十数年不见的老同学,阴差阳错的忽然又聚到一起,是不是应该很惊喜?
是的,俺此刻就非常惊喜,何止于此----当这个货伸出肥白的大手,像狗熊掰棒子一般将俺家娘子柔弱的小手紧紧攥住摇啊摇啊摇,摇得俺真是心也惊胆也颤。而这货似乎完全忽视了我以及紧随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子的存在,咧嘴大笑,呲出的大牙与他手上硕大的白金戒指相映生辉:“可想你们啦!”他还在紧紧的握住俺家娘子的小手,热切得好像他们是失散了八百年的兄妹。
我也笑,也呲出了大牙,眼光聚出一道利剑,在他她的身上扫来拭去……嗯,俺家娘子的脸红了!
忘记了在哪里看到的,也忘记是哪个鳖孙酸文假醋的拽过这么一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他奶奶的,风雨人生已历半,这云烟往事中的人咋又出现了呢?!好吧,我承认,我一瞅见这货就心里开始不大舒服了,谁叫他当年是俺的情敌之一呢!虽然说当年他她好像也没咋地,可我知道,这小子一直都有点恋恋不舍念念难忘的意思。还记得刚毕业时,我们去参加一同学结婚宴会,正好与他同桌,喝酒时这货对俺是又敬又劝又拉扯,大有不醉不休的劲头,还一边斜眼瞟了邻桌落座的俺家娘子一眼又一眼。直到她微笑着走来按着俺的肩膀嘱咐:”少喝点。”然后又对一桌的人笑道:“他不能喝啊,你们别拼他。”她还没走,他便故意的大声叹气:“唉!有人管着真幸福啊!”一桌的人都哄笑起来,俺家娘子也羞红了脸。
“他不怀好意。”俺家娘子事后下了定论。
“他咋不怀好意了?”我故作酒醉未醒的追问。
她却是聪明的,一下就看出了我的不怀好意,哼了一声,撇撇嘴:猪鼻子插葱。
……
俗话说,进门就是客,----虽然这是大酒店的门,好歹也在咱家乡的地盘不是?于是,在他们终于手放开之后,我便赶紧招呼他们进包间,在巨大的圆桌边落座。
酒菜上齐,一切就好进行了,吃、喝、熊崩(河南话:胡侃)。
女人们真是奇怪的动物,虽然是初次见面,熟络的却极快,酒过三巡后,已开始低声的交流些秘密的小话题了,状如亲姐妹。这个妞咋恁嫩哩?---瞅瞅她,再瞅瞅她,再瞅瞅他----简直娇嫩鲜美到不像话!
我们,这些年,所有的,彼此断了片的故事,在一瓶半白酒进肚后,便统统的联接上了。
我,哼哼!有什么好摆活(夸耀,吹)的呢?!----毕业后,就进了公家的门,小公务一个。朝中无人,至如今,还是老公务员一个。她小教师一个,如今资深老教师一个,兼任班主任。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交完房贷吃吃饭,没了!比被打劫的抢得还干净。老话不是有人过六十须活埋的一讲么?现在俺都土到胸口了,还像笼中鸡、磨房里的驴……这辈子仅此,仅此而已了。哼哼!
该轮到这货了。还是先把他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的革命发家史尽略而过吧,直接进入后现代模式。
“公司里员工大概有二百多号人吧。”他歪着脑袋想了一小会,肥脸上映出了油闪闪的光。
我靠!----我觉得自己的肩膀像忽然被压了两块铅块,一下子就沉了不少。
“业务量也不大,千把万的小生意。”他随随便便的说,从满是外文标示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我靠!-----现在,我的腰像被油爆的龙虾,都不由自主的佝偻了起来。
……
没注意两个女人什么时候出去了,现在又一起回来了,落了座,俺家娘子老大不好意思,牵动嘴角笑着:“你看她,我就从洗手间里晚出来一会,她就先去结了帐……”
我于是也很是尴尬的笑了起来,很着急的责怪他:“你看你,这弄哩啥事哎?!到俺这唻,还管不起你一顿饭吗……”
相互很是客气了一会后,看看天不早,就决定散了。
他们已定好这酒店的客房了,所以只好由他们送我们到酒店门口,那女子浅笑着,他舌头根很硬了,却还在客气:“你看,这要不是喝酒唻,我说啥也得把你们给送回去,你看这弄哩。”
我张望到了那辆在灯光幽暗停车场里静默的黑色宝马,夸道:“好车,好车。”
他谦虚:“好啥好哎,车就是玩哩,能跑就中,就那么一回事,都换四五个了。”
我、我---靠!!!
等他们转回了酒店门内后,我从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寻到了自己的车,雅马哈电动车,晃悠悠的骑了上去,俺家娘子悄没声的就坐在了后座上。
到底是早秋,风很有些凉了。我不想说话,她也沉默着,昏黄的路灯光圈一片片闪过。
“他老婆漂亮吧?”她忽然问道。
“嗯。”我心不在焉的注视着前方昏暗的路。
“第三个。”她简短的说道。
“啥?”
她又哼了一声,“猪鼻子插葱。”
我这次没能看见她撇嘴时的娇俏模样,却清晰体验到她轻轻搂过来的胳膊越来越紧,还有柔软的身体有多滚烫,像火一样一直燃到了我的心里。挺挺胸,我努力的将自己重新扯成一堵挡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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