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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进疯人院
作者:金声
作者题记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3个月内,我曾经先后17次采访女诗人王极冰。每次采访都因为她的哽咽而中断。王极冰曾经7次被残忍的父母送进精神病院,枉背28年疯子名声,饱受了数不尽的人间屈辱与折磨。为了增强故事的感染力和真实性,本文特采用第一人称写法。
我叫王极冰。至今我也弄不明白,父母当初为什么给我起了这么一个令人听了冷得浑身发抖的名字。名字虽然只是人的符号,但是却恰巧暗合了我那不幸的命运。 回忆是痛苦的,有些往事也很令人难以启齿。我从小酷爱诗歌,11岁开始练习写作,至今已经坚持了33年,创作过诗歌1500余首。除此之处,唱歌、跳舞、绘画、书法、音乐创作、包括佛学我都广泛涉猎,了解我的朋友都称我为“才女”。可是谁又能料到,我这个“才女”竟然枉背了28年“疯子”的名声。75年至94年的19年中,我曾经先后7次被家人强行送进精神病院进行所谓的“治疗”。每天与真正的疯子们生活在一起,每天被迫吃药、打针,稍有反抗就认为你是精神病发作,会加大药的剂量或采取更加恐怖的疗法强迫你安静下来。没有人听你解释,你的辩解也没有人相信,因为你是一个疯子。每次住院,我都有一种被关进当年中美合作所“渣子洞”的感觉,甚至羡慕那些被关进“渣子洞”里的人,他们比我幸福,因为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牢友,相互鼓励,相互安慰,汲取着对敌斗争的勇气和精神力量,而且也不用每天吃药和打针。我的周围每天只有眼里带着怜悯、同情和不可抗拒目光的医生、护士和那些充满歇斯底里、狂喊大叫,或痴痴呆呆愣神,嘴里含混不清不知说些什么的疯子。我不是疯子。我这个“疯子”是我残忍的父母恶意制造出来的。 一、半夜,父亲摸进我的房间 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我遭遇的这只虎是食子的。这只已经故去11年的淫虎,就是我的父亲。他是我人生悲剧的总策划、总导演。 我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当年是军队中的一名干部,后来转业到北京某大学组织部任负责人。母亲是部队文工团的一名演员,年轻时很漂亮,也很有艺术才华。我家原住北京朝阳区。我在家里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按当时的条件,家里居住的环境还是比较优越的,三室一厅,父母住一间,弟弟住一间,我和小妹妹俩人住一间。那年我16岁,小妹妹只有9岁。 一天深夜,我忽然被人搅醒,醒来后发现漆黑的床前坐着一个男人,他的手掌伸进我的乳罩,在我尚未成熟的乳房上乱摸着。我惊得刚想大声喊叫,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父亲。我羞愤难当,猛地一把推开他的手,低声斥责了他几句。父亲没有说话,尴尬地退出我的卧室。父亲走后,我捂住被子委屈地一直哭到天亮。父亲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收敛,类似的事情在以后的数天里又连续发生几次。我实在忍不住,就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完对我说,以后你睡觉前把门插死,你父亲就进不去了。我依照母亲的意思,每天睡觉前把门牢牢插死,并在门后放了一把椅子,以防门被弄开,父亲碰到椅子也会将我惊醒。 谁知没过几天,房间的门闩被人拆掉了。当天夜里我睡熟之后,父亲又摸进我的房间。等我醒来,发现自己的内裤已经被褪到膝盖以下。我惊骇地翻身坐起来,刚想大声咒骂,父亲急忙伸出手捂住我的嘴,然后他压低声音几乎用一种哀求的语调向我提出了那种要求。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父亲,翻身下床直接冲进母亲的房间,向母亲哭诉了父亲禽兽不如的无耻行径。这次母亲听完,却一反常态,冷冷地说了一句:“谁知道你们俩人是怎么一回事!这事我管不了!”母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给我炸懵了。在家里,母亲是唯一可以保护我的人,可她突然撒手不管了,并且出语伤人冤枉我,我既感到难以理解,心里也觉得十分委屈,一时变得手足无措,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我流着眼泪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哭得比上次更凶、更猛,但声音依然压得很低。我不愿让父母听到,更不愿让邻居们听到。 第二天,我神情恍惚地去了学校。见到老师,我提出去她家里居住。老师不解,望着我哭肿的眼睛,追问实情。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父亲污辱我的真相吞吞吐吐地告诉了老师。老师惊呆了,她立即将此事汇报了学校领导。校领导和几位富有正义感的教师立刻联名给我父亲单位写信,反映了情况。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父亲下班回家,进门后他怒气冲冲地瞪了我一眼,走进自己的房间,连晚饭也没吃。夜里11点多钟,母亲将我叫到她的身边,流着眼泪对我说:“冰儿,明天你和我一起到你爸爸单位,澄清事实,告诉他们那件事你是一时糊涂瞎说的。”我执拗地摇了摇头说:“不,我没有瞎说,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老师告诉我要诚实,我不能讲假话。”母亲伸出手,“啪”地一个耳光打得我天旋地转。打完后她恶狠狠地说道:“你爸爸要是有个好歹,咱们这个家就完了!我不能让你毁了这个家!”说完,她骂骂咧咧地将我撵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傍晚放学后,我回到家里。父母脸上挂着笑容,样子显得格外亲热。父亲略带歉意地向我赔了不是。母亲拉着我的手,声音动情地说:“毕竟是一家人,毕竟他是你父亲。你喜欢诗歌创作,我们也没有帮助过你。你父亲的一位老战友是诗人,已经约好了今晚见面。带上你的诗稿,一会儿我们就走。这个人全国的编辑部都很熟。他不仅可以帮你修改,而且也可以帮助你发表。”当时我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听了母亲的这番话,连日来心中的怨气消了一大半。我刻意给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希望能给初次见面的诗人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父亲早以备好了车。汽车往西北方向大约开了40分钟的时间,下车后我感到挺奇怪。没有去那位诗人家里,倒像是进了一所医院。母亲说,诗人家里来了客人,说话不方便,就约在这里见面。我沉浸在兴奋之中,对此话毫不怀疑,坐了一会,门外走进一位30多岁的阿姨,端来一杯类似饮料的东西,她将饮料递到我的手里,说:“这叫水花露泉。具有调节神经,辅助思考的作用。有助于青少年智力开发。”我当时很单纯,听了水花露泉的名字觉得非常浪漫,极富诗意,很快就把杯里的液体喝得一干二净。喝完之后,我感觉有些困倦,手捧着一大摞诗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我睁开眼睛,发现我的几个同学围在我的床前呜呜地哭。我莫名其妙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同学们告诉我,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母亲说我患了精神病,今后再也不能上学了。 我得了精神病?精神病不就是疯子吗?我怎么会成了疯子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相信这只是母亲一时生气乱说的。等同学们走了之后,母亲冷冷地对我说:“你以后不要再上学了,在家里疗养,因为你的神经出了毛病。”这时我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我据理力争,跟母亲反复强调说自己不是疯子,是一个正常女孩,但是没有用。母亲强行把我反锁在家里,不允许我再和外人接触。 三天后,我砸碎了窗玻璃跳了出来,背着书包去了学校。父母知道后,硬是把我从学校里拖了回来。回来后,母亲用手指着被砸坏的窗户大声地向邻居宣布:“我们家冰儿得了神经病,以后大家都少跟她来往。”邻居们为我感到惋惜,但是没有人对此表示怀疑,因为宣布这个消息的人是我的母亲。 出了这事之后,我被看管得更紧了。父母将所有的窗户全部从外面牢牢钉死,又安装了铁护栏,想砸也砸不开了。老师和同学们非常关心我的事情,几次来家探望都被父母拒之门外。我赖以生存的家,变成了我的牢房。没过多久,我被父母正式送进了医院。我患有精神病的医疗诊断证明为父亲开脱了罪名,成为他“清白无辜”的最好佐证。从此,我的“疯话”再也无人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