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青儿是在高一开学时,班里排座位,青儿独自一人留在班里,我才发现她患有小儿麻痹,双腿直立行走很困难,恰巧我和她同桌。
彼此熟稔起来,是在周末放学后。我独自来到紫荆山公园的湖边发呆,青儿和同班的李梅、王蕾也来了,青儿骑一辆童车(侧边装一个小轮子以维持平衡),热情地招呼我,于是就一起玩起来。从此,在高中三年里,青儿课间放风、上下学时,就支撑着我们几个好姐妹的手,一瘸一拐的走。每逢周末,我们会骑车满世界的瞎转,去五厂的集贸市场吃上海生煎馒头,到河医附近吃阿信米皮,还有纬五路上的杨记清芳拉面,傍晚时分紫荆山公园门口的烤羊肉串,有时会聚在青儿家,安静的听她弹吉他……,那段青春岁月,我们无忧无虑,一路走来。
岁月穿梭,时光荏苒。转眼我们上完大学,参加工作,几个好姐妹才再次相聚郑州。此时,青儿已是大姑娘了,皮肤虽然还是微黑,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笑起来弯成月牙,薄薄的嘴唇也弯成个弧线,很是迷人。她早早就在一家事业单位做收费工作,看起来比我们几个成熟很多。听说青儿和我们班的同学周川交往密切,我们几个暗自嘀咕,周川整个一纨绔子弟,青儿怎能……,于是几个姐妹婉转地劝,周川是把破椅子,能否靠得住啊,青儿总是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吧,我会经常修整的。
我们几个刚到单位,一边忙着熟悉环境,与同事处好关系;一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忙着去相亲。每次去青儿家聚会,姐妹几个很难再聚齐了,不是少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但是,青儿总是兴高采烈地说着和周川的事,如上周他们和几个朋友一起郊游了,周川很会照顾人;前天周川来了,送她个布娃娃等等。我们听着笑着,为好友高兴着,青儿这时会弹起吉他,我们就合着唱起来,时不时地跳出个疯丫头,秀几下新学的舞步,往往是狂欢至深夜才散去。
有时青儿会来我家楼下喊我一起散步,她骑车我走路,沿着林荫大道慢悠悠地晃。这时的青儿总是默默无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和周川闹别扭了,她自尊心那么强,是不会开口讲的。于是,我就装着不知道,捡些高兴的事说,逗她开心,渐渐地这种时候越来越多,而且不止一次地问我:像她这种身体是否能生孩子。于是,我就以医生的身份,认真地询问她的女性特征,会故作矜持地思索一下,很权威地说:以你的生理条件,生孩子是没问题,不过呢,分娩时会很麻烦,你的骨盆发育畸形,要剖宫产的。青儿听后开心的笑起来,我暗想难道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青儿不说,我也不好问,怕伤了青儿那颗敏感的心。
那年盛夏,一个周末的夜晚,我们姐妹几个第一次齐聚在青儿家,高兴得又弹又唱。像往常一样,叔叔阿姨早早回到卧室休息了,我们更是疯得没边了,青儿兴致最高,弹了一曲又一曲,我们一会儿静静地听,一会儿又可劲地嚎,直到深夜才散。第二天,传来噩耗,青儿自杀了,急忙赶到医院急救室,我看到青儿全身水肿插满管子,知道已回天无力,靠各种急救措施维持的呼吸心跳不过是一种对亲人的安慰而已,阿姨满脸悔恨和自责,哽咽地说:青儿一周前已自杀过一次,好在抢救及时,昨天刚出院,看到我们几个来玩,青儿心情好起来,就没和我们提起,谁知她在我们走后,又喝了敌敌畏。叔叔也问,青儿和周川是什么关系,我只能无语了,暗想那把破椅子到底是没靠住,也不禁怨道,好可恶的青儿,好自私的青儿,你昨晚带着灿烂的笑容化作天使离去,留给我们无尽的悔恨和思念!
今晚,月光如水,我望着窗外点点繁星,心里默念着,青儿你在那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