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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 [复制链接]

李小懒

主楼

发表于 2010-1-26 17:1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淡淡一片云于 2010-1-26 17:55 编辑

突然迷信起来。

每天早上他总要说一声“我走了”，然后出门，终于有一天我把他叫住，说，以后不许说“我走了”！他一愣，说，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就是不许说！看我郑重其事很霸道的样子，他咯咯的笑，说那我以后该怎么说？我说你就说“我上街啦”，他依然笑，说那好吧，于是，他再出去干活时就说，我上街啦。
后来总想叫他穿红色内衣，他不穿，怎么说都不穿，钱都付了还要拿回去调换，说赖好是个男人穿个大红色多不好意思。要出远门了，我不容分说，独自跑到超市买了两条大红裤头回来，谁知他见了竟欢喜，第二天出门，头天晚上就穿上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台步，神气活现的秀，说，这下放心了吧，红裤衩儿保佑！
要出发了，没等我动手，小皮箱已经满满当当，他还在房间里扭来扭去的翻检，很欢快的样子。我端然的坐着，静静的看他，心想，一说要离开家，他怎么就那么兴奋呢，切。大清早，孩子还在酣睡中，我们就出了门，我这边推着自行车，他那边扶了后座上的皮箱，两个人并肩，一边一个，慢慢的走。一路上絮絮的说着，却净是人家的是非里短。

想起不久前的一次相送，也是这条路，也是自行车。那一次是我出远门，之前因为意见不统一闹了别扭，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一边一个，慢慢的走。大概那时候是觉得委屈吧，情绪里就有了离别的味道，暗自庆幸没有开车没有骑摩托只推了自行车慢慢走是多么好。车来了，他说了一句路上当心之类的话——其实也没听太清楚——但眼泪立即就下来了，似乎很伤感。
又想起很久前的一次相送，不是这条路，也不是这辆自行车，那时候的自行车还是老式的，很高，很大。他贸然闯到我家去看我，我推了车子去送他，一边一个，慢慢的走。那是暑假里吧，好端端的天说时迟那时快的就变了，黑云滚过，暴雨倾盆。那个湿淋淋的下午过的真快啊，后来我一直那么想。
快到公路的时候我说，你看，咱们送别呢，倒尽说些别人家的事，他说，那应该说啥？他话音还未落，突然扬起了手臂朝着公路上叫，车！随即扯着嗓子喊，停车停车！一边拉下后座上的皮箱，一边喊着叫着，狂奔而去。我竟然没反应过来，推着空自行车跟到公路上，看见有车已经驶出了好远，正犹犹豫豫的要停下来。路面上，他正一手提着皮箱，一手奋力挥舞，摇摇摆摆，向车门冲去。
那车很快把他载走了，我站在路边愣了好一会，然后落寞的转身回家。走出几步，我打电话问，坐对了吗，是去那儿的车吗，他还在吁吁，说，是呀，差点就没赶上！我想，他真机灵，要是我肯定错过了，我反应慢。又想，设想来设想去，就是没有设想到这样的分别方式。

家里少了一个人总是感到紧张，老老实实的吃饭睡觉，老老实实的上学上班，就觉得是相依为命。可惜那孩子并不领情，拌嘴时不自觉的我就威胁她，说，你就闹吧，再闹我也出去打工，跟你爸一样一走了之，看你一个人咋办！我知道她从前特同情她那父母都在外打工的同桌，常领了来家吃饭，却不料她拧着脖子，不以为然，说，去呀，我希望你也去，没人管着才好玩！
我气坏了，决定吓唬她。恰好那天她快放学时我需出门办事，就写了条子放在桌上，说：宝宝，妈妈出门打工了，以后就你一个人在家了，你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写完出去的时候又有点犹豫，因为迷信，我怕万一应验了走到街上撞个车啥的可不就留下孩子一个人了么，但一想到那小孩儿看到这纸条会脸色大变就又窃喜，管他呢，我出门小心点就是。

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但小孩却不在家，我立即不安，想，她看见那纸条哭着喊着到处找妈妈去了？正忐忑，她抱着滑板回来了，进院子看见我就问，妈妈你去哪了？我说我去打工了呀，她立即笑出了声，说你骗谁呀，我说我没骗你呀，我就是要出去打工的，她就又笑，声音更大，说妈妈老骗人。她笑完了，我说，说实话，你看到那纸条咋想的？她立即愣住了，惊奇的问，啥纸条？我差点跌了眼镜，说，你没看见我留给你的纸条？她说没呀，在哪呢，我去看看。
她从屋里出来了，我估计她看到那个煽情的排比句又得笑，却不料她小脸木木的，低头走过来，突然一头扎进我怀里，号啕大哭，说，妈妈你不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