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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妻子与我共患难,她烧掉了我的十字架,她同孩子们一起先是被带到一个秘密的地点,在我选择与司法机关的合作期间,她必须独自面对一切。现在,我真的不愿再去想那些事”……
说话的人名叫帕克,这个41岁的人在其另一段灰暗的人生经历里,属于一个帮会组织的核心成员。他在远离故土的地方,以一个崭新的身份面对作为唯一知己的上帝,痛苦地、缓缓地叙说着自己的悔恨:
“我的入帮仪式在1990年举行。从那时起,我已化身为一名义士。站在我的身旁都是我的兄弟们,准备时刻分享这份友情。记得一位兄弟走到我身边,把一个圣像放在我手里。他点燃了这幅圣像,用针刺了一下我的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在燃烧的圣像上。他领我宣誓效忠这个组织,如果我背叛组织,我的肉体就将像这幅圣像一样焚毁。那一刻,我居然兴奋异常,仿佛获得了很大的成功,达到了一个目标,赢得了一种荣誉。因为,突然间你具备了某种能力,了解了世间的一切”……
帕克,这个粗壮的汉子,继续在沉重和痛苦的反省中沉浸,那两只湛蓝的眼睛瞪的溜圆,似乎随时准备溢出体外,手脚也不由自主的模仿着当时的场面。他继续讲述自己初期的生活,丝毫也没有避讳。讲述着他的“侠义”文化,他的一长串罪孽,他的亲人们的长期苦难经历。有时,令人窒息的沉默出现,仿佛是他的记忆流被人切断似的,寂静浸染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讲到最痛苦的情节时,他神经质地揉弄着自己的手帕,但他始终没有眨眼。随后,他面朝圣像猛然跪下……
“1993年,我被逮捕,关进一个刑侦部门。我在那里待了18个月,因为警官们找不到任何控告我的证据。虽然他们都肯定我有罪,但没有获得物证,也没有任何人胆敢出面指证。所以,18月的预防性拘留之后,我获释了。但在这整个阶段,我有机会反思……事实上,一切是从在那18个月开始的”……
他欲言又止,半吞半吐。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刺痛他的嘴唇,因而说话变得更加缓慢,也更加沉重。他的忏悔带来了一个大转折,他一生的转折。
“1996年我再次被捕入狱,此时我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这也是我同妻子和孩子们的第一次分离……我看着妻子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诚恳的跪下让我发誓永远不再作恶。我有些动摇了。1998年9月7日,我获释出狱,回到了熟悉的家乡、熟悉的土地,不言而喻,熟悉的兄弟们也找上门来,在他们看来,我永远属于帮会组织,我绝不能置之不理或袖手旁观……我渐渐恢复了同他们的联系,但小心翼翼的保持谨慎。在我的内心里,深知自己不可能信守入帮时的誓言。但如果他们质问,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说出一个“不”字呢?
1999年,我再度被捕。在狱中,我在最严厉的甲级重犯看管制度下度过了一年。我的小儿子开始长大,刚庆祝过4岁生日。我很想念他。他将来的命运将会怎样?像我一样吗?这是我不能容许的。我自幼失去了父亲。我也为女儿们担忧。她们会嫁给义士吗?我冷静地思考这一切……同警方合作,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又谈何容易呢!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会跟随我这样做吗?她们会怎么想?后来,我决心了结所有这一切,决心挣脱锁链。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他眼里望着地面,手里的手帕已经被搓揉的不成样子。居高临下的天父以一种抱憾的神态注视着他。
“我的一生难道还有什么好事可言吗?半点也没有。我毁掉了自己有过的最美好的东西—我的妻子和孩子们。除了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众所周知的代价之外,我还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尽管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我的儿子比女儿更加看不起我。他们违心地说着假话,夸我有了正当的工作……可他们才4岁啊,我流着眼泪赞赏他们,因为他们已成功地融入了这个环境,但他们内心深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的一生将在这种重压下步履维艰,蹒跚前行。他们没有普通人的正常童年,他们得永远背负我的问题。我现在虽然自由了,而他们却好似生活在狱中,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帕克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虔诚的向天父表达出一种决绝的态度。随后,颇为戏虐的说道:“我挣脱了一个难受的十字架,却被钉上了另一个难受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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