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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开红艳艳
很喜欢一首老歌,《木棉道》,“红红的花开满了木棉道,长长的街好象在燃烧,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轻轻的风吹过了树梢”。淡淡的怀念及忧伤,淡淡的惆怅,像轻轻吹过木棉树的那一阵清风。
我的木棉,没有站成道,他们只是东一棵,西一棵,散落在我记忆中的故土。
老家后园的菜地边,有两棵木棉。在四五岁的我眼里,非常的高。因为菜园外面就是荒芜的杂草跟竹林,所以我们也不大去哪里玩,只是偶尔跟邻居的小哥哥姐姐穿过后园到别家去或者去竹林的时候,在它下面逗留一会,捡落下的黄叶玩斗草。这时的木棉跟我,还没有太亲近,它寂寞的在春风里独自开放,我只遥遥的看到她依稀的红影。但我很真切的记得姐姐打下的花蕾,大大小小十来个,躺在竹筛子里,放在天井的日影下,是她舍不得吃留给我的。其实木棉的花萼并不很好吃,依稀记得是滑溜溜的,有点甜中带涩。但是那时的物质很匮乏,野果就是乡村孩子最美味的零食。
小时候生活的小村庄,也有几棵木棉树。
村头的小溪边,有一棵。春天开花的时候, 老远就能看到它那一树红。它的根突起盘虬在地表,劳顿归家的乡人时常坐在树根上休息,闲聊,搓衣服,有时候也把秧苗或者谷物担子放在树下寄存,然后去别的地方继续劳作。有时候人不知那里去了,唯有一两只牛独自在树下反刍。
我们喜欢在树下捡落花。木棉落下的花基本都还很完整,在小溪边折一根细藤,把木棉花的花托两两对着串起来,然后把花瓣叠在一起,用蕨类的细茎把花瓣穿起固定,就是一串小灯笼。可惜这样的灯笼不好放蜡烛,不然点起来应该很好看。
有时候也会把这些落花从小溪的这头漂下去,让它们排着队随流水蜿蜒穿过路面下的涵洞,然后赶紧跑到另一条路的涵洞口去接住它们。
村尾的灌木丛中,有两棵更老的木棉,树身爬满了藤蔓。那种藤蔓是结果的,拳头大的果,里面有紫红的瓤,吃起来有点甜涩。我们抓着藤蔓爬上树,风吹过,吊在藤上的我们就随风摇摆,我们摘了藤果互相掷着玩。不拘哪家的大人看到我们,总是一阵斥骂,等大人走过,我们更放肆响亮的笑。
木棉花开过后,结的果很像一个个香蕉,成熟之后,迸裂开来,棉絮包裹着一颗颗黑色的种籽漫天飞舞,飘飘扬扬,像是下了一场雪。有一年台风来得早,棉絮飘得简直铺地盖地,让人惊诧:这是棉絮么?那颗种籽富含油脂,嚼起来蛮香,可惜能捡到的实在太少了。
小学校的大门外,也有一棵木棉。
四年级的时候,周围好几个村的孩子都到我们这个中心小学来上学,多了很多外村的同学。阿黛是隔壁班的女生,跟她却玩得很好。这家伙字写得很漂亮,居然会刻印章。用刀把木棉树的钉刺小心的挖下来,磨平整,然后把字反写到上面,很费劲才能刻好几个字。稍不小心就会弄伤手。我们总是先在橡皮上练习,那一段时间我们可费了不少橡皮呢。而学校门口的那棵木棉,就老是被我们挖了,但是我们挖的这些钉,对木棉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阿黛上中学的时候,仍然是隔壁班的女生。有一阵子我们很痴迷练字,很喜欢用左手写,草稿簿也废了不少。她的字始终很漂亮,我的字总是练好一点了,一停下来,又恢复它自己本来的面目。
那样瘦弱苍白的女生,身体里却满满的装着侠女梦想,总是幻想着去哪里习武。有时候我们在学校旁的公路边玩,她会折一根藤条当鞭子模拟武功的套路甩着,轻灵中透着一股狠劲。
初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她。听说之后不久她就去了深圳,那是最早去深圳打工的头几拨人,所以有点文化都很吃香。听说后来在办公室做文员 ,很快就混到了高层里面,现在应该在那边生活得很好吧。
长大后,在南宁、广州等都市都见过一排排的木棉道。总觉得木棉这样的树,更适合生长在山野,城市里那一点水泥围困的泥土,对它来说,总有一种英雄落难的感觉。
村头小溪边的那一棵,每次回家,远远望见,就会觉得欢喜与安心,总是希望能在树下遇到母亲。而每次离家,母亲总是把我送到树下搭车。车尾扬起的滚滚红尘中,母亲站在小溪边,一年年苍老下去。那棵木棉,也日渐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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