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5-2-3 13:23 编辑
小时候,我家里常年养着十多只鸡。从毛绒绒的小鸡子到长大成鸡,我见证了鸡们生长的全过程。家里鸡窝是二层的,一楼是宿舍,二楼是产房。鸡们都很守规矩,只有下蛋的鸡才会跳上二楼。产房铺了一些柔软的麦草,母鸡卧在那里相当舒服。有的母鸡贪图享受,会提前好大一会钻进产房待产。
鸡最怕过年了。母鸡仰仗着有产蛋功能,可以幸免于难。公鸡们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我很清楚我家公鸡们的祭日是每年腊月二十八。那一天父亲必然宰鸡。父亲宰完鸡,就把鸡毛晾晒到院里的水泥台上。鸡毛的用途很广泛,勒到风箱拉杆上,可以阻断空气外溢;编个鸡毛踺子,孩子踢得风生水起;做个鸡毛掸子,掸灰扑尘,十分便利;也可以做成鸡毛褥子,铺在炕上,暖暖过冬。
有一年闹鸡瘟。我家惟余两只鸡大难不死。好像天缘凑巧,恰是一公一母。它们在鸡舍里打情骂俏,相依为命了好长一段时日。腊月二十八那天,父亲照常把公鸡宰了。那只可怜的母鸡竟然颇重感情,从此再也不肯跳上产房下蛋。
转过年,我三姐把男朋友领回家让母亲掌掌眼。母亲颇为满意,本着“丈母娘待女婿,一炖一只老母鸡”的原则,手到擒来,那只闹情绪的母鸡倾刻命丧黄泉,呜呼哀哉!
去年,母亲养的公鸡被我大哥逮了去送礼了。年底回家,我把几百块钱塞给母亲。母亲便揣上钱到集市去买活鸡。母亲一下子买了三只大公鸡回来。她准备炸成鸡块,过完年,打包让我带走一部分。自小的饮食习惯,我最爱吃母亲炸的鸡肉。
杀鸡是父亲的拿手好戏。只见他扭住鸡脖,用锋利的菜刀使劲一割,一股鲜血便从鸡脖的豁口汨汨而出,流到他面前的小瓷碗里。鸡的尖叫声深深刺痛了我,我只好掩面逃离杀鸡现场。
等我再来到天井里,三只公鸡都已偃卧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走过去看一看,其中一只生命力顽强的鸡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它向我示威一般,突然扑楞了几下。我吓了一跳,再度逃离。是的,鸡的死亡让我心悸了。然而,我爱吃鸡肉。我没法拒绝美味的诱惑。
我们老家风俗是吃鸡不吃清炖鸡,而是炖虎头鸡。关于虎头鸡,有一个传说与我老家附近的一个乡镇有关。 据传,明朝嘉靖年间,有位将军带兵远征,来至乐安一带(今山东广饶码头镇)落脚。热情的当地老百姓准备杀鸡待客,听说大将军吃不惯清炖鸡,当地村民便用面糊将鸡块包裹,油炸后再用水炖来给将军吃。谁知,将军试吃几块后,便拍手称绝,说这种做法,肉骨容易分离,味道异常鲜美。当地人便求将军赐个菜名。将军觉得面前的鸡块,色泽金黄,虎头虎脑。他灵机一动,便说此鸡就叫“虎头鸡”吧!从此这一吃法就在附近传扬开来。
母亲炸鸡的时候,我总喜欢在一边看。只见她把剁好的鸡块洗净,放到盆里扑上一层面。然后,用筷子夹鸡块放到蛋液里滚一下,再放到烧热的油锅里。炸至颜色金黄,赶紧用漏勺捞出。炸好的鸡块放到一个大盆里,像一座金山一样色泽诱人。
母亲炖虎头鸡,总喜欢和土豆放在一起炖。炖好后,不但鸡块的味道香,土豆又面又软,也香得不得了。虎头鸡虽好,做来吃又费油又费工夫。平常日子,老百姓一般不会做。只有过年,他们才肯认认真真炸上一盆,分好几次炖来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