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北虎 于 2015-2-4 20:42 编辑
忙忙碌碌中,除夕就到了。想起去年的三十,就象前几天的事情,甚至怀疑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倒是那时断时续的鞭炮声不时地提醒我:又过年了。 小时候过年,是一天天盼过来的。那时元旦一过,就掰着手指头计算过年的日子了。经年清汤寡水的我们,会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开胃大嚼,撑得饱饱的,以致于过惯了清贫日子的肠胃难以承受,不免弄出伤嗝来。那时没有春晚,家里连收音机都没有,但在除夕夜能晚睡一会儿也相当不错了。 那时最美的事儿便是嘴里嚼着“年嚼咕”听妈妈咏诗讲故事。记得妈妈咏诵过这样一首诗:“天为笼盖地为锅,树在深山水在河。万里烟云皆紫气,谁家蒸此大馍馍?”.听妈妈说这是古人在“馒头山”下写出的。想到如山一样在的大饽饽,我们就挺兴奋。 还有一首琅琅上口, “铁甲将军夜度关,朝臣待漏几更寒?日高山寺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这诗听起来有些苍凉,我们却难解其意。妈妈一字一句讲给我们,我们也只听出大概意思,那是古时一位高官失意所作。 还有一首很长,我们也只能记住头几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 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 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这第二句“参与商”,我们迷茫不解。妈妈告诉我们“参与商”是两颗星星,参星在西,商星在东方,此出彼没有如人生不能相见。 妈妈懂得真多,我们不时地问这问那,低矮小屋热炕头,一家人过年有滋有味的。现在过年,少了儿时的期待,茫然中竟有几许落寞。也许是时过境迁,也许地是平时生活好了,年味反倒淡了。但我此刻的心情与往日终究不同,我在盘点这几百个日子是怎样过去的,也拾起更为久远的生活点滴。我再次想起妈妈咏诵过的那些诗,在心中暗念几遍后,竟发现此中含有无穷意味。过了若干年我才知道,儿时梦绕魂萦的馒头山在辽南熊岳,在著名的望儿山对面。登上望儿山,馒头山就在眼前。云雾环绕的圆形山顶,还真像刚出笼的馒头,我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禁想到在那贫困的日子里,这不正是丰衣足食的象征么?蓦然回首,我看到一块突凸的山石,就是那栩栩如生的慈母像。瞬间,我的心温暖而沧桑。母亲故去多年,一瞬间我感到母子的心在一个节拍上挑动。 我在唐诗中找到妈妈当年吟诵的那道“人生不相见”,那是是杜甫的 《赠卫八处士》: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 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 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 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 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品味全诗,我忽然悟出了什么。父亲很早就病逝了,妈妈一个人拉扯我们长大,此中艰辛可想而知。我想妈妈当时吟诵此诗更多是给泉下有知的爸爸听吧? 还有那首“铁甲将军夜度关,”,有那么一阵子,我觉得这诗有些消沉,妈妈素来鼓励我们积极向上,似乎与妈妈的精神有所相悖。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渐渐有了新的认知。 我开始为诗中那历尽沧桑后的伤感及久经风雨后的豁然深深感染。铁甲将军也好,待漏朝臣也罢,在常人眼中都是成功人士,荣华尊宠的背后,自有铁甲夜度的艰辛和伴君如伴虎的战栗。他们反而羡慕起清灯伴佛的僧人来。有句话说得好:“不要去羡慕别人,你自己可能就被别人羡慕着。”回首走过的日子,无缘大起大落,鲜有大喜大悲,只在平平淡淡中过着,待回望时,已走过几十载岁月了。我在想:每个人活着,自有自己的天空,没有必要去艳慕别人的荣华富贵,进而徒生烦恼,一个被欲望纠缠一生的人是不会满足快乐的。 我们应该做到的是,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努力把握每一个当下,愉快地生活就行了。蓦然间,我觉得自己读懂了妈妈当年的心境 。我想妈妈当年咏诵这些诗时,是否就有此深意?也许只是在不经意间渗透着自己的思想?妈妈离去多年了,可这些诗句却常常萦绕在我的心际,我甚至可以想起妈妈当时的神情。 窗外的鞭炮骤然间密集响亮起来,我想可能是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我是否也该放一挂鞭以庆平安祥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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