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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是一个充满神像的国土。这些神像统治着每一个东正教家庭,高悬在每一对新婚夫妇的头上,注视着每一个葬礼。
神像们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布尔什维克们必须用火与炮来彻底摧毁它们,继而建造起自己的神像——各具风格的列宁、马克思和斯大林肖像,遍布所有的公共场所,悬挂在虔诚者和畏惧者的办公室里,严肃地注视着他们。苏联时代也有一些神秘的神像:在持不同政见者的集中营里,囚犯们用发霉的面包做成十字架;还有被官方修改过的照片,上面的幽灵之手或被遗忘的帽子,在默默地见证被革命吞噬的孩子们。
当俄罗斯竭力摆脱苏联的传统制度时,1991年8月19日,一座新的、复兴的神像诞生了。清晨,阳光明媚,莫斯科沐浴在一片蔚蓝和金黄的光影之中,那正是给东斯拉夫人带来神像的拜占庭画家们钟爱的色彩。中午,叶利钦从耸立在莫斯科河畔,巍峨的俄罗斯议会大厦——白宫中走出来,冲进混乱的士兵和示威者人群中。他浑身炽热,神情紧张,强烈的夏日阳光使他的眼睛眯成细缝。但是,他依然能看到包围着俄罗斯议会的坦克群。它们看上去非常荒谬,却真实。
叶利钦冲进人群,爬上一辆坦克,竭尽全力,用全俄罗斯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声宣布,这个政变是非法的。从那个时刻开始,他的硬汉形象,就变成了新俄罗斯的第一尊神像。从这尊神像中,俄罗斯和全世界看到了一个敢于藐视专制主义狂徒的新国家的诞生。在那里,和平的示威者可以打败坦克,人们终于能够期盼自己和繁荣——这是被许多俄罗斯视为与生俱来的、但被长久剥夺的欧洲人应有的权利。
同样的,失败者们,带着48小时恐惧煎熬的寡头们来到叶利钦宽大的办公室里,他们凝视着叶利钦曾经高声斥责政变的广场,眼帘低垂,用简短、单调的语气,承认了失败。几小时以后,俄罗斯政府宣布将卢布贬值,停止偿还国内发行的国债,暂停偿还外国商业债务。
但是,叶利钦庄严的承诺——带着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的改革,被证明是一场空前的灾难。不仅俄罗斯加盟共和国纷纷背去,由狂热的民族分裂分子制造的车臣危机,也成了俄罗斯至今仍在流血的伤口。经济上的休克疗法,政治自由化、俄罗斯人7年前敢于奢望的那种繁荣的市场经济和蓬勃的民主政体并没有到来,他们得到的资本主义是一个瘸腿的、腐败的资本主义,他们的政治被克里姆林宫的派系小团体和溜须拍马的媒体所主宰。俄罗斯摆脱了共产主义,但却没有能够摆脱共产主义的遗产;他建立了自己的资本主义体系,却发现那是一种错误的资本主义模式。而这一切都被一个人悄悄地注视,他就是普京——俄罗斯未来的又一个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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