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幼君 于 2015-2-21 16:19 编辑
勇儿媳妇
“西红柿红了,一嘟噜一嘟噜的也没人摘。 五式六样的蔬菜该吃了,也没人理睬。 杂草得势了,疯狂长起来, 窗前的花,寂寞的落,寂寞的开。 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再也不见女主人把花花绿绿的衣裳晾晒。 主人不幸福,它们也都一片悲哀。” 这是我给后街房写的一首伤感的诗。 后街房勇儿,二十六岁。人高马大的,黑黑的皮肤,少言寡语,总爱憨憨的笑。
母亲早亡,与父亲相依为命,有一哥哥已分家各过。高中毕业后,跟哥哥学了门支盒子板的手艺。好不容易盖了房娶了媳妇儿,而且媳妇儿又如花似玉,着实让村里人羡慕了许久。 婚后,日子还算平静。勇儿媳妇的娘家是邻村,只隔一道沟,抬腿就到,故而她也天天回娘家,他爹娘也常常来看她。勇儿则天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的去城里打工挣钱。 后来听说勇儿媳妇儿做女孩时就会理发,在市里的理发馆里干了好几年,一直梦想着自己开个理发店。 我因做废品生意,上午出去到各村收,中午拉回家来在门前卸车分门别类,然后就去交货,所以终日里摆的胡同儿满满当当水泄不通,所以人赠此街“霸王街”,想过一下很难的,但没有人不谅解我这个破烂摊儿。 勇儿媳妇儿每日必过往几次,因是必经之路。常常赶对腾不出道路之际,于是便停了女式摩托车,杏眼含笑,朱唇皓齿的走过来打招呼。并用她那双又嫩又白的纤手来帮我腾出一条道路来,当她弯腰时,长发纷纷垂到脸上,遮住了她粉里透红的面颊。我抱歉地与她搭话:“你别动了,挺脏的。”她杏眼含笑,朱唇皓齿,声音极柔极美:“没关系的……”看着她推着摩托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走过,我暗自喜欢上了这个新邻居…… 每天见她进家,就城门大开,开始铺天盖地的清扫一遍,直扫到大街上。从没见她扫的乌烟瘴气,尘土飞扬。她总是先净水泼洒,然后再轻轻的扫,之后便是洗不完的衣裳。还常常杏眼含笑朱唇皓齿的说着客气话,把衣裳晒在我家,说是她家没地方了。 最让我惊奇的是她爱种菜种花的雅兴,还有一个让我震惊的名字,她姓“陈”,名“圆圆”。一听这名字我就想到吴三桂的爱妾、倾国红颜“陈圆圆”那段凄艳的美人故事和她的词《丑奴儿令》:满溪绿涨春将去,马踏星沙,雨打梨花,又有香风透碧沙。声声羌笛吹杨柳,月映官街,懒赋梅花,帘里人儿学唤茶。 也许因此缘故,我更觉她美不可言。我开始叫她圆圆,心里老想起“倾国红颜”那个凄艳的故事…… 自从圆圆进门后,便卖了鸡鸭,开辟了小菜园,在院子一角,种满了五式六样的蔬菜,窗前也栽满了从娘家引进的花木,圆圆的到来,一下子改变了门风,成了红红火火一家人。 勇儿嫂子常来常往,大事小情的都帮着张罗,这是位爱说爱道的主儿。每次过来都踩地雷似的通过,边过边笑。每逢妻子在家,她便和妻子耳语一番。大都是些圆圆常到城里跑,想开店,心忒大,还不赶快趁年轻要个孩子…… 勇儿每天都回来较晚,也是我收拾残局,打扫战场的时候。每次经过,勇儿都憨憨一笑。我总是风趣地夸他:你太幸运了,畅通无阻。 勇儿不爱串门儿,进家便洗换一通。然后躺在床上看电视,我常去,每次都是这样子。圆圆忙里忙外又-端又炒,屋里屋外飘满了菜香。这傻小子,艳福不浅啊。弄杯酒这么一喝,美人这么一瞧,不醉才怪呢! 圆圆有很高的审美观念,将房间布置的极具匠心,又艳丽又高雅。且溢满芳香,就像她人一样,别具一格。她的发总是披散着的,柔柔顺顺黑亮飘香。而且穿衣服更是讲究,以牡丹白和桃花粉为主,和人一样超凡脱俗。与这位五大三粗的,总爱憨憨一笑的汉子比起来,真是阳刚阴柔之美,或者准确的说不太般配。 岁月流逝,不经意半年过去了。大家都这样天天相见,忙忙碌碌。圆圆渐渐深居简出起来,很少骑摩托车出门。依旧是每天城门大开,铺天盖地的收拾院里院外,照顾花草菜园,再就是洗她洗不完的衣服,晒得满院子花花绿绿的,还时不时的借我家的阳光一用。原来她还爱唱歌,有几次听她哼唱,在她家院中,让人心动,让人感受到了天下女子的柔情万种。 她也常常出来,杏眼含笑,朱唇皓齿的,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说话。她母亲是唐山的,父亲随她母亲搬到唐山做生意去了,唐山比保定发展快,她父母舍不得她…… 一天我刚卸完满满的一车废品,一辆唐山牌照的白色别克轿车缓缓停在离我不远处。 我正纳闷:会是谁呢?车门一开,下来一个又黑又胖又矮的男子,颈上一条金链,四十开外,一副阔老的气派。 紧接着勇儿的岳父岳母下来,我停下手里的活儿,抱歉而客气的打招呼:“真对不起,远道而来的贵客,被我挡住了路。”那女人便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老街房別客气” 。 这时圆圆也杏眼含笑,朱唇皓齿,声音极柔极美的迎出来……。没多大会儿,圆圆便与她父母去了城里。 我交货回来妻子说见勇儿岳父岳母与勇儿媳妇买回来童车玩具,大包小包的。车刚走…… 次日,我收废品回来刚把车停下,见勇儿岳母便满面春风的正和妻子说话:“圆圆怀孕了,她盼望生个外孙子,名字由她来起:就叫宝宝。孩子真可怜啊,生下来就没奶奶。实在不行她给看孩子,不让女儿太累,等孩子断了奶,让女儿实现发艺梦想,开个像样的发廊。她可以给女儿赞助。不过保定这地方太偏,远不如唐山…… 圆圆的腹部高隆了起来,勇儿也经常歇班在家带圆圆去医院检查。勇儿嫂子也来得更勤了,每次都踩地雷样的边笑边打招呼,走时都带些菜回去。见妻子在家仍忘不了耳语一番,不过有些喜悦了,大概是勇儿媳妇怀孕之故吧。 时间一晃,就进入了寒冬。一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车响人喊的。妻子说勇儿媳妇到功夫儿了。 几天之后传来消息,勇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对于勇儿岳母是个天大的喜事。据说她是连夜从唐山赶来的,陪在女儿身边。 勇儿媳妇也是着实让人吃惊:因为难产医生一再建议做剖腹产。可她说宁死也不肯在腹部开一刀,留个讨厌的疤。医生无奈,只好由她挺着熬着,受尽了一般女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最后总算还是平安的生产了…… 回来的那天,只见勇儿岳母神采飞扬,更是风韵优雅。日日夜夜服侍女儿和外孙,有时偶尔出大门一会儿说几句话,就赶紧风风火火跑进去。生怕女儿做不好月子,生怕外孙哭坏了嗓子。这使我很感动,可怜天下母亲,一片疼儿疼女的心。 勇儿更是欢喜,更憨憨笑得合不拢嘴。大概是有岳母照顾放心的缘故,勇儿歇了两天之后。依旧是摩托声起摩托声落,早出晚归地往返城里打工挣钱。 勇儿岳母总是趁女儿母子睡着之际,躲出来和我说话。她笑得真好,一说话便绽放花儿般的笑容。她说女儿天下第一爱美爱干净,从小娇生惯养,她父亲和她都视若掌上明珠 ,当娘的瞎心眼儿,总是放不下。女人这时候照顾不好自己,会落下一身毛病。她更心疼她的外孙“宝宝”,女儿没个婆婆帮一把,当娘的牵肠挂肚死了。 听着她娓娓的诉说,我又一次感动,可惜自己有儿没女,用不着费这番心思。 正说话间,勇儿嫂子过来了。手里拿着用旧衣服撕成的尿布,便踩地雷似的边过边笑。见勇儿岳母便一口一个娘的叫得亲热。我心里好笑;勇儿嫂子对这位五十来岁,却风月犹存的女人表面恭恭敬敬暗里早在骂:“老妖精”,因我知道这是她常与妻子耳语的话。 转眼过了满月,天也一天比一天冷。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想想勇儿天不亮就早已摩托声起摩托声落得走了,心里真佩服人家付得了辛苦。我极不情愿的离开暖暖的被窝,打开大门,见那辆唐山牌照的别克轿车刚好停在勇儿家门前,排气管儿还冒着浓浓的白烟。 勇儿媳妇抱着孩子出来,裹得严严实实得 ,勇儿岳母也大包小包儿的拎着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又矮又瘦又黑的男子 ,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车就开走了。 “啊,真去唐山了。”我自言自语。 此后,没过几天就下了场大雪,勇儿也放工了。 勇儿嫂子天天过来叫门儿,让勇儿过去吃饭。常在我家大门口跟妻子耳语;大意是她想让勇儿去唐山过年,以免夜长梦多,她看那矮胖子开车的不像好人,那老妖精说是她亲戚,鬼才相信呢!可勇儿就是不去,说是不方便,不让她瞎想,那确实是圆圆的亲戚,她们只是过冬那儿有空调而已,过了年开春就回来…… 年越来越近,家家欢欢喜喜的准备年货,勇儿家却冷冷清清。勇儿的父亲成年在外给人看门,过年都不回来。 我几次去找勇儿玩儿,不是大门紧闭,就是大门没锁蒙头大睡。甭说年货,就是院子也没收拾,一向爱放炮的他连一个炮都没放,我真有些替他伤感。 好时光总是很快,稀里糊涂就过了年。由于废品生意不好干,工钱越来越高,我和妻子都去纸厂上班,成天起早贪黑的不得清闲,一晃就是大半年,勇儿也仍是天天摩托车起摩托车落的早出晚归,却一直没见勇儿媳妇回来。 这使我很是想念那个杏眼含笑,朱唇皓齿的,声音极柔极美的“陈圆圆”,及吴三桂爱妾、倾国红颜”陈圆圆"那个凄艳的故事…… 尾声 后来传出消息:勇儿和圆圆真的离婚了。圆圆真的跟了那个又胖又矮又黑的唐山牌照的男人了,那男人也并非她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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