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梅即我 于 2015-5-9 06:12 编辑
容我先说几句题外话，算作前言。
翻看史书，满眼俱是大人物，大抵是些帝王将相富贾名士……等等。但凡留名于史册，必是出乎其类拔乎其粹者，有人如是说。是的，我先前也是无比崇拜他们的，我以为名垂清史是天大的事情，是值得一个人用尽一生为之奋斗追求的目标。后来，我长大了，见闻愈广，经历愈多，对很多崇高的事物却失去了仰慕之情，竟然变得萧索起来。这倒不是因为什么伤生忧世，我实在还不具备那种情怀。我之萧索，更多的是因为我发现人生其实非常悲哀：人，在这世上，并不比流水更快活，并不比石头更长久，并不比风云更轻松。那么，那些所谓的抱负、理想、追求，反倒是人生的负累了。现在，我已消散了留名史册的念想，我亦绝灭了建功立业的希望，我认为自己应该成为一棵树，独立不迁，顺应季节，开花结果也不欣喜，枝枯叶落亦不悲伤。是的，做一个小人物，如同浮沤活在人海里，比如我，比如他，为数众多。
二聋子
五兄弟中，他排行老二。七岁那年，因为饥饿，他刨食了地里的种苕，被父亲左右两巴掌打聋了耳朵。自此，村里人叫他二聋子。
家里人口多，家境又贫穷，父母心力交瘁，自是少了许多耐心，一旦气不顺，就拿孩子打骂出气。二聋子因为听力不好，听不明白父母的呼喝，时常出错，也就挨打最多。虽是如此，二聋子到底还是在自己的嚎哭声里长大了。
二聋子上了三年小学，一个字也不识得，连自个的名字也写不起。这虽然成了笑柄，但到底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在那困苦的年月，用劳力挣工分，分得一些口粮，勉力吃饱肚子，才是最最紧要的。——二聋子较早的成了家里的一个劳动力，这多少赢得了一些赞誉，也让父母有了一些宽慰。
但是没过几年，二聋子近乎成了一个废人：他竟然患上了肺结核。他剧烈地咳嗽，吐出大口浓痰，然后咻咻地喘气，那艰难的样子真让人担心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由于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钱，实在是治不起这个病，家里人也只能由着他咳死咳活了，最大的照顾无非是尽量让他吃的好点吃的多点。于是，二聋子因为肺结核成了一个能吃不能做的闲人，又因为他是个聋子也就少听了诸多抱怨和咒骂。
他，悠闲而省心，很快学会了打牌赌钱。虽然赌的小，输赢十来块钱，可到底是要身上时常有现钱才行。那时候，纵然家境有了改善，纵然他是个可怜的病人，但索要多次了，他也就成了一个让人憎恶的痨病鬼。向家里索要不得，二聋子于是偷鸡摸狗了。村里人家丢失了什么东西，比如树上的果子，比如地头的瓜菜，比如圈里的鸡鸭，大都怀疑是二聋子干的，但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也只能破口大骂一阵了事。——二聋子由此过上了自主的生活，这在他的一生中显得多么重要。
二聋子从未亲近过女人，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条件和机会。直到病死，也从未有过媒婆给他做媒，也从未有过女人对他示好。她们都厌恶他，他那痨病鬼的模样实在让人恐惧。于是，村里的某些男人以此奚落他，村里的某些妇女以此取笑他，二聋子听不见，却从他们的表情上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他却无法恼怒，他只能讪讪地笑。
后来，二聋子终于死了，在三十岁左右死了。据说是被一口薄木棺材把他埋在了荒冈上。据说他的父母也流了泪水，说短命娃儿死的好啊，比我们少受罪。据说有句俗话流传很广，叫做：在生是个寡鸡蛋，死了是个凤凰儿。——这话是说二聋子的吗？
干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了一个诨名，叫做干虾。对，他身材矮小，十分瘦弱，三十多岁的人了，体格还像一个半大孩子。
干虾自小就有哮喘病，他那略懂医术的父亲因为缺钱，亲自翻书为他开了方子抓了中药熬成汤汁让他喝下。经年下来，却是无所成效。他的父亲受不住折磨，终于狠下心绝了念想，任由干虾气息咻咻地喘着活下去。
说来也真是稀罕，干虾竟然真的气息咻咻地喘着活了下来，而且活到了三十五岁，而且还干了那么几件事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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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5-9 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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