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杀

戏寒。

“知道么？昨天夜里兰坪的胡财主被人杀死了！”油腻腻的小方桌边一个带灰毡帽的人对其他三个人附耳说道。

“我才不信呢，我昨天明明看见他带着一队家丁到观音洞几家租户收租，再说他还会八卦掌，家里几条狼狗叫一声就要吓掉人的魂，谁进得了他家的门？”，毡帽上边的人朝他笑:“你是不是早酒喝晕了，见他几次调戏你小姨子诅咒他，他死了你好免交三亩田的粮，好进柳巷子吧，哈！”。说完呡了一口谷酒。其他两个人也跟着起哄:“好久没去杏花楼，心痒痒了吧，保长被人杀死，胡财主都不会死，我们看见他赤手打死两个偷他林木的人，你知道他怎么成财主的吗，先靠凶狠杀人，霸占人家的良田，后靠开矿放租！”三个人笑了笑喝着碗里的酒。坐他对面的拍了拍他的肩，说:“没事干我们去翠花楼？听说昨天来了两个漂亮的妞。”
“我没钱呢，今儿个的早酒钱都是摸了山背面的张家才有的”。灰毡帽一脸的苦像。“那就只好流涎水啦，我们走，要不你在旁边听着？”，三个人一脸的坏笑。三个人喝干了碗面的酒，把桌上剩下的花生米抛进口里起身。“嗖”的一声，一道光亮从窗户口破了窗纸直落方桌上面的一个小阁楼上。光闪，只听小阁楼上有人尖叫“不好啦，有人杀人啦！”。音落，又有一道光闪擦过毡帽对面那人的耳朵直飞小阁楼。“扑通！”有人从小阁楼栽了下来。“呀，我的耳朵！”那人捂着耳朵，大叫。毡帽去看他，只见其他两人已经目瞪口呆，对面那人血染了衣裳，裤子已经全部湿透，地下还有一滩水流。

过了一时半晌，等他们缓过神来，对他们说“胡财主真的死了，刚才鲁坝的陈财主也死了，还有他的舅子，你们信也不信？”，“信…信了！再不信我也会死了”。“一镖，只要一镖直取人命，镖镖都是插在咽喉！”，毡帽说完，腿子打颤，“那些缺德的事做不得了，王老麻呀，你还霸着隔壁的媳妇不还人家，小心你的龙根也没了！”。对面那人嘴在哆嗦，“再也不干坏事儿了！”。

        茶馆历来是个热闹的地方，这里有茶喝有评书听，有牌九推，有各个青楼的媚娘在这里拉客，于是，手里有两个小钱的，累乏了来歇歇气儿的，有钱试试手气的，浪荡老闲的，还有些儿碰面谈谈生意的都聚在这儿，进进出出，推推搡搡，勾勾搭搭，好不热闹。每每到日上三竿，都是涌得水泄不通。依旧四个人聚在一桌了，毡帽今儿个换了一个把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依旧叫小二倒了四杯黄色有些浑浊的谷酒，一碟花生米，一盘酸豆角坐了下来。缺耳朵朝毡帽笑了“嗬，改邪归正了，出息了啊，油帽子换蓝袖套了？”，毡帽晃手，“你们相信不，在陈财主死的那天晚上我家窗户口不知是谁丢了两锭银子，两串康熙通宝大钱挂在那里，我就拿来买了一头牛和一只驴子，帮人耕田和拉车。走了这么一个狗屎运！”，“真的？”其他三个流出羡慕的口水。“真的呢，陈财主的硫磺矿也依旧物归原主了！”。一口酒下肚，渔鼓开始敲板起来。

“听说梅溪的乡长把一个女人逼死了，那女人投水时肚子里还怀着七个月的胎儿呢，告官反而把两块屁股打烂了，瘫床上也快死了。”缺耳朵小声对着他三人说？“嘘！别说了，他就在上面楼上呢，上面他包场，今天点鼓【薛仁贵征西】，县上最有名的周伯顺和叶翠娥打对鼓，小心让他听见，你的那只耳朵齐根剁了！”，旁边的人止住了他。

好漂亮的姿势啊，周伯顺真不愧是县里的鼓王，和叶翠娥宏亮又悦耳的嗓音配在一起真让人沉醉在情景里。“好！好！好！”，梅乡长朝台上撒了一把铜钱占了起来，有人拉他坐下，不露出身子，他喘着粗气口里嚷道:“怕么？窗户门口都站着我的人，飞个蚊子都捏死它！”，话没落音，有东西丝丝作响，是门口的方向，众人朝门口一看，没啥，只是不知哪家的小孩儿点爆竹，引线烧完了，爆竹没有爆。从风吹破的口中有道太阳光射到了小阁楼的栏杆上。众人又把目光齐投在周伯顺和叶翠娥的身上。

嘴角怎么有咸咸的，腥腥的气味，缺耳朵把手往嘴角抹了一下，放眼里一看，血！腥红腻油的血，不是他的，是从上面滴落下来的。“啊！又死了人啦！”。随着他的一声尖叫，人们看着血的源头，只见梅乡长喉咙里似乎冒着热气，血如溪水般从喉管流满一地，趴在堆着荔枝、贡梨的八仙桌上。

他肯定没跑好远，我们追到杀死他，用他的脑袋给我姐夫祭奠！梅乡长的小舅子朝门边的人吼道。哗啦一群人立刻冲了出去，骑着从蒙古高价买来的马在街上横冲直闯。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们不要踩乱别人家的黄花菜了，人是我杀的！”。大家一起涌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见一个似落第的书生，空荡荡的灰衣裹着一个瘦瘦的身躯，骑着一个快饿死的驴子，在风里一摇三晃。“是你？就你这个模样？你连个虫子都捏不死，杀得了人，快让开！不要耽搁我们抓人！”。书生将驴子曳在道边，站在风口，露开瘦瘦的嘴“不信拉倒，我还要去杀响水冲的蒋高峰！”。“去死吧你！”梅乡长的小舅子骑在马上风驰而过，一条马鞭向书生抽去，妄图将书生抽下驴来，前面其他人已经冲离书生三丈开外。兜顶一鞭，照头落下，梅乡长的小舅子想这人不死也会终生残废，他想收鞭向前，可是迟了。听得书生嘴里说道:“无意杀你，恐留你不得，见你架势，也给你残废吧！”，只见书生一闪，躲过马鞭，拉驴子在地上画了一圈，手一扬一缩手，一块血淋淋的舌头沾在了手上。对他说:“转告县长，再不收敛，城门挂着的将是他的人头！”

众人见梅乡长的小舅子没有跟来，勒马转身，只见他双手捧脸，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忙拉马欲顺着驴足追赶拿人，被他摆手拦止。他在地上画着“他是孤杀，风起拿命，早遁入雷山。”

红尘散仙

又是杀人贴吗？

冬天的冰

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