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 外三首

方起鹤

《计谋》

需要怎样的计谋
才能骗过死亡的妹妹
才能坐在影子里
写一首长诗
绕过那些开花的事物

悲夫！生而为人
我宁愿摘下戒指
于野外星光下
做一丛哔啵自焚的丝柏！
无奈今晚黑黢黢
老鼠在偷偷运玉米粒
天使可能要睡个把星期

日夜磨损的男人
突然看见银河的遗骸
两个星期，他就迅速成熟
因为看得太清晰
他需要戴上老花镜
在后半夜，略去所有卧室里
点点磷光，莹莹烟火

7.11

  《斗室》

斗室里涂满那年的喊声
汉声，汗声，鼾声
绝对的静止里
必定有呼吸声
冗长，神秘，趋于平静

蚊香永远是新点的
一只蚊子忽然出现
没有一滴血
他如何生存

美是膨胀的事物
如一具尸体
如沼气，烂苹果
如一颗苍老的心


谁戴着时间的假发
身体里高速的新陈代谢
生存，生活，赞美
一种高级生命的疾病

7.11

《交叉》

他的静脉微微凸起
像抱着一棵小树
瘦削，大象般骨骼
对一群人发射
一道蓝色信号

我的摇篮飘在小河
每一道波纹把我
轻轻推向远处
那些预设的陷阱
用白布匆匆包扎的伤口
在湍急处无声飘过

我想起雷雨天一把伞
吹翻的伞像一个伤员
斜倚在大街
慢慢闭上眼睛
新鲜的空气
刺痛我的肺叶

7.12

《轻盈》

蛇每季蜕皮
货船滑进漩涡
必须卸掉多余的沉重
保持一只鸟的轻盈

我们与傻子没有多大区别
案头都有一盏油灯
一堵烟熏火燎的墙壁
退到黑暗里摸摸胸口
遗忘比铭记更繁复

需要点燃多少枝蜡烛
才能打开心的探照灯
才能在正午之前
摇响餐厅的铜铃

针叶铺满小径
一只雪球保持不了
呐喊的纯洁性
湖面燃烧的火把
驱散寒冷的光明

而所谓光明
又包含多少
夜的偶然性

7.13

死火

我宁愿摘下戒指
于野外星光下
做一丛哔啵自焚的丝柏！
无奈今晚黑黢黢
老鼠在偷偷运玉米粒
天使可能要睡个把星期

日夜磨损的男人
突然看见银河的遗骸

——应该说有些质地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