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野妞 于 2015-9-12 11:44 编辑
做个长舌妇
我老爹有兄妹7人,兄弟三人。前年老爹和大叔叔一年内相继离世,老弟兄仨,就只剩下我小叔了。小叔是我老爹一手带大的,长兄当父,小叔和我们特别亲。
援疆五年了,每年回老家,看到小叔,都发觉他比上次更老了更瘦了更佝偻了,毕竟,快70多的老人了。
可是,退休在家,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却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干嘛呢?偶尔钓钓鱼,偶尔当当小工外,他还开三轮车送煤,如果买主家住高楼的话,还得把煤一担担往上挑。照说现在都用上天然气了,要不就是煤气,烧煤的人越发少了,但秋风扫不尽,那个小镇上总还有那么几户,跟前朝遗民似的,固执地守旧制,拒新规。他们是我小叔的主顾。小叔沾沾自喜道“他们喜欢用我的煤咧,质量好,烧得透,别人家送的不放心。”
我问小叔送一车煤能赚多少钱?嗯,一块蜂窝煤赚一毛,一车煤56百块就5,6拾块钱。
用手蒙着眼,好长时间不说话,心疼。这个瘦得青筋暴绽,排骨高耸的小老头得挑多少趟才能把这么多煤挑到楼上,再一个个一层层码好?还开着那样一辆无照三轮,开得这样快,万一……
小叔退休工资二千多,阿姨也有千儿八百,俩老人三千多块钱,小鎮生活应该绰绰有余的。问题来了,小叔为啥还要拼命下苦力气死命挣辛苦钱哩?
他还要养孙子哩,孙子今年上初中了,学费生活费补课费……日子过不开啊。
孙子为啥要小叔养哩,他爸妈干嘛去了?他们在外打工。在外打工没挣到钱吗?当然挣了,叔常夸他儿子儿媳能干,儿子一个月5千多,儿媳妇身为某美容院大堂经理,月薪一万多。挣那么多钱咋就不能往回寄点呢?
又有款曲了。
2013年,楼市普通高涨。儿媳在温州买了一套房,70坪花了60万。儿子买房是大事,我叔叔不能不表示啊,勒紧腰带给寄了一万,儿媳妇鼻嗤了一句“这么点。”然后儿子的工资就没有了,全盘交给媳妇,还房贷;儿媳妇的钱还债;我叔叔和阿姨老俩口负责养孙子。
13年以后,房帀降温,在最高点买的那房如今在最低点大概只值40万,还卖不出去。房在温州,儿媳在中山,儿子在深圳,小叔在湖北老家,天各一方。那房既没起住的作用,也没起增值甚至保值的作用,却把全家人的生活都拖进了苦苦挣扎的沼泽地。老话说得好啊,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周一生穷。
小叔非要我去家吃饭,长者赐,少者不敢辞。
阿姨笑着说”陈新(孙子名)听说姑姑要来,说早饭少吃点,留着肚子吃肉。“
放学了,陈新书包都没摘就扑到桌上去了,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你不能这么苦了呀,你们老俩口,万一谁病了,谁照顾你们,谁来带孙子?“我说“把儿子养大,娶媳妇成家,你们的义务就尽完了。房债不能往老的背上扛,你们扛不住。帮着带孙子是可以的,让他爹妈把孩子生活费给了,这不过份吧?”
叔叔摇摇头,一脸子为难,他有心结——儿媳妇在外面混得漂亮风光,比儿子强,怕把儿子蹬了吧?得。所以说大爷都是惯出来的,自个甘愿当孙子呗。
外表风光不算风光,把事和人做得漂亮才算风光。
犹豫着,是不是得给堂弟打个电话,叔叔家那嘴尖舌利的儿媳会不会说俺多管闲事呀?可是,小叔那把老骨头,还经得起儿孙几年啃?
管他,做个长舌妇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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