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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虎步漫游 于 2016-1-29 12:01 编辑
他坐在我的对面,双手用力绞在一起,神情苦恼:“我做了一个梦。”
这在我的无数个意料之中。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紧盯着他的眼睛,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我梦见我站在老家村口,是我儿时的村口,天格外地蓝身边还有几位村里的朋友,然后,一起眼睁睁的看着一艘飞船——UFO,你懂吧?就是一大圆盘状的飞行物落了下来,底部打开一道门,喷出许多烟雾,然后,走出了一个,猪八戒你知道吧,这个活像猪八戒幼儿版的小玩意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嘟哝些什么东西。我其实很害怕,却不知从哪里来的胆气,上前一脚就把它踢滚一边去了。可这时从飞船烟雾里走出两个瘦长的家伙,把我按在地上,使劲扯我的胳膊,简直要把我撕裂。”
“可奇怪的是,竟然不疼”
我的客人陷入沉思中去了,仿佛又在品咂那奇妙的感觉。
“康先生。”我不得不作出提醒:“这只是一个梦。很正常的行为。每个人都有的。”
“不”他被我惊醒了,立刻很固执地摇摇头:“这对于我很有意义的。”
“你是不是平时很喜欢看些飞碟杂志呀,还有电影星球大战什么的?”我试图迫使他接受我的意见。
“也看。”他回应道。抬头盯住我的眼睛:“不过,——你长这么大,曾见过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么?”
我双手一摊,耸耸肩。
“我上中学下了晚自习,那天有小雨,天很黑。是夏天。我跟两个同村的伙伴沿着河堤往家走,那并不是经常回家走的路,那天是为了偷土豆秧苗——这个你恐怕不能理解,我小时候我老家还从没有种土豆的——然后三个人都看见了,在河对岸的坡地上有五个盘子,圆圆的,明亮亮的,一溜均匀的排开……”
“你这,”我不无讽刺地说:“又一个梦?”
“不!这是真的,我亲眼所见。而且,就在去年我还曾跟其中一位交流过,他还记得我当时要蹚水过去查看,他们害怕不敢去。”他笑了:“其实我也肝颤,腿肚子打哆嗦。那么黑的天,下着雨,河水也挺深的。”
“那应该是谁摆放的什么东西吧?也许有人在捕鱼。”我假设出一种可能。
“不会。”他又很肯定地摇摇头:“那是一片两河交叉的荒地,据说是闹鬼的禁地。没人。我过了几天去察看过,草地很平整,也不见什么痕迹。”
“那就是闹鬼咯。”我打趣道。
“你信有鬼神吗?”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摇头,便接着往下说:“我也不信。在我眼里,佛道之学贵在哲理;所谓仪式礼节,不过是些愚弄人的把戏。泥塑木刻的东西,哪里值得长跪叩拜烧香顶礼的。”
“不过”他说。我精神不禁一震,赶忙催促道,“不过什么?”
“我信有外星人。”他说。
切!居然又绕了回来,我有些扫兴。
“巴比伦通天塔你知道吗?”他问。
我安静地点点头,圣经故事么,创世纪。
“那当然是个传说。”他又说。“不过,这里面有些信息肯定是真的,譬如,人类曾共讲同一种语言;但故事中的上帝角色就很可疑,我怀疑那是外星人的化身。”
我差点把一口茶水不礼貌地喷出来,强行压制下去后,我对我的客人有了一个新的高度的认知。
“我们地球人类也许曾经很强大过,很伟大。也许正因如此,更高级的外星文明才屡屡来打压。若不然,那些遍布全球的史前文明遗迹根本就无法解释。”他眼里闪动着忧伤的火苗。
“也许,在这个星球中早就生活着很多外星人了。他们也许就藏身在所谓的人类精英中,更智慧,而且手握权力大棒。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掌握这个星球大多数生灵的命运,攫取资源,挑起战争,种植仇恨,制造混乱……强者贪玩的游戏总是最危险的”
我打断了他,“可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有啊”他微笑着,自信得好如张召忠:“当然有好处,避免竞争啊,保持种群优势啊。就像现在,或者是历史上人类一直都在干的。——嘿!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是傻瓜,要不然很难解释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呢。”
他又陷入了沉思,俄而,低吟般地慢慢道:“时间,时间才是造就一切光怪陆离并将之埋葬的终极机器。”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试图转移话题,期望打破僵局:“你有爱人吗?”
“有。”
“你相信爱情吗?”
“我相信,我爱人很爱我。不过,有时我也很为此而烦恼。”
“为什么?”回到了拿手的话题,我一时很自信。
“因为,”他顿了顿,“我很可能是个外星人。就在那天梦里,我被差点撕裂,但不觉得疼,只是感觉从我的头骨上长出一个角来,从脊骨向两边分裂出鳄鱼一样的皮肤,光滑、坚硬,闪着绿光……”
我差点晕倒了。
而他还在滔滔不绝着,神采飞扬,语调愈加亢奋:“我认为,我们与所谓的外星人,也许本来就是同根生,也许就是堂兄弟;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么。只不过因为地域啊时间啊社会演变等等不可知的因素的作用,才疏远到难以用光年计。这算什么?!区区地球,不也演化出几种肤色,数种语言么?可就他妈的忘了,我们都有一颗心,一样构造的心……”
……
好了,对不起。我没能坚持到最后,如何结束的就不细说了。
最后,我在当天的工作记录中简明地写道:接待重度妄想型精神病人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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