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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腊月二十那天，我曾有个心愿，就是年前这几天最好没生意上门，我就会心安理得地锁门回家过年。可是事与愿违，那几天来订窗帘的人却雨后春笋般冒出，且有野火燎原之势。
那几天刚好是低温，可怜我那婆娘忙做窗帘，饭都顾不得吃不说，还累出腰疼病来了，两只藕样小手也冻出红疙瘩了，看着都心疼。
腊月二十三回家祭灶，我婆娘赖在家里的床上就是不愿回店里去，还一个劲怨我干嘛弄出个窗帘店来让她受罪。还拷问我：从九月份开始，都三个月了，她每天都忙着做窗帘，那天歇过？油漆灯具生意多好？给钱取货多轻松？我说怪谁呢，你又不放心别人的缝纫手艺，硬撑着自己一手做？
抱怨归抱怨，窗帘还是要做的，且加班加点。一直到大年三十的清早，我才安装完所有订做的帘子。当时觉得如释负重，心境开阔，寻思赶紧吃饭关门，去县城给孩子买新衣置办年货。
刚到了县城，就有人打来电话要买油漆刷门，我想一桶油漆利润也不大，实在也不想回去，就热情地支应那人去别的店里买。刚挂了手机不久，又来一电话，要买窗帘，而且还是六副。我当时就想骂:平时都干嘛去了？都年三十了，还让人过年不？
我跟婆娘汇报一下，婆娘当时就指示赶紧回店里去，或许能处理些样品。店门口站着两年轻夫妻，打工才回家，在店里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我说订做是不可能了，样品都是精品，随便取下都好看。两夫妻商量半天才无奈决定取了几个样品让我去安装。
熨烫安装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四处都响起零星的炮竹声。我马不停蹄赶到县城，婆娘孩子已经买好一切等着心焦。
回家我贴春联婆娘做菜孩子打扫卫生，不知不觉已经天暗了下来，此时村里炸响此起彼伏的炮竹声，整个天空都被绚丽的烟花熏染。按当地的风俗，除夕夜晚辈应该给长辈拜年。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父亲也去世三年多了，可母亲键在，依然算是长辈，我只有等到二叔和三叔的孩子给母亲拜过年后，端着炒菜，提着礼品，带着妻儿，踏着夜色去他们家拜年。这种敬老的风俗沿袭至今，也是当地夜晚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春晚我是没时间看的，早就约好牌局了，都是村里同龄人，好长时间都没聚过了，再说必要时还要一起抢红包玩。二叔想和我们几个侄子玩牌的想法早就被大家推脱了，只好在家看喜气洋洋的春晚了。
麻将牌正打得兴致时，我婆娘打来电话了，她外家两个同族外婆竟然同时在这个阖家欢乐的夜晚驾鹤西游了。两老太太已经八十多岁了，瘫了多年，属于喜丧，但逝在这样的夜晚就有点悲哀了。我婆娘一个劲讲她外婆的好处，搅得我也没玩牌的兴致只好回家。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再征求岳母的意见后，决定不去奔丧了，虽说是亲戚，但也分近疏，多年都没走动，埋葬时送埋也就行了。
大年初一清早不用去给长辈拜年，炮仗响后就吃早饭。饭后孩子早就嚷着去当地旅游境地逛逛，我婆娘也催得不行，美其名曰出去放松心情陶冶情操。武则天的乾陵李世民的昭陵都去过三四次了，法门寺也有两次了，礼泉袁家村东黄村兴平马嵬驿农家乐更是没有次数。想想当地还有什么地方没逛到呢？确实没有。最后还是儿子提议，随便挑出几个景区转转，重温一下往日欢乐。那就挑几个近处的景点吧，礼泉袁家村，新时中黄村，还有昭陵。一通游下来，人困车乏，堵车就花去三个多小时，回来都不想吃饭了，好在拍了几张片片在朋友圈嘚瑟一下这才舒坦多了。
在当地大年初二是家里有丧事但没过三周年走亲戚的日子。我父亲去年过了三周年，所以今天没客来。正庆幸有时间玩牌时，我亲弟弟却打来电话，他和妻儿回家来了。说到我这兄弟就有点生气，住在西安也就六十公里，但一年回不了两趟。以前还可以，带着前妻前儿子年前就回来在家过年，可自从娶了城里媳妇后，过年回家就按小时算了，最多也就两三小时。
那就在家等吧，好在初二天气好，一家人坐在门前晒着暖阳磕着瓜子等着客人，蛮有自有一番滋味。十二点多，我那亲兄弟开着车回来了，妻还抱着一岁多点的儿子。我忙接过准侄儿，那小家伙看着我想拒绝，但最后难敌亲缘血脉还是让我抱了。学步车也带来了，小家伙没见过我家那么宽敞的客厅，站在学步车里自有飞翔。那个欢快劲，惹得我家那只小狗跟在后面一个劲撒欢。
我也没闲着，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小心翼翼跟在学步车后面跑，以免怕这个少爷有个磕磕碰碰。弟媳倒好，放心悠闲地坐在那儿吃水果，还一个劲给我鼓气：还是大伯亲，昨儿在孩子舅家，也不玩，也不和舅舅亲热，今儿倒怪了，回来就玩得这么开心。我只是笑，就想回一句：要不咋说家乡好，故土亲，游子再远也连根呢？
弟弟走后舒展筋骨正准备村里逛逛，来了一大妈，拐弯抹角提到我女儿的事。我大女儿二十三岁了，花容月貌，自然少不了媒婆上门。从去年开始，我就接待过不下十次的提亲，跟女儿提说，都一个结果拒绝。女儿有心上人，但我们不同意，嫌男孩家父母年龄大了，都七十多了，给孩子帮不上忙，一直僵持着。大妈唠叨了一下午，男孩万般好，就是缺领导。我和婆娘陪着听，听着都累，但只好听着，没办法。
初三开始串亲戚，首先去孩子的外婆家。孩子舅家两女一儿，我家一儿两女，再加上其他亲戚的孩子竟然有十几个孩子之多，那热闹劲不亚于学校课间休息。大人们在客厅房子支三张桌子，两桌麻将，一桌扑克，说话吵吵嚷嚷，烟雾弥漫呛人，不过甚是热闹。午饭后又摆桌子，输家捞本，赢家继续，一直到天黑才散了。
初四我要去汉中了，我亲姑前晚就电话告知，初四初五初六要用车三天，我做车夫送他们去汉中给表弟订婚。我本不想去，大过年的，谁不想陪着妻儿在家好好玩玩。可这是我亲亲的姑，再说是第一次用车，我有理由拒绝吗？婆娘也不情愿，还有几家亲戚要走，有车谁愿意骑摩托啊？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
四百多公里，开了五个小时，没上过远路的车夫我，到了汉中一下车屁股蛋蛋都疼。好在表弟岳父家热情，又是劝酒又是夹菜，平时不喝酒的我也喝了半杯，可这就惹了大祸了，他家亲戚轮流劝酒。我有胆结石毛病，听人说不能喝酒怕难受，爱惜生命的我就找了一个理由溜了出去坐车里装醉。我姑爱惜侄儿，就扶我去房间睡，我装着晕晕乎乎就躺进热乎乎的被窝偷乐。正在被窝玩手机时，真的进来一醉鬼，我那表弟可丢大脸了，被丈人家给灌醉了，被安排在我身边躺着。
醉酒看来真的难受，表弟又是呻吟又是上吐下泻。表弟对象也真是，收拾完污秽物就走吧，不但不走，而且坐在傍边跟哄孩子似的说些亲昵的话。可怜他大表哥我了，捂被窝大气都不敢出，还装模作样打着呼噜。
初五汉中雨中游玩一天，初六打道回府。一路连堵三次车，等回到家，看看时间，四百公里竟然跑了八个小时，都有点饿晕了。
初七又要回店里忙了，年前我同学订了三幅结婚的窗帘，年前时间紧，说好年后初七安装。真不想去，但同学儿子十二那天结婚，再不能拖了。又是一番熨烫又是一通安装，装完后我那一身西装革履的同学问我：老同学，我朋友的幼儿园有些刷白翻新活你找人干吧？我说行，什么时候？我同学说越早越好，要不明天也行。
哦，我拍拍身上的墙土，然后洗手擦脸，心里却翻江蹈海起来，这活是接好还是不接好呢？明儿才大年初八，我不过年人家匠人还不过年嘛？俗话说的好，幸福来得太突然也未必好，一个跟头跌倒还会崴了脚。我又看看身上的工作服，郑重其事对同学说：驴马过年都要歇几天，何况大老板的帅哥我？不接！你找别人吧。说出这句话后我大声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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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2-17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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