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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挖机的小文
一
这两个推杆往前一推,履带往前走,相反的方向则往后,推一个则控制单边,这有什么难的呢?左右两个小手柄却是那样的复杂,他想也想不明白,几个小时之内老朋友一个劲的摇动左右手柄,也分不清方向也不分清规则也不分幅度大小,挖机的小斗却那样的精准的挖出黄土。小文暗暗的佩服那些设计家们,这是何等的杰作。
夏日的某天清晨,村东的水泥路上静悄悄的站着一台小型的挖掘机,伏在一台破旧的中型货车上,高耸的姿态,突兀的惊扰了村庄,这是谁的挖机呢?这一爆炸性的新闻几乎当天全被村民都知道了。这晕了胆的小文竟不怎么 动静的买回了一台旧挖机,这小文做事从来不漏一点声色,这家伙够胆大的。其实小文是这样想的:我一直崇拜闻一多的那句名词‘人家是说了再做,我是做了再说,’我做什么事情不许要太多的想法,不需要太多的意见,这不代表我的办事能力,这只能叫做有魄力。这是小文对魄力两个字更深刻的理解。不错,本家哥赞扬过他的魄力,事情是那次他卖小轿车的事情,买主相中了东西却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主子,什么都商谈好了,最后非得少给三百元,说什么就算是请哥吃个饭,就算是哥占你个光,旁边的本家哥撸着脑袋一百个不愿意,但小文卖车的心切,别说什么少三百了就是少一千也要成交,非得黏住人家不可,所以他一连说道“中、中、中,”事情马上就都好办了,双方都高兴了,成交!小文得意的想这就是有魄力,不料回到家了被老婆娘狠狠的卷骂了一通,没几个钱烧什么烧,还不是你了。
如他的性格所料,仓促的买了一个挖机,这便是苦难之一忧愁的开始。
东瞅瞅西瞧瞧,左右的行走马达的外壳怎么不是一样的,标志不同,小文想:总感觉是跑偏难道是它的原因,不解心恨,打了客服电话才知道上当了,我说怎么总是像螃蟹似的横着走哪,原来是换了一个分厂的,那原厂的肯定贵了,一打听要两三万个大洋,差点把小文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妈啊,这到手的山芋怎么这么烫手?还有小臂前端的码头也不行了,他借了氧气,呼呼的一阵风开始切割了,原以为一上午的活竟一天也没有弄好,到了第二天才焊接完毕,烧的钢板红通通的,连漆皮也跟着冒着烟,心疼死了小文。再细细的一瞅行走的被动轮间隙过大,几乎诓到了太平洋,小文一点也不能容忍这种状态,接着更费时间了,一连三四天,他吃过饭就去,电焊铺了一层又一层,可是不尽人意,总不能铺成个实体,夹杂了许多的空隙还有焊渣,而且没有九十度的拐角,拐角处总是有弧度,这如何是好,只能是纯手工了,用抛光机磨掉多余的部分,溅起的火花拉出了一道彩虹,不时的烧到了他的双手。
事情没完没了,那一次他发现了大小臂链接的中间套烂了,把挖机拉回了家,和哥哥轮开了大锤一个劲的砸向轴孔,旧套出来了可是新套也许大了十几丝,把小文和哥哥累的埋头大汗,咚光、咚光的砸了半个小时。这没有厂矿的村边,声音好像穿的很远很远,一直传到那个心烦的姐姐跟前,歇的光景小文好像姐姐在骂自己,刺耳的声音打坏了她 的情绪,后来更多的人都开始骂骂咧咧了,小文真想一下子把套打进,可是实在太紧了,无奈是“咣当、咣当的响着。又好像几十双眼睛发怒的顶着这里。
有一天漏油了,从驾驶室的座底下越流越大,这液压油一公斤要十几元,抠门的小文气的愣神了,又赶紧灭了挖机,看看瞅瞅就是找不到漏油的地方,只好开始卸零件了,卸了几个还是看不到地方,这无尾的挖机结构太紧密了,连个手都下不进,又卸了油箱、电瓶,看见密密麻麻的管线几十根,哪里都是油迹,怎么找的到漏油的地方呢,于是发着了车,只听到“呲”的巨响,紧接着冒出一团油气,这不是办法,小文于是下去手去摸,疼的他诶呦一声,好像针扎似的,伸手一看食指的指肚被打出红红的印痕,他想压力够大了,以后我再也不触摸这个老虎屁股了,但不用这样的方法是找不到漏油的地方的。卸了这么多东西,他敏感的发现许多螺丝都有卸过的痕迹,现在上的很不标准,他再次忧愁了,这所有的东西车主都动过了,这简直是一个废品,垃圾,他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容不得些许的更改,他容不得一丁点的毛病,他简直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便是悲哀的结局。现在弄得他浑身是油,以后也是,或许更多的油浸到他的衣服山,他说与它打交道就是这样。
这不服输的性格,这次他想是 输了,但没有半个月他开挖机 的技术就成熟了,什么挖地基了、拆房子了、过个沟沟坎坎的,不过这个八吨重的家伙,在上下板车(改装后的货车)的时候着实让他捏了一把汗,要是翻了非死个人不可,老婆娘一点安慰的话也没有,这个女人是何等的皮实,无关紧要的样子,她总能超过他的胆识,她总能乐观的面对一切,于是小文的心脏一次一次膨胀起来,好像大了起来,胆子也大了起来,我大男人总超不过女人,太无能了吧,不过这相对的脾气是不断的争吵 ,他的老婆娘总是老婆娘,可有可无的不起多大作用。小文在屏弃所有人的帮忙下一个人干着所有的活,他不想让任何人帮忙,因为现时最贵的是人工,还有他万事不求人的臭脾气,不过小文精通机械,还有精通机电,他这么高傲的认为。
二
这老婆娘是皮实的很,同样容不得挖机消停半刻,修车的那几天老婆娘厉害到:“有活你也不干,整天修个啥,只要能用就算了,先干活,先挣钱,”这可气死了小文,毛病不是越来越严重吗,给老婆娘争辩了几句,挣不出个理,小文大喝道“一天挣一万也不干,不修好车那也不去,现在除了修车,什么也不想,”这怪脾气上来拦也拦不住,像一只离不开茅坑的苍蝇绕着挖机上上下下,弄得浑身吸满了尘土,头发上一摞只冒尘烟。秋季的活儿是不错的,收割了玉米的土地是光秃秃的。农民依靠土地生存并且深深的爱着自己的一寸方土,这个到处是坑洼的土地总是不好浇灌,这煤矿沉陷区陷害了一方百姓,不过是挖机的用武之地,需要近似水平的平整。现在足不出户就能挣到钱了,价格高低不要紧,挖机是不能消停半刻,现在他好像模仿到了老婆娘的秉性,不得消停,其实小文更痛苦了,好像自己只有死后才能消停,这几十年的老婆娘总不能和自己默契到一块,不免伤心,哎 !就算是给那个不听话的儿子挣的娶媳妇钱,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挖机的状况实在令小文担心,行走起来没有一点儿力气,而且嘎子嘎子的一阵阵赤耳,还有挖的时间久了就感觉动作部分停止了,它的速度太慢了,不说主人急了就是自己也急了,还有转盘的间隙太大了,这对于敏感的小文来说实在是一桩心头之事,本来就多少有些抑郁的迹象,现在便是天天记着这个事情了,记恨这个不争气的挖机,记恨许多它的缺点,见了任何人就想说出心头之恨,可是不应该说出来才是上策,因为至打它的速度是真实的慢的那一天起,这种念头跟着增长,一天不把它处理掉这个心事就好像一块石头充填了胃部,整天惴惴不安的样子,他那抑郁症便狠了起来,不高兴的时候对着老婆娘诉说一番,睡觉的时候在好好的诉说一番,这样不是在宣传自己挖机的缺点吗?于己没有一点点的好处,他 忽然明白那句沉默是金的话的内涵了,现在他只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来骗自己。日子仍旧不紧不慢的过着,如同那片黄土地一样没有生气。
不得消停半刻,老婆娘又开始催促了。山上的敲石头活朋友断了几个月现在又要开始了,朋友不想去了推给了小文,老婆娘知道了消息,高兴的叫道:“去吧、去吧!”作为一个男人的小文其实很是害怕,他前一段跑到山顶散了散心,只是没有到现在说的地方。可那山路挺吓人的,虽然是水泥路,可是只有四米多宽,而且很多地方是边拐弯边上坡,他是记得的。现在他有些不情愿,可是老婆娘一直在怂恿,小文大胆的说道“去。”这事情最低得两个人去,不是听朋友说有的急陡弯板车(拉挖机的货车,改装过了)一下子还拐不过吗,那时后面就得有个人打眼脚了,车退一下调调方向再往上走。下午的时候山上的老板打来电话说来不来,照以前的价格,小文被老婆娘催的急了性子,电话里吆喝道“去。”秋后的中午仍是很热,除了一群一群的大货车掀起多高的灰土外,一切都好像是死的。小文说去就去,喊了自己的哥哥上路了,时值中午,应该没有交警了吧,小文自言自语的问自己,为了更保险起见让哥哥骑摩托车前面探路,就这样闯过了几个站点到了安全的地方,少歇半刻。
迎头是真正 的山路了,这虎路浴村就是个转折点。小文看看这辆灰土土的报废板车,不由的祈祷起来,祝愿一切顺利。
装在板车上的挖机总高度将近四米,摇摇晃晃的向前探着脚步,这十里地是沙石路,并且包围在浓浓的烟尘之内,看来石料厂挺拽钱的,一家挨着一家,一家家制造着自己的“毒气,”风一刮来,方圆几公里全部附了一层白色的灰尘,这山区还不如平原好,这难道是粉尘集中营?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车子一直随着坡度上升,到了一宽敞的地方,小文停下了板车,谁知道刚一灭火水箱里的冷却液呼啦的流了一地都是,小文心疼的要命赶紧拿塑料筒接住,但接住的没有扔的多,这种地方水是比油还珍贵。还有一个老毛病:发动机底下一会儿流了一滩黑乎乎的机油,但无碍大事。哥赶忙抱起了一块石头顶住了后面的车轮,两个人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满眼望去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浓烈的团雾此起彼伏,还有大型挖掘机敲锤的清脆铛铛声,忽然他的目光看见了远处的小山头上盘卧着一台大型挖机,看起来所处的位置很高很高,上面的平台也就几个挖机的面积,不禁唏嘘起来,这不是玩命吗?万一滑下来将会掉进深渊,粉身碎骨,小文赶紧掏出手机连续拍了几张相片。再看看周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遍地的石头。松了松情绪,哥在前面开道骑着摩托车像鱼儿一样左右游动起来,忽然有一个九十度的转弯、三十度的坡度,路面很窄可是很干净,小文加足了油门,呼呼的顺着坡度就上了,这应是与石料厂的分界点,山上枝桠灌木青翠了许多,爬满了一个个的小山包,高大的乔木稀少,只是有柿树、细长的杨树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板车爬行了五里地到了一个叫茶棚的村落,只是见到了一颗老槐树、蓄水的水坑、还有一座很小的祠堂,有许多烧过香的痕迹,不过没有见到一个人,大概前些年都落户到了山下的平原地带,现在这里过于冷静了,板车的轮胎和房屋一样高,是那样的突兀,左边是深不见底的山沟,一种无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这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小文心有余悸的不该有丝毫放松,踩在油门的脚好像出了汗,可别抽筋了,他的胳膊用的时间久了就会抽筋现在别也出了差错。胆子是逼出来的,他小小的心脏好像一层一层的膨胀起来,里面听说还有四十里地,这?前进、只有前进!
板车越来越高,路面也像水洗的那么干净,偶尔穿过一只很小的蜥蜴,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沟,现在看起来远处的房子是那么的渺小,小文好像自己是个巨人一样高大,所有远处的建筑物都被踩在了脚下。依山而傍的水泥路现在是多么的清净,只有满山的灌木和偶尔的小鸟相伴,不过这皂角树过于多了,像针一样布满了身子。这荒山秃岭的穷地方真不该来,除了一个优点清净还有什么,如果有水小文他一定落户这里不可,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加之书香门第那该多好?哥停在了路边,他知道该歇一会了,缓缓的将车子的左轮下过水泥路面,踩住刹车,哥早已找好了石头猛地顶住了后轮,还有右边的,发动机热的好像红了,呼呼的喘着粗气,仍然不敢灭车,不然珍贵的冷却液又要冒出来,等了十分钟熄了火,很好冷却液没有冒出来只有流了黑乎乎的机油。这不见底的深沟令人头脑发晕,小文一屁股坐在了水泥地上,哎呀!真实在啊!此刻他更深度的明白实在的意思,坐在水泥路上真是安稳,简直不想起来,什么恐惧感都消失了。一辆微型货车而来,小文仔细的打量了司机觉得不认识,而司机諾动了嘴唇好像要说话,这相互留恋的几秒钟车子就过去了。人家走了咱也得走,发着了板车挂上一档,呼噜呼噜的前进了。又转了几十个弯道前面豁然空旷起来,原来到了乡里,路面宽了许多,还有许多田地、半坡种的桃树、山楂树,无心光顾这些,板车呼啸而过,转而上了一陡坡,车轮和房子顶成了一个平面,小文想这不有点欺压人的感觉吗,除了见到几个淳朴的农民外,板车一溜烟就到了村子边,这房后的边界预制两块很大的水泥块,仅仅一车的宽度,好像要阻止外来的人上山,阻止他们偷袭山上的宝贵 树木,小文一踩油门刚好通过,两边的树木越来越稠密,它们的枝桠伸到了水泥地面上,遮的到处是阴凉,板车的身子时不时的碰到树叶,甚至碰弯了后视镜,一会儿刺眼的阳光透了过来一会儿遮天蔽日,跟着哥的足迹走非常放心,对面不见一个来的车,如果有来车哥早让他们停在了宽阔地方。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打死了方向仍旧拐不过来,后面是深渊,前面的哥哥怎么知道这里的不妙,还好刹车及时的止住,打了一个倒车,猛地打死方向,板车过来了,不过五十米又是一个,又松了刹车趁着下坡的惯性溜了两三米,一松离合器一加油好像闯过了鬼门关,小文的心脏腾腾的乱跳,细长的身躯好像矮了半截,只是紧紧的抓住方向盘,所有的事只能靠自己了靠天天不灵靠地地不应,看自己的造化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今天是走不到了,小文想既然过了乡镇那只好到熟人哪里了,前一段就准确听说 那个叔父在半路边养些散鸡,所以现在只能投靠他了,只能在他那休息一晚上了,小文不禁暗骂自己来:一点事情也不会办,如果明天一早动身该多好,又觉得自己的老婆娘会办事,也许自己托生错了,本该女儿身。天色朦朦胧胧但小文的胆子却好像大了,在这条走不到头像条蛇的路上,弯弯曲曲终于到了歇脚地方——路边的养鸡场。二仙庙(目的地)的老板打来电话催问情况;叔父下了满满的两碗面条;路途还有二十里左右。山里的晚上很冷,躺在板车里的小文又是激动又是愁意,该怎样度过明天呢,听说里面有几个坡很陡,想想也想不出个头绪,可是这贼冷的山风不禁让他裹紧了被子。闪闪的星星是如此的清晰,突兀的山岭好似巨蟒,忽来的鸟叫好似在诉苦,然后慢慢的一切进入了梦乡。
三
第二日,天亮了。挖机仍死死的坐在板车上,高将近四米,总长将近六米,后面是长长的尾部,一切如故。眼前是一溜的慢上坡,一会儿就从小文的视线里消失找不到路面的去向,这次他好像是位老跑山路的老司机了,不慌不忙的上了车,再一次给叔父道别。前面的哥已不见了踪影,细听只有摩托车在山间的突突声。小文想:再见了!这个曾经救助过我的地方,这个曾经留下我足迹的地方,这个温暖的客栈,权且叫做鳄鱼(山下是早已没有人的鳄鱼村)吧,我会记住你的。身后仍留下了黑乎乎的机油,好像在告知他的行踪。
转了几个弯,开始下坡了,这其实更害怕,主要耍刹车的抱死能力了,这个报废车有几成让人安心呢!又转了几个弯陡然的上升,阳光直直的打进他的眼内,分不清了路面,跟着山体一个劲的上升,沟谷越来越深,不见了哥不见了有生命 的东西,有点渗人的可怕,他感觉已经上到了最高峰,轮胎稍微错了一米的距离就会掉下深渊,心脏再次暴涨起来,不禁诅咒起老婆娘起来,你这该死的家伙非得不让我消停半刻。再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哥已经抱起了石头在哪等他,板车靠左边停了下来,顶死了轮胎小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从未有过的稳实感觉,真想躺在这山峰之巅大吼一声“我来了——”不一会又听得嘟嘟的机动三轮车的怒吼,向下面看看不见影子,再看看才慢慢的漏出了脑袋,这种地方是先闻其声再现其身。休息了一会一辆从山西方向来的三轮车和我们相遇,真是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小文和他们热情的打招呼“你们是从哪来的?”
“从二仙庙来的,你们去干啥哩”他们互相答道。
“听说上面修路哩,挖机去里头干活哩,”
“俺就是在里边修路哩,”
“远不远了,”小文急着问道。
“不远了,也就十里八里吧,慢点啊!”
几个憨厚的农民热情的说着,好像此间的空气有了温度。地上仍旧流了一滩黑乎乎的机油,破车仍旧喘着粗气,“上路吧,”哥催道。继续打着了发动机,一挂挡轰隆轰隆的前进了。路面稍微平坦一些,可是右边的轮胎却是刀切似的悬崖,小文看着就头晕,所幸的是路边稀稀拉拉有杂草丛生的遮挡,好像是小文的救命稻草,如果到了深秋那不是连叶子也没有了,那将是何等 的可怕,心存几分侥幸。现在这条路位于背阴处,左边是直上的人工开凿的齐刷刷石头面,抬头看看感觉几颗石头要落下似的,弄得小文心里发毛,右边是不见底的悬崖,危险感再次紧逼小文的每一根神经,他只好用佛教的意念:似它们的不存在前方只有宽广的大道,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一切由心念造成,阿弥陀佛!然后有一个急转弯,转弯点猛地一高,加之将近四十五度的陡坡,小文头发竖了起来,心里喊道:我的妈啊!这一陡坡就是先前叔父交待的最可怕的地方,板车小心翼翼的居然上去了,这段路小文全部用一档行驶,就是个别有平缓的地方也照旧不该换挡。大概又通过了两个急陡坡,在一个平坦的地方他停了下来,仍旧一屁股坐在了路面上,两个腿肚子好像抽搐起来,他在地上蹦了蹦敲打敲打了浑身的肌肉,心想:阿门,终于过了鬼门关了,我远处所有的亲人们,我现在到了天边了。然后躺在地上仰头看看前方高耸的路现在像五六根平行的横线,看起来挺简单的,可是最难的是有好几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这个破车的转弯半径太大了,必须得退一下板车调一下方向方能拐过弯道,多退一米就是死亡,休息吧,今天上不去还有明天,时间生生不息。
二仙庙的老板又催促了。阳光很艳丽的照着每个角落。远处的搅拌站像是在招手。西边隔过几里地的峡谷是一个风景区。乌鸦总是远离着人类呱呱的凄楚的叫着。
细高个的小文多半像个书生,但男人的骨气让他振作起来,加足了油门,头也不回的向最后一道坎开去,与预期的想法吻合,但退车的时候总看不见身后,总是一种无名的不着边际的缥缈错觉,这能不说是生死边缘的挑战,连闯两道急陡弯,又通过三道大角度的弯道,板车上到了这个山 的顶峰,然后通过尘土布满的石头路面,看见了石料厂的一切真身,看见了装载机、大货车、房子,这难道就是二仙庙?小文悬着的心终于掉在了石头地上,回头望望巍峨的群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四
时间指向早晨九点钟。侯老板迎了过来,热情的说:“等回头好好喝点,先吃点早饭吧!快去吧!”然后指指了那个破庙的西边房。小文和哥心里是说不出的兴奋,好像是十几年未见面的亲人团聚了,压在心底的话顷刻间好似要崩出来。走起路来格外的轻松,看到那里都是新鲜的。这破庙位于上平台,地方很是宽广。石料厂趁势位于下平台,面积正好够放置几种料的堆放,已堆得是个标准的圆锥形。还有两个车道,重车道东西穿过破庙,所以破庙的南屋已经支离破碎了,留下了半截高的用石头砌成的墙壁,都是透气的窟窿透着光线,小文想这不是要钻进蛇吗?不禁佩服古时人的胆大同时诅骂那个破坏者;空车道顺山坡而上,坡度很陡,只是趁着山势刮了一层地皮,但路面上土面很多,一过车就荡起灰尘来;再往东边就是石头窝了,是小文工作的地方。
踏上青石板的小院子(庙的院子),走个六七米再踏上磨得光溜溜的两层长条青石,漫过门槛就到了屋里,一位做饭的说:“等你们好久了,赶快吃饭吧!”“饥了吧”小文打量着这位中年男人是一副憨厚的样子,做起活来慢腾腾的,说起话来也是慢腾腾的,不禁拉了起家常,道了些路途的艰难。抬头看看四壁已经被烟熏得黑乎乎的,是涂的泥巴的墙壁,还有很粗糙的家什。喝点玉米粥配点咸菜,但咸菜 的味道不同于家里的,是一种腌渍了很久的老咸菜,吃起来有味道。出了门正中间的房子要好很多,虽然关着门但外漏的椽缘直通通的,还有两个水桶粗的柱子是光洁的外表而且涂了红漆,木制的窗户上雕了花纹,房顶的两端还有寿脊,这在当时来说是高档的房子了,正东正西的两间稍逊很多,西屋的山墙外立着两块石碑,被岁月侵蚀的看不清了字迹,上面大致说是康熙年间有二女避难于此,小文想这可能是二仙庙名字的由来,这里山高险阻在当时外人一定找不到所以避难于此。紧贴东屋的山墙也有两块石碑,外表乌黑亮丽,刻着近乡邻虔诚信徒捐款人的名字,最后是感谢的话。
不容过多的停顿,哥上了挖机,咚咚咚的开始敲大块了。大块敲成小块,小块装到小三轮车上,然后拉到石料厂倒进下料斗内,在粉碎机的破裂下变成碎石子,然后和水泥、沙搅拌成混凝土,再由山西帮的人拉到路面上铺成水泥路。山西帮的司机都开着二不大的自卸车并且都带着小礼帽,每天像鱼一样穿梭个不停,总是不慌不忙的坚韧劲,下了车一出口就是“老伙、老伙”的称呼,小文感到很土气,生涩。到了中午十二点该吃饭了,吃的是面条加洋白菜,不过小文吃的喷香,一连吃了两碗,有人笑着说瘦人也不少吃啊!小文笑笑说吃饱好干活,又有人说你个司机干个屁活,哈哈哈的一群哄笑,不一会就散了,各自歪在小土堆上养神闭目。一点左右哥上了挖机又开始敲了,敲敲扒扒,石头好像会再生敲一个出现两个,耐下性子慢慢的敲吧。头顶还有两块两方大小的巨石,小文一直提醒着哥要小心,哥郑重的点点头。从南边敲到北边,然后又从北边敲到南边,小三轮车同样跟着屁股转圈,但对于这么个大堆来说是冰山一角,不见多大的消耗量。小文暗自佩服这侯老板炸的一炮可真不小。这青石非常脆裂,液压锤尖刚一打就破裂了,也有那种花石头不是那么的好敲,越小越不好敲,但哥的技术是可以的,锤尖紧紧的追住一个石头不放只到变成二三十公分大小。小文同样紧紧地盯住挖机生怕那颗螺丝给震松了,如果没有发现久了就酿成了大事故,所以故障要消灭在萌芽状态,不能丝毫的放松,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三轮车主慌忙的收拾御寒的衣物准备下山,还有对付那条可怕 的道路。小文和哥还有三位老板一前一后的在厨房碰面了,晚饭是馍、菜、汤,吃饭期间,侯老板说道“你这挖机太慢了,一点活也不出,明天下午晚点下班,”小文算是挖机老板,自知自己的小挖机速度慢,也不好意思的说什么了,而且是刚买的没有一个月的时间,算是在磨合,自己心里弱了一些便不那么的强势,但他还是蹦出一句“咱们不是说好了九个小时,”对方的另一位说“你的挖机太慢了,原来人家的就像耍活龙,加一个小时吧,”小文不好表态,支吾着说“哪得稍微加点钱,”另一位说“加什么加,一天就不出什么活,油门大小你掌握哩,”小文再不好说什么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也许是他懦弱的的性格,从结婚之后的成熟才有的,这中保持中立的态度迟早没有好的结果。老板们都住较好的西屋,小文今天晚上还能找到地方——和主房相按的东边房,一进门就撞见了神像,太白金星和红脸关公,关公一派正气,太白金星表情温和。小文传习老婆娘的风气,看看外面没有人连忙给两位神仙下跪。墙壁吊着发着白光的节能灯,但终究是黑的地方多,以前仍是哪位烟熏火燎的,熏的墙壁黑乎乎的。小文不愿多挣就躺在了按墙的用短梯子胡乱搭建的木板床,一扭身床体乱动,这并不妨碍睡觉,只是头部的顶着的墙壁拐角处掉了泥皮,漏出了斑斑裂裂的缝隙,小文心想:可别钻进了蝎子、蜈蚣什么的,我最害怕那些小虫了。山上的夜晚很冷,小文生性是体寒的身子骨,抱来来时的被子,厚厚的盖了两层。
第二天吃过饭就又开始了,当当当的声音传的很远,这空旷的地方没有什么人烟,小文想这声音不碍什么大事,可是石料厂的尘烟倒飘的不近。哥敲了一段时间他便让哥休息一会,他扒上挖机,左右摇动起了手柄,敲着敲着他就感觉停止了,这速度就是太慢了,自己不由心急。一会儿候老板来了,他把挖机摆动的可欢,其实不出一点工效,但他实在害怕老候说三道四的,老候就一直蹲在棱边注视着这里,刚才他作秀了一番。又一会儿老候的合作人也来了,小文把目光紧紧的盯住石头不离开一会,他想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可怕,所以不敢怠慢一丁点,可是两个老板就是不走,小文急也没有用,哥觉得小文累了马上上了去,两位老板便对小文施号发令了:不要敲到太小,他们(三轮车主)手里拿的锤是干什么用的,你挨着敲,别东一榔头西一耙的。你听我说不要听三轮车的,他叫你往哪敲你就往哪敲,我问‘你是挣谁的钱!’两位老板高一声低一声的轮番“轰炸,”小文一个劲的说“中中中。”最后老板说“咱们的目的是把活干好,把钱挣了。”小文想:挣人家的钱受人家的气吧!
中午仍是同样的伙食。到了下午那个庞老板对着小文说“你换小斗吧,扒扒顶上的石头,”小文想:行,换斗不也需要时间吗,天天用锤敲也烦了。其实换斗的当儿小文一点也没有松懈,他的心和行动不符。换上了斗扒来扒去,一个小时过去了,庞老板心急的说道“还是用锤吧!”小文心想:用斗一点也不出工效,你个傻子。老板让换就换,于是又换上了液压锤。这样这一下午过得很快。吃过黑夜饭,三轮司机把小文睡觉的地方给占了,今天有两个三轮司机没有回家,按照先来后到的道理小文便躺到了自己的板车里,反正也不是躺一回了,自己的铺盖躺着舒心。他垫了手灯出来庙院,抬头看天空是从未有过的醒眼,星星好像眨巴着眼睛在和自己说话,天空是没有一点杂质的纯净。努力往北望去半截天空隐隐约约的一片暗红,他仔细一想那是个他们说的村子,是村子的灯光反射到了天空,不过看起来很遥远,好像到了很遥远的神仙住的地方,如梦如幻!板车的驾驶室里正好躺下小文,小文觉得同样的温馨。
第三天仍是这样,小文感到枯燥,极目远眺远处的大峡谷披着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林,现在自己处于制高点上,一种自豪感由生。秋后的天黑的早,六点左右就看不清了东西,今晚装载机司机开来了,高高的货箱的货车也开来了,轰隆轰隆的将石头碎渣渣装入货车,侯老板亲自指挥,现在这样的繁忙,小文那柔弱的心哪敢让挖机停下了,陪着老板忙到八点钟然后和老板一块吃饭,各自找了个地方吃着馍、菜、汤。这多加的一个多小时该如何开口呢?小文始终保持了沉默。
第四天 的上午,小臂上的一根铁的液压管的喇叭口震 裂口了,他和哥商量了一会:在这里是无论如何也修不成的,只有去山下的镇里了。小文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这摩托车的体积到底小了也灵活了,穿行在榜山的水泥路上,吃着山风真是从未有过的清爽感觉,恐惧感也消失了很多,不过就是难见到人的影子,只是一种孤单感。记不清多少个弯,路过多少个山头,这一折返就是半天,下午的时候安装好了,恢复了正常。小文对着几个老板讲“这小小的毛病如果在山下不到一个小时就修好了。”可是远水不解近渴!
第五天的下午小文枯燥无比,跨上摩托车向后山驶去。不到五里地未凝固的路面挡住了去处,这山西帮的民工干起活来像个陀螺似的不会停下来,这退着打的路面想蚕宝宝一样一天一个样,进度很快。有几个挂面子认识的,“老伙,来里边看哩!”小文“嗯”了一声然后细细瞅了他们干活的东西,掉过摩托车头往回走,到了一处很宽广的地方停了车,往西的崖边有一条毛道,他想:在这未修路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已经光顾这里了,他忽然感觉人类是那么的可怕。这山里的东西放个十天八天也没事,摩托车尽管放心。他顺着小路往里走去。早先看起来很低的灌木现在比自己高多了,好像到了小森林,走了几十米有个岔路口,小文想到下面看看于是往左拐了。下面的 松树不少,早听他们说都要弄根崖柏哩,现在自己这么的消遣总可以挑选个如意的,他扒着左右的树枝顺着棱茬走去,可是这松树都是砍过的痕迹,用鼻子问问茬口一股松香味道,年轮紧密,用手指抠抠,木质坚硬,是上好的木材,可是寻宝者乱砍一气。钻过横七竖八的树枝,他又发现了崖柏,一条从石头缝隙长出来的根系,死的干枯的非常坚硬的他们称为崖柏,他折断了一节视为了宝贝,从岔开的枝节看总能意向个什么图形,用工具雕刻一下绝对能成为艺术品,不过他与那个行业的距离太远了。又拾到胳膊粗细叉骨的一节,远看像大鹏展翅的雏形,这不同样是艺术品吗?再走一段枝桠密集了,他有些害怕,折回头往山下走去,不断看到松树折断 的树枝,他想:这松树和柏树有什么区别呢?人们发疯似的找崖柏可见此间的利润很大了,你们找到是崖柏吗,任何一块都是崖柏吗?从网上搜索是好像崖柏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炒作是何等的沸腾,终究有一天会安静下来。钻到沟底,各种藤本植物交织在一起,不过叶子现在是青黄的时候,没有夏日时的浓密。野葡萄的藤蔓不定方向的乱爬一通,可是不见了果实,缠在一起的真像麻花一样,用足了劲扭在一起。还有一种很特别的灌木——六道木,外皮是界限分明的六道直通枝顶,这种植物最容易记住它的名字了,折断以后的断茬像匕首一样锋利,木质坚韧。皂角倒是不见了,荆条倒是遍地都是,偶尔会有大蝴蝶光顾,它的韧性很强,很难折断。还有地皮上长着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花草,现在小文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好奇心促使他观察每一颗有生命的植物,它们都好像具有灵性。已然走了七八里路,回头望望自己位于沟底,这大山太雄伟了,淹没了自己。不过总想见到鬼见愁,可是不认得它。盘旋的乌鸦不时的惨叫一两声,也不知预示着什么。小文闹腾的累了,又听到挖机当当当的敲击声便折回了头。
没到石窝就看见了哥开着挖机在站了顶峰,哥是边修路边上去的,此时离地面七八米高,一种危险的气息逼着小文,小文紧紧的注视着哥的一举一动意思是要小心点,上面有两块巨石,哥敲敲、扒扒,费了好半天石头才滚落下来,三轮车司机早已躲得远远的。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哥开下了挖机,小文的心才落到了实地上。
日子不紧不慢地 的过着,他除了又认识到了一种叫连翘的药材外,再没有多大的新鲜感,但与老板们的关系日渐矛盾,买卖本来就不是一条心的。还有他再也不去东边房睡了。
时间到了十月底,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石窝的石料明显的少了许多,路面已经打到了跟前,一切机械设施都要往后挪,工程也即将结束。下午的时候挖机从石窝退到了寺庙,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活,侯老板让把这里存的料扒扒,把大的石块敲敲。可是小东(哥家里有事,换了司机)扒了一会不知是显摆自己的能力还是刚来的猛进,一下将挖机开到了两米多高的顶端,上面屁股大的地方,这是正儿八经干活的吗?小文气的真想臭骂小东不可,可是一个村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庞老板来了说道:“对了,把上面的石块扒掉,别让土面浑了进去。”
小文说:“上面就没有什么石块,不用扒,这是装载机的活,哪还有活哩?”
可是庞老板说道:“你就听不懂我的意思,让你扒,就是扒掉石块,好粉碎,是这个意思,懂不懂。”
小文心想:上面一共有几块石头?让我一个人全部装车我也装完了,你们让挖机上那么高这是何苦呢?你们这么折腾人好吗?你们到底卖的什么药,究竟要干什么?哎!你们这群不可理喻的无智商头脑。要把我气死了。我来这里干活真是倒霉。真不行我少要几个小时的钱不就行了,可绝非两回事!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震动筛的电动机不转圈了,几个老板忙了起来,他们早已探到小文懂这一行,便说“来看看咋回事呗?”小文很是无奈,只好指挥着让他们用其它电机的线路试试,结果仍不转圈,便说道“烧了,不行了,去修吧!”在这关健时刻都慌忙了,还有一个王老板赶紧打电话联系,庞老板去开车。拉着电动机飞的跑下山去。当下什么都安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结束了,小文看看挖机简直是在闹着玩,于是给小东摆摆手让下来,挖机就停在了平地山。小文觉得真没有什么活了,想想干脆换换防冻液吧,那天早上不是结了冰吗,别冻坏了机体,谁知道竟用去了一大朔料壶的水,这珍贵的水用了会不会挨蹭呢?他那完美主义的性格非得要把水箱冲洗干净不可,可是条件不允许。连小东也是说三道四的。侯老板的“嫡系”看见了说道“谁让挖机下来的,你们在这——停,”小文说“现在还有活哩?歇会吧!”嫡系到底没有正老板说话硬,小文也没有这么多想,可是危险在步步来临。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拉来了一台新的电动机,马上换上机器轰隆隆的开始了运作,今晚又要加班。挖机于是又开动了起来,这时侯老板厉害到:“谁让你下来的,我就走这么会你就敢停下,你下来干啥,你咋不听话呢。”
小文说:“没有什么活了,就下来了,换换防冻液。”
“没有什么活了?活多了,上面的石头 扒下了,你咋这么大的胆子谁让你下来的?”
中午的时候王老板说把上面的石头扒完了就下来再收收转圈的石头,想到这里,小文急着说道:“王老板让的。”这一句话不要紧紧接着是“群狼而攻之。”侯老板急着去了西屋不知道勾搭点什么话,紧接着王老板出来了,厉害到:“谁说我让你下来的,嗯,我说来?我叫你干啥哩你一点就不懂,先扒上面的石头,对不对?”
小文被逼的几乎跳起来,强压住怒火说道:“嗯、嗯、嗯,”此时他该说些什么?什么话都没有用,跟这些野蛮土匪有什么道理可讲,装作哑巴算了。这围着坐的柴火红艳艳的燃烧着,根本体会不到现在正在发生一场战争,它要是能说出来公道话该多好!
这时庞老板也出来了围坐在柴火边说道:“叫你在上边扒石头你却下来了,你啊、你啊,真是不听话,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咱可是老乡,我向着你,你先扒石头,是不是?嗯。”
小文听得晕头雾向,只得慢慢的站起来躲离了,可是山西的侯老板又从屋里出来了,径直走到小文的跟前拉着他呵斥道:“过来,你坐着,谁鸡巴让你下来的?”看起来要打架的阵势,柔弱的小文一声不吭,接着骂道:“你干点啥活?看你挺老实的,你可滑哩很啊!你每天给我干了多少活?你说……”紧接着又说:“今天我就看着你干,我看你滑不滑……”啰啰嗦嗦的没完没了,小文几乎崩溃了,抬头看看 天空是漆黑黑的,这无理的纠缠该如何是好?天空仍是静悄悄的,而火焰快熄灭了,这凉意更浓了。这个夜晚是陌生的,连小东在傍晚也下山了。
庞老板又参合道:“你胜不胜小东的技术,你绝对不胜,你为什么让小东走呢?你说说你是为啥来?”小文只是好意知道在这睡觉不舒服所以才叫小东走了,可是这么一出也成为了 他们的把柄,他们简直要把自己吃掉。话不容解释,干活才是上策,他扒上挖机认真的干起来,可是肚子气的鼓鼓的,黑夜饭没吃。侯老板一直看着到十一点。小文想:今天的前半夜太长了,好像度了一个冬。什么也别说了,说不好还要挨打,人家人多气盛。又不禁想想什么老乡、什么熟人,全都是乌有!哎!人活一辈子真难。人家都多少补点食物了,小文却疲倦的躺在了东边房。
第二天太阳高照,小文仍然没有起床,小东从家里来了喊起了他,他什么也不想说,让小东听着人家的指挥就行。现在都知道该回家了,闲杂人人就开始了卷铺盖了,小文偷偷地也将自己的铺盖卷了起来。小东现在位于下平台的石料厂,干些收拾边角的零碎活,这时他们排料的货车前轮没有气了,司机连忙联系几十里外的山下那补轮胎的,一切都不是很顺利,他看到了侯老板急的团团转不免心里有些得意,但同样还有抓紧结束的使命感。流动补胎速度很快,王老板示意让小东开走挖机,可是一会儿又改变了主义,小文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里,只能是心里着急,他暗示小东赶快走,可是很是无奈,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王老板说走吧,小东头也不回的开着挖机就往板车那方向驶去,连忙上了板车,这八吨重的家伙死死的停下了。这次可吃了个定心丸,怎么说也不会再干活了。小文匆忙的收拾了行囊不打招呼的开着板车逃之夭夭了;小东开着小轿车在前面开道;还有一个很赚钱的活也丢了,原因还有挖机没有一点力气的毛病。
阳光仍是那么艳丽的照耀着每个角落。下山仍然是很恐惧的,在那个急转弯的地方仍然拐不过板车,一踩刹车气压表跟着下降了一些,挂上倒挡一松离合器的间隙板车往前溜了半米,再多一米小命休已,双手拼命的打方向可是方向轮很沉,倒了一下仍然拐不过紧跟着又是打了一个倒车,这间隙气压下降不少,小文最害怕没气了,那意味着没有了刹车,第三次之后才拐了过了。车头前是几乎直边的万丈深渊,小文此刻吓出了一身冷汗,而远远地望去,小东呆在几十米深的水泥路面上注视着这里。以后的险阻好像迎刃而解了。道是在快到茶棚的时候休息了很长时间,原因是轮胎毂烧手的热。
天黑咕隆咚的时候庞然大物转移到了家里,小文撞见了老婆娘,厉害道“到死也不去二仙庙了。”老婆娘回赠到“晒黑了。”
五
吃过晚饭便有了舌枪唇剑……然后一切都安息了。
……很多天以后。
这平原的地方开车,大底心脏不会强烈膨胀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找活了,不过道像是许多狼围着一只小羊那样的惨烈。板车也好像成为他的第二故乡,亲密的伙伴。脏兮兮的衣服、毛糙的头发、茫然的神情便是他真实的写照,明天挖个什么呢?挖个什么都行,挖这个字已经根深蒂固的种在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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