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谭屁分床睡第五天。
八岁半的小丫头片子,站在那里,也算得上是娉娉婷婷了。
亲友相见,无一例外,都会这样惊叹:呀,谭屁娃咋一下子长这么高了。
仿佛,真是我拔苗助长一般。而实际上,她不过刚刚一米三八,不算个高,只能算是正常身高范围之内。
前几日在朋友圈传了一张照片,她一脸真诚巧笑俏兮地喊我:妈妈。手上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我在旁边佐以文字说明:今天肚子疼,脑袋疼,赖在床上一整天。小家伙放学回家,做完作业,洗了碗,做了饭,炒了菜,给我端过来,还内疚地说:今天只弄了一个菜,妈妈,你以后多教我做几个菜。。。。。幸福感爆满啊。
很多朋友留言,赞美羡慕嫉妒恨,各种恨不能把谭屁抱过去狠亲几口,好直舒胸中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感,让我也极是沾沾自喜。
偏偏有人说:咦,你怎么把谭屁娃的头发剪了?
扼腕叹息,又似我犯下多大的错误一般。
其实,都不是。
谭屁有一把及腰长发,闲来无事,我也会把她强行按下,编一头小辫,每一甩,都灵动极了,像极了一个精灵,美是顶美。
可是,事情又来了。她的头发,多且密,又长,以至于八岁多了,自己还无法梳理,更别说洗头这种技术活了。每日清晨爬起来,都会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抓出来,一边狗啃,一边软语娇俏地哄我:妈妈,梳头,你梳的头发有快有好,一点也不痛。
以至于我每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披上睡衣给她梳头时,都会想:这样温馨的画面,怎么能错过呢?一日一日侍候,极之甘愿。
但任何事情做久了,就会懒惰。更何况,我本来天性中,比例占的最重要的成份就是懒字了。
于是,一日给她梳完头,我极之认真地说:谭屁,妈妈要认真地和你说话,你一定要记住了。
她忽闪着大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态度极不认真。
我只好又认真而又严肃地说:谭屁,妈妈要认真地和你说话,你一定要记住了。
这一次,她点点头,说:好,你说,什么话?
谭屁,你已经快九岁了,九岁必须要学会自己梳头发了。所以,从明天起,妈妈不帮你梳头洗头了,你自己放学会来好好练习一下。
嗯,放学了,我在邻居家闲聊天。
一个小时后,邻居小孩笑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跟我说:阿姨,你快回去看谭晨,她颠了。
我不以为意。
他又喊:真的,阿姨,你快去看看,她在剪头发。
啊?我到是惊奇了。
我知道她是如何的爱惜自己的一头长发的,游说无数次也未曾得逞过,怎么这一次,自己动上手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赶紧回去看。可不?她站在镜子前,正一剪一剪的对着镜子,拈着自己的头发,剪刀又钝又小,是她做手工的小剪子,地上已然断了不少的发丝,凌乱一地,而她,还在努力着。
我笑得弯了腰。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大概也是觉着自己剪的实在是太难看了,赶紧求助:妈妈,你来帮我剪嘛。
我说:这活我可干不了,咱们到镇上去,找专业的理发师,给咱修得帅气一点儿。
就这样,她的小子头,与我真是全无干系。可每一个照面的人都会说我:你怎么把谭晨的头发给剪了,那么长,多可惜啊。
每一次,我都会极之无辜地解释: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剪的。
夜里看中国诗词大会总决赛,有一道题是说选出下列那些诗句不是描写孤独之情的。
1、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2、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3、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一口回答:选第一,选第一。
啊?我偏转头去问她:你知道什么叫孤独之情么,你就选?
她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当然知道啊,孤独之情就是一个人,寂寞,没人陪。
嗯,也对。我又问,那你怎么知道选第一呢?
她说:你看嘛,第二个和第三个都是只有一个人,面且月下独酌,没人陪着喝酒,只好找月亮,你说孤不孤独嘛。
我逗她:那为什么选第一呢?
她说:第一是写敬亭山的,当然不孤独了,还有心情看山看水的。
都对,唉,我是不是应该刮目相看呢?也不算是不够敏锐了。
可是,她每天的日记是这样写的:今天,我和妈妈吃了油条豆浆就去跳舞。我们分两个班,一个伦巴,一个恰恰。今天伦巴学三级的,我们考原地踢踩步,向旁跨步。
又写: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没有带碗。我想向同学们借一下碗,我看见同学们一个一个都吃的香,菜也快吃完了,饭也快吃完了,一会儿菜都没有了,食堂里也没有了。我想:干脆回家让妈妈给我煮面吧。我就一直饿到下午放学坐车回家。
还写:今天我们认识了面积单,有平方厘米,平方分米,平方米,这只是常用的,不常用的有平方毫米,平方千米,和国旗的表面的大小就是国旗面的面积,黑板表面的大小就是黑板面的面积。
。。。。。。
一色儿的流水帐。
又问我:妈妈,什么叫颠锋对决?
我说:就是两个最厉害的人一较高下,看谁是冠军。
她面无表情,看了看,又问我:妈妈,为什么她答错了,另一个人却要得分呢?
我说:因为机会都是均等的,你若是没有把握住,那只能是别人的。所以,你不进步没有关系,你不进步不代表对方没有进步,这样一算,你不进步,实际上就是退步了。
她也仅仅是回答我一声:哦。
三年级了,对于名次,高低,依是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管自己做好自己的事,玩得酣畅淋灕,就全部OK。
真真假假间,教我十分的徬徨无助。
又极之天真的说:妈妈,我以后还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呢?
我回她:一个人睡不好吗?
她说:不好。
为什么?一个人睡多好啊。
她裹在自己的被子里,窝在自己的小床上,面容也不是十分的委屈,笑嘻嘻地说:一个人睡了冷的很。
我啐她:什么季节了,还一个人睡了冷,一个人睡了多好啊。
又觉着一下子让她迅速的成长,好像是太难了一点,心下极之不落忍:那好吧,每周可以和妈妈睡一天。
她说:天天?
我摇摇头,把手在她的小脸上揉呀揉,又揉揉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不,一天。
她见我坚决,只好讲价还价:那两天。
我也只好退一步:好,那你想那两天?
她欢呼着爬过来,钻进我的被窝里,紧紧的蜷在我的怀里,嘴里说:星期六和星期天。
又与我喁喁低语:妈妈,要是每周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该多好啊,两个星期六星期天上学,一个星期六星期天跳舞,这样,就一直一直可以和妈妈一起睡了。
真的,不感动是假的。
这个时候,管她是不是愚,是不是鲁,是不是慧,是不是黠,她是我的小小人儿,是百般依赖我,信任我的小小人儿,管她以后,会不会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已无晴。
又或者: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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