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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爱发明,我有自己的实验室,我的实验室是家里的厨房,我发明吃的。
小时候过年,三十上午一定要熬骨头的,大柴锅沸腾后,香气一缕缕地飘出厨房,我们闻着香味就回来了。可一个孩子也只是分两根猪肋骨条,抹着两手油还眼巴巴地盯着铁锅,那香香的味道一直充斥在记忆深处。出外打工初始,对吃的不敢奢求,吃饱就行。那时钱也当钱,记得94初东北大米七毛五一斤,白菜一块钱可以买上三棵。秋天,小弟弟从老家来了,一次收摊晚了,他把为晚饭准备的十个馒头消灭了九个,还说要不是因为我和妹妹没吃晚饭,他把那个也吃了。粮店的馒头,一个三两,在没有菜的情况下,他一下子吃了二斤多馒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六岁的小弟弟正是装饭的年龄,肚子里没油水可不是使劲塞馒头,他的到来让我不得不思考吃什么。
我留意肉铺,瘦肉卖的贵,五花肉也不便宜,但大棒骨却少人要,一块钱一斤。每次临近收摊时,对门卖肉的邻居喊道:“桔子小姐,来几斤棒骨?”我差不多都买上好几斤。一次他喊我时,我正忙,没回话,山东人急性子,他喊道:“算了,就给三斤桔子吧!”赚大了,三斤桔子三块钱成本,换来五斤大棒骨。
那些日子真没少吃棒骨,一大锅熬出来,我和弟弟妹妹光啃骨头就吃饱了,再舀点骨头汤下面条,油水营养都不缺,吃的舒舒服服。
来到卖鱼的摊位前,鱼不便宜,贵了不吃,小时候在家乡的水沟里没少捉小鱼,虾米,吃的多,也不馋。但我发现新鲜的鱼头丢在盆子里,少人问津,一问价,一块钱一斤,要的多还便宜。北京的冬天是天然的大冰柜,买上大半盆鱼头,洗干净后放在屋外,每晚冷呵呵的回到租住屋里,拿几个鱼头化开,油煎一下做汤,浓浓的白汤,牛奶一样,鲜美可口。
想吃鸡肉了,走到卖分割鸡的摊位前,鸡胸,鸡腿不便宜,我看到堆在一旁的鸡架子,随嘴一问,我自己不敢相信,一块钱能买七个鸡架子,不带鸡脖子和鸡脑袋,那也不少了。每次买两块钱的鸡架子,再买点黄豆,用水泡大,和鸡架子炖在一起,味道不错呢。
小弟肚里有了油水,没多长时间,家里的馒头下不去了。
几年前回来安家后,我发现以前吃过的东西值钱了,那大棒骨直接撵肉价,一次想给孩子煮点骨头汤,称两根,要我快二十块钱了,算了,还是买排骨吧。鱼头也值钱了,饭店里有一道菜叫‘鱼头豆腐汤’,估计是这道菜抬高了鱼头的价格。鸡架子也很少买了,现在的鸡架子带着脖子脑袋的,这个地方油多,淋巴多,总觉得吃多了不好。
儿时渴望的美味,它们的影子总是在眼前化不开,终于有一天,我经济允许了,我把想吃的都吃遍了,也算是为理想而奋斗了大半生。有时纳闷,现在无论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来,其实,我清楚为什么,那时条件所致,对美味总是充满向往,怀着美好的向往吃东西当然有好滋味了。
我认为做饭最该掌握的是拿住盐味,最高的境界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经过几年的实践,一般的家常菜,煎炒烹炸,熬烧咕嘟炖都深得父母的夸奖。
前年大年初二,上午十点钟了,父亲打来电话,说家里的客人多,要我回去做饭。
半小时后到了,我一看急了,大人孩子二十多个人呢!厨房里菜没洗,肉没切,盘子碗筷还没有清洗出来,这些远比炒菜装盘费时的多。没有时间算计了,我把生肉熟肉都拿出来,见肉就切,越多越好。看我如何临场发挥,猪耳朵不够两盘,找来猪脸肉添上,长的像啊!口条不够配瘦肉,色泽一致。打发老公赶快洗葱,洗蒜苗,配菜有限,葱和蒜苗可以充数。那次特感谢老公,他洗菜,洗葱姜,洗盘子,我俩配合默契,我锅上发挥,他下手出彩。一个桌上十个盘,四素凉菜,剩下荤菜大柴锅炒,下量大,一个菜装两盘,十二点准时开桌了。
父亲脸上有了笑意,他放心了。
临走时,大表妹说道:俺姐做的就是好吃,素菜味道好,不咸不淡的,荤菜不油腻,野生鲫鱼汤真好喝,我喝一大碗呢!我临场胡搭乱配的菜很受欢迎,桌上的空盘子说话。
我爱做馅,包饺子,包馄饨,也爱烙饼,葱油饼,糖饼,芝麻酱饼。
一次准备给孩子炸菜角子,韭菜鸡蛋馅的,正准备下锅炸时,父亲来了。我留父亲吃炸角子,他一看说咬不动,那就煮,端下来油锅,换成汤锅,煮角子。这么大的角子如果是肉馅的肯定煮不熟皮就破了,但素馅的可以煮。看着父亲吃下了十几个饺子,不,是角子,一碗只能装下七个的特大号角子,我很高兴。
孩子多,烙馅饼时跟不上他们吃的速度,我就开始发明。擀两张面皮,一张多放些馅,匀开,另一张盖上面合上,捏好,放在锅里烙。烙这张紧着做下一张。出锅后案板上一放,举起菜刀横竖一刀,名曰‘剁鳖’。
那天,表妹领着俩女儿来家里做客,不巧小妹下班也来了。临近中午了,几个孩子也该放学了,外面吃这十多人多有不便,孩子回来还要写作业,主要问题是这多孩子外面吃要花多少银子啊!我把她们打发到一个房间去,喝茶、嗑瓜子去,自己开始在厨房忙活。煮了一大锅金色的南瓜棒子面粥,又香又甜,炸素丸子,现炸现吃,外焦里嫩,鲜香美味。儿子,女儿,侄子,外甥端着碗,为了抢吃丸子,频繁的出入厨房。妹妹们粥喝的兴高采烈,丸子吃的是眉开眼笑,临走是都要求带走一小口袋素丸子,说带回去给各自的老公尝尝,还一个劲的索要炸素丸子的方子。
我不能告诉她们怎么做的,独门秘籍,不外传,其实,主要是传出去没面子。红萝卜、青萝卜刮丝,几个剩馍馍,一碗剩干饭,葱啊香菜啊,再磕几个鸡蛋进去,盘成丸子馅。我利用馒头中的酵母,使丸子馅发酵,这样炸的丸子蓬松,酥脆,一碗剩米饭加强了丸子的嚼头,鸡蛋除了使丸子蓬松抱团,还会增加色泽,美观又美味。
有人说聪明的女人抓老公的心,俗气的女人抓老公的胃,愚蠢的女人抓老公的小辫子。我想说,其实我一直都是一起抓的,但相比而言,我还真符合俗气女人的条件,是那种带着烟火味道的俗气女人。事实证明,我这样安于本职工作是也是有成绩的,看着儿子,女儿,两三年内都窜成大人模样,婆家人特感概:这俩孩子一看就是亲娘养的!
一天中午,在外的老公发来信息:吃货的人生是一列奔驰的火车:哐哧,哐哧,狂吃,狂吃......我知道他又想家了,想厨房里热腾腾的饭菜了。回他一条信息:吃货今天吃的是老家正宗红烧肉,薄薄的大片,色香味俱全,用筷子夹起来后,那肉片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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