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炉萱 于 2016-7-3 15:11 编辑
“童话系列”之
《黑豹的童话》
半夜,他在汗水涔涔中醒来。
他掀开被褥,一股难闻的臭味,像刚剥下来的兽皮所散发的,腥臭,冷冽。他坐了起来,摸索着点起一根烟,烟头闪着血红一样的火光。他的手哆嗦了一下,香烟落在被上,接着被扔到了地上,一言不发地滚动。
屋里太黑了,黑出一种抑郁的气息,鼓涨涨地撑在他的胸口。他想开灯,可开关揿了又揿,那盏孤零零的灯还是没亮。可能是灯丝坏了吧?他有些无奈,这里地处深山,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五小时的路程。
他放弃了开灯的努力,重新躺下。可黑压压的梦魇还在缠他,那一声凄吼,那一弧血沫,总在眼前摇晃。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梦!他安慰自己,可梦就这么拥抱着他,撕扯,咬噬,心开始绞痛起来。
那只黑豹!他痛苦着折磨,“唿”地又坐了起来。凛冽的风挟着几粒雪花从窗户的破缝里钻了进来。他不由打了个寒噤,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要把这该死的缝隙给堵死。
对面墙上,有两道冷光,像暗夜的幽火,点燃在死者的发尖上。那是前天猎杀的一只猎豹的头。他没想到在这大雪封山的日子会碰上一条黑豹。这只黑豹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一个人。
短暂的慌张之后,双方随即进入了角色。他端起一直挎在肩头的双筒猎枪,而黑豹则半弓着腰,低低咆哮。
这只黑豹可真漂亮,皮毛如缎般的顺滑,黑泽明亮;全身紧紧绷着,每一条肌肉都显得强健有力。它的眼睛迸射出一种森冷的杀意,从它口中发出的咆哮更像是火山爆发前的敛聚。
这次可要卖个好价钱啦!他高兴地想。他已经很久没能猎杀这样的猎物了。今年的大雪来得特别早,他最后一次猎杀一只老虎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平时里只能射杀一些野兔野雉之类的小东西,打打牙祭外根本卖不出什么钱。
这次逮着个大家伙了!他兴奋地想,手上却不敢大意,黑豹的爆发力极强,如果一枪不能致命的话......
他的额头沁出了些微的汗滴。黑豹开始愤怒了,腰身已经全部弓了起来,四爪开始向中心聚拢。它要进攻了!他忖思,手心捏着一把冷汗。果然,黑豹怒吼了一声,腾空扑来。
“砰!”他瞄准黑豹张开的嘴,扣动了扳机,同时吁出一口气。
他现在很满意地看着对面的那只头颅,那一枪的快意,使他忘记了刚才的噩梦。那张完美的豹皮已经处理好了,只等大雪一停,就可以卖个好价钱。
这时,灯突然亮了,只亮了一刹,随即熄灭。他惊惧地大叫了一声。在灯亮的那一刹,他分明看见了——床沿,一头黑豹正冷冷地看着他,弓着腰一动不动。
黑豹!怎么会有头黑豹!他惊悚万分地想找出猎枪,可猎枪放哪去了?他记得睡觉前明明放在床边的。
对面的幽光愈见清晰,瞳孔在黑夜中火一样地燃烧。他听见了“嗤嗤”的声音,那是利爪划过砖面的声响。他仿佛能看见黑豹正弓起身子,四肢正在慢慢聚拢。
他要出击了!他惊慌失措,刚才已被淡忘的梦瞬间扑了过来——黑豹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听见自己骨节破碎咽喉撕裂的声音,鲜血汩汩流出,生命从这个巨大的裂口中迅速流失。
他的脖子隐隐发麻,双手无助地在床上拨弄。蓦地,他摸到了一个生冷坚硬的东西。是猎枪!上膛,拉栓,“啪”地扣动扳机。一片死寂。没有意想中的一声巨响。
枪里没有子弹。
低低的咆哮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对面的瞳孔在急速收缩。
“不!”他狂呼着,极快地跳下床,一头撞开木门,冲进大雪弥漫的丛林。
三天后,有人在距离村庄十来米的路边发现了他。当时他赤身裸体地趴在一张完美无遐的黑豹皮上。奇怪的是,豹皮居然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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