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在德令哈 [复制链接]

李熙

主楼

发表于 2016-8-14 10:4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这是我一生中所做过的最为冲动的事情之一：坐8、9个小时的夜车，奔驰千里，去一个叫德令哈的地方住一晚上，只是为了一个诗人的一首诗。

其实我早已过了文学青年的年龄，但是每当读海子的《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时，都禁不住心情激荡。

那是海子诗歌中我最喜欢的一首。从那首诗中我知道了一个叫德令哈的地方，一个年轻的，忧郁的诗人，曾经在那里呼唤过温暖和爱情……

为了节约时间，我又只有赶路坐夜车去德令哈，我买了下午从西宁到德令哈的车票。

德令哈，不是一个旅游的地方，我在向宾馆服务员打听德令哈的情况时，她好奇地问我：你是去那儿打工吗？

在车站等车时，我与旁边一个小伙子撘上了话，都是去德令哈的，一问，才知道他是昨天与我一个车从张掖到西宁的。

“你就是那个跟车主僵持不下车的人！”他一下认出了我。

一个非常质朴的小伙子，他说他就是张掖的，家在农村，大学毕业考进了金融系统，分在德令哈一个银行工作，现在是回家过了国庆后返回单位上班。他热情地打开一个提包，里面装满了新鲜红枣，他捧了几大捧到我的包里，说偿偿他家乡自己种的红枣。那一大包是他带去请他同事们吃的。

他知道了我是为了海子的一首诗而专程去德令哈的，非常惊奇。

在车上，我们把坐换在一起，一路上聊天，象熟悉的朋友一样。

坐在我们旁边的是一对藏族夫妇，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漂亮健壮。两人一人抱一个孩子，可能是去德令哈打工的。

夜晚，长长的旅程，坐在狭小的车厢里拖两个孩子刹是辛苦，两个孩子的反应就是难受地挣扎和啼哭。但是两个父母更辛苦，他们不断地变换姿势，用他们温暖的怀抱和刚健有力的手臂，为孩子托起相对舒适的摇篮。我始终没有看见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只有男的有时候逗孩子的欣悦的笑脸和那个女的安祥的神情。

我惊叹于父母之爱的无私和伟大。

晚上，人们都拿出自己准备的东西来吃，以增加能量，抵挡夜的寒冷，黑暗中伸过来一只手，我一看，是那个藏族妇女，她拿着一袋开着的凤爪，示意我吃，那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食物，我本想拒绝，但是看着她真诚清澈的眼神，我没法拒绝，我拿了一个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后来我在包里翻了一阵，找到一瓶牛奶，我递给她说：给你的孩子吃。她微笑着接受了。

旅途中，总有让人感到温暖和温馨的地方。

黑暗中，张掖小伙子用手机帮我查宾馆，最后他打电话帮我定好了在德令哈的宾馆，就在他工作的楼下，以老客户的名义，还帮我打了折。

然后，他用手机上网，查到了海子的那首诗《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我就在那样的夜晚，在去德令哈的路上，在心里默念着海子的那首诗奔德令哈而去……

在晚上12点左右，我们终于到了德令哈。

在宾馆放下了背包，张掖小伙子请我去吃夜宵，走过夜晚德令哈的街道，到对面一个小吃城去吃烤羊肉串和一种粥，深深感动于质朴的张掖小青年的真诚和热情，但是我争着付了款，我觉得应该是我，该好好感谢他。

晚上，直到把我安排好了，张掖小伙子才上楼离去，他说他明早要上班，不能送我了，而明天，我上午就要去火车站，坐上午的火车离开德令哈，返回西宁，因此就此别过。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这个寂静的荒凉戈壁中的城市，努力去感受和体验海子当年的情景，沉浸在那诗的氛围中。

不管怎样，德令哈，我终于来了……

清晨，我在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一个清新的世界，我赶忙穿好衣服拿上相机跑到外边去，我要仔细看看清晰的德令哈。没想到，德令哈早已不是海子那时候的样子了。实际上德令哈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小城。除了城外远处可以看见的荒凉以外，德令哈，非常整洁漂亮。崭新的建筑，整齐的街道，很好的绿化。就是人比较少，显得很清静。

我想，当时海子的德令哈，不只是那时候那座城市的景象，更是他灰暗心情的写照。

在现实中不向世俗妥协，四处碰壁诸多不顺的海子，其人生实际上已经变得灰暗。他感受到的人生，是一片冷漠。那时，在他的眼中，不只是德令哈，可能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空旷的戈壁，两手空空的海子，唯一能呼唤的只有一个温暖的词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