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6-8-31 16:51 编辑
春秋末年,晋国的智伯因为胡作非为,不但丢了自己性命,灭了家族,还导致晋国被分裂。《资治通鉴》的作者司马光有感于此,写下一篇有名的评注。
原文说:“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溪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熔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智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 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余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哉!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智伯、韩康子、魏桓子和赵襄子这四个人都是晋国的卿大夫,它们各有领地,唯有智伯地盘大,兵多势盛。智伯仗恃这个向韩康子要一块地盘,韩康子不想给他,韩相段规劝韩康子说,智伯这个人贪图小利而刚愎横暴,咱们不给他,他就要来侵略,不如先给他。他得到甜头会更狂悖,必然还要向他人索要,人家不给,智伯就要发动侵略。这样我们得免于祸,而能蓄势待变。韩康子就把一万户的城邑割给了智伯。
智伯果然又向魏桓子索要土地,桓子很反感。魏相任章说,智伯无故索地,诸侯必然畏惧。咱们把土地给了他,智伯会更加骄横。他骄横而轻敌,我们和诸侯畏惧而亲和,以相亲的力量对付轻敌的人,智伯的性命不会久长了。现在我们不能单独给智伯以侵略的借口 。魏桓子说,那就给他吧。
智伯吃顺了嘴,又去逼迫赵襄子,索要赵的领土蔡和皋狼这两个地方。赵襄子是个硬头子,坚决不给。智伯大怒,命令韩和魏的军队协同自己去攻打赵国。赵襄子自知抵挡不住,就撤退到晋阳。智伯率领联军把晋阳包围起来,决河堤灌城。大水快淹到晋阳城头,城里人的锅灶里都生出青蛙来,可是人民没有叛降的意思。眼看城池将破,智伯洋洋得意地给韩魏两家说,我现在才知道,水也可以消灭一个国家!魏桓子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用脚踢了一下魏桓子,二人都心领神会,知道了对付智伯的办法。
智伯手下有个叫浠疵的人,观察到韩和魏心有异志,向智伯进言:赵很快就要亡了,韩和魏肯定明白,下一回的危难必然要加临到他们头上。我看到韩和魏这两个头头面带忧色,知道了他们心里是在想叛逆的事情。智伯不相信这些话,拿浠疵这些言语去问韩康子和魏桓子。二人急赤白脸信誓旦旦,说绝无此事,我们还想跟着您瓜分赵国的土地呢。浠疵看智伯利令智昏的样子,知道这个主子没救了,就借故去齐国躲了起来。
晋阳城里的张孟谈受赵襄子委托,从城里偷偷出来,找到韩康子和魏桓子,三方一番密谈,定下反攻计划。赵襄子夜里派人杀了智伯的守护河堤的兵士,从河的另外一处毁决堤坝,凶猛的大水扑向智伯的军营。智伯的军队突然遭到水淹,乱成一锅粥。韩和魏的军队从两翼夹击智伯,赵襄子率领突围的士兵从正面攻击上来,智伯的兵众大败。
智伯被杀,家族也遭到屠灭。韩魏赵三家共同分割了智伯的领土,晋国就此分成了三个国家,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三家分晋。
赵襄子愤恨难泄,把智伯的头颅骨用漆涂过,当饮用酒水的器具。
《列子.汤问》里有个智叟,不知和智伯是不是一家子。他笑话愚公挖太行王屋二山是不自量力,可见他是不赞成干不可能的事情。估计智伯也不赞成挖山,但他主张打人。他认为挖山很难,打人容易。以众凌寡,唯我独尊,欺负几个邻邦有如捏烂杏一样。他唯独忽视了蚂蚁的力量。你可以踩死蚂蚁,甚或可以汤浇蚁穴,如果千万只蚂蚁合力向你进攻,即使你猛如虎壮如牛,顷刻也被蚂蚁啃啮尽净。
“河曲智叟亡以应”,不知他老人家干啥去了;大英雄智伯却和韩魏赵三家死磕起来。智叟不知所终,智伯的头骨确凿是成了饮器。爹娘生成形体发肤,天地赋予神明智慧,诸侯奉你为盟主,不思有益于天下苍生,不思家国福祉长久,却逞勇使气,狂悖已极,终至身死族灭。
脑仁不给脑壳做主,弄到这步田地,怨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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