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16-9-30 08:17 编辑
面子,里子
文/蓉蓉
离开小镇两年,而今再次回归。仅仅源于,比起市区来,我更接受城郊。从前,有文友跟人拍砖,提及“小县城姑娘”,多有轻蔑语气。让我颇不以为然。素质和涵养,是区域能囊括的么?他若知道,我厌倦大城市,甚至连小县城都不喜欢,而愿做个小镇姑娘,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有个女友还诱拐我,让到她家附近买房,说小县城哪有大都市好。我不置可否。没跟她说,我不喜欢浮尘胶着的街、道,不喜欢被灯光挤走的星、夜,更不喜欢隔壁如隔山的冷、硬……反正,不喜欢小镇和比邻乡村能提供而城市给不起的全部。例如,泥土的气息。例如,四季的变化。再如,粗拙的村妇。或如,听惯的俚语。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为了给儿子当陪读,当初,才选择了迁居县城。原计划起码三年,或者三年之后,适应城居就留下。想不到提前结束。得感谢那位班主任老师,儿子喊他斌哥的。他不放心家长陪读,非要跟我抢夺儿子,弄孩子住校去了。我便被腾空出来。跟儿子说好,周末都回去,平时各管各。各管各的话外音,就是我能选择居所,随心而动。
于是,我就回到了小镇。长久无人打理,窗帘搭钩坏了。我也没时间和精力修补。没关系,门前的白蜡树,已长到了三楼。宽大,且茂盛。二楼就被浓荫遮蔽,形成天然的绿色屏障,纵然在屋内搔首弄姿,也不担心被外人窥探。何况小镇没有高楼大厦,哪里都匿不了望远镜或摄像头。这才是安全感所在。而我需要的,仅仅是这份悠闲和安稳。
轻轻推开窗户,便有小半树桠枝,迫不及待挤进屋子,抢占一席之地。看它们总算找到一孔气眼,能够舒畅呼吸的样子,怎么看都喜感十足。要关上玻璃窗之时,还得用手托住它们,小心翼翼送出去,才免得有所伤损。先生就说,等你把窗帘修好了,得削砍几枝才行,这么疯长可不好。瞄一眼先生,小小声嘀咕:那,还是不修了吧,就这样子挺好的。
先生乐了,说:你这女人又乱发善心,太阳光照不进屋,人就会发霉的。好吧,我又错了。可我真是喜欢它们,才舍不得砍斫的。不单喜欢它们,也喜欢这小镇的其他,包括那些熟人们: 比如我家隔壁不远处,是我单位的萍姐,跟我相处很融洽的;还有帮女儿开诊所的代医生,她原本是卫生院的,退休之后再出江湖,见我就笑容可掬;。就连转角卖腌卤肉品的,前些日子还跟人闲聊提及,说有很久没看过我了,当初我指派儿子去买现成菜,她总要多送鸡爪或鸡翅给他,说小孩子嘛,多哄哄总没错的。
小镇的清晨,在扫地声里醒来,唰—唰—唰—,很有规律,跟闹钟似的准点。而都市的环卫工被音响和喇叭淹没,每次见他们在车流里穿行,我就心惊肉跳得不行。相比较而言,小镇的环卫气定神闲,他们趁晨光微显洒扫,之后把自个儿清洗干净,便跟其他闲汉似的,喝茶、遛狗、侃大山。据说,本镇最庞大的徒步队,其队长就是搞环卫的。这只队伍每天在广场集结,着装整齐,队旗招展,气势颇为恢弘。
跟其他地儿一样,小镇有个露天广场,它最大的区别是多功能性:
因为地处城郊的缘故,晚上,它是人们跳舞健身的最佳场所,白天,它却成了农人的晒场,金灿灿的稻谷在阳关下欢笑。偶尔有搞宣传的、推销的,台子当然搭建在这里。遇到哪家娶媳、嫁女、做寿,广场更成为大型餐厅,乡村的坝坝宴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没有人觉得不妥,广场是大家的,谁都可以借用,谁都不能占用。不奢华,不苛刻,只包容和接纳。小镇的朴实和大气,并存。
不知何故,此时、此刻,我会想起来,从前有位文友说的,宁愿开大酒店少赚或不赚,不愿开小饭馆丢人。不知道他是顽笑的,还是当真的,若是后者,该是多么不可思议。前些日子,跟师傅闲聊,说我打算换车。话音未落,就被他抢白,意思无非是跟风,涉嫌好面子,低档车也是车。我不再争辩,只安静沉默了。设若他已定性,说啥都是白搭,反显得我底气不足,试图强辩、狡辩。
没跟他说,是我的车胎年限到了,上不得高速。要么换胎,要么换车,二选一。而我首选换车,缘于我是机械盲,等儿子读大学,我可能会自驾出行,车胎老化意味着其他零配件也差不多该考虑时限了,那还不如换车来得实际。事实上,就算换车,我也不至于飙高,卖血、卖肉、卖房子。从前的从前,有位锅子跟我说,就算送辆豪车给你,你养得起吗?这话是正理,我心知肚明。小虚荣、小矫情是有的,但虚荣、矫情到不切实际,于我,却是绝无可能。
昨儿跟人聊天,得知我教小学去了,对方惊讶了一阵子,开玩笑说,你是不是作风问题,咋被降级了?又说,以你的水平和层次,教高中、大学都没问题的。把我笑得不行,跟他说我是支教身份,不涉及升降话题。但话又说回来,我蛮喜欢跟小孩子玩的,看他们纯真无邪、天真烂漫,就连偶尔的顽皮、捣蛋,都那么可爱,让人觉得这世界都明媚了。有一天我还跟萍姐、玲姐逗趣,说我索性教幼稚园,甚至幼稚园小班去。或许,只有在那里,才是生命最初的纯粹。
诗友宛姐被圈内封“灭绝师太”,她哈哈笑着认可这称谓,并在一首诗里提及,这个年纪了,无需讨好别人,只需讨好自己。对我来说,也是差不多的话题,将小虚荣尽可能缩减,更多关注里子是否舒适,而不在意面子是否光鲜亮丽。面子是给别人看的,里子才是自我享用的。雪小禅说过:大半生都过去了,无须跟自己交战。就像棉麻人生,要的,是一份舒适、柔软和贴靠。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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