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沙漠里的鱼 于 2016-10-16 23:57 编辑
1
秋季临走前，在霜降之日，悄悄将捉妖师炉萱葫芦里遍体鳞伤的牡狐放了出来。
绍兴此时正沉浸在果熟蔬绿，稻谷进仓的丰收喜悦中，没有人注意到某镇一户人家传来女婴的啼哭声。更没人注意到此婴一落地即面如白狐，展颜浅笑。窗外秋风徐徐吹来，女婴再次露出会心浅笑，母骇然，为其取乳名：浅浅。
浅浅长成7、8岁，与其它孩童并无异样，除了喜欢独自去后山转悠外。每次转悠回来眼神似乎更为睿丽，精神奕奕。
至16岁，渐渐显出与同村女孩不一样的特质。喜诵诗，不喜农作，喜歌乐，不事炊烟，喜独处，不喜喧闹。
是年，有一外乡人至绍兴，自称炉萱，到处打听16年前霜降之日出生的女婴。
某日，恰逢小镇集市，浅浅受父母所托，前往集市卖自家种的豆荚，恰与集市到处转悠的炉萱迎面相遇。擦肩而过时，炉萱闻到一阵淡淡如麝如兰香气，猛然回头，盯着浅浅背影发呆，他举起手中的葫芦嗅了嗅，若有所思。
黄昏，夕阳散发出的奇特血色光芒，将正在收拾物什的浅浅照得愈发媚眼如丝。浅浅数了数手中的钞票，盘算着该不该截留一些，低着头起身回家。
浅浅的家离集市约三十来里，途中需穿越一片树林。树林就在浅浅家屋后的山上。浅浅每次踏进后山，便心生喜悦，感觉格外神清气爽，似乎山林才是她的归宿。
浅浅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低头前行。山路静悄悄，血色余晖暗淡的红光照在树影草丛。几只野兔突然窜出来，惊恐地看浅浅身后，随即一溜烟跑了。山林变得诡异起来。
浅浅回头，看见集市上见过的那个外乡男人尾随自己，他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葫芦，神情怪异。
浅浅慌张起来，快步抄近路往家小跑。进了家门，浅浅松了口气，将卖豆荚的钱交给母亲后，饭也不想吃，上床睡了。
晚上，浅浅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白天遇见的陌生男人一直在梦里晃悠，举着葫芦，大声喝斥着什么。
2
浅浅病了，莫名其妙地发烧，心慌意乱，夜里不停喊：不要！不要！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个月过去，浅浅依然时好时坏，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
这天下午，浅浅正斜靠着床头百无聊赖，听见外屋有男人在跟父母说话：“阴历二十了，要赶紧决定，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你可以带她走了。那个......”父亲粗声回答
“这样......是不是太急了，得让浅浅知道，先跟她说声......”母亲细声细气地打断父亲。
“妇道人家，哪那么多废话！浅浅这次能挺过来多亏了炉先生，已经捡回一条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父亲大声训斥母亲。
“这是叫我跟谁走......”浅浅摸索着爬起来，往屋外去，腿脚有些无力。
堂屋里赫然坐着在集市遇到的外乡男人，手里依旧紧紧握着葫芦，母亲和父亲正小心翼翼地坐着陪他说话。
浅浅的突然出现吓了大家一跳。
父亲缓过神，喊浅浅坐过来，说有事跟你说。
浅浅顺从地坐在桌子旁，陌生男人打量着浅浅，一语不发。
父亲清了清嗓子：”咳咳......这样，浅浅，你知道你病了多久？整整一个月！发高烧，不吃不喝，请了村里村外郎中看病，都说你受了惊吓，心魂失了，回不来了。你妈吓得只知道哭。多亏了炉先生，他来家，只给你服下三贴药，人就清醒多了，病也去了大半。赶紧谢谢炉先生！“
浅浅抬头，刚好遇到炉萱的目光，赶紧把头低下，弱弱说了声：”谢谢先生救命之恩！”
炉萱笑了笑，没说话。
父亲接着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母亲突然起身抹着眼泪进屋去了。
沉默了一会，父亲咽了咽口水，再次开口：“浅浅，我们都以为你救不回来了，对外发了话，谁能救回你，就许配给谁家做儿媳妇。”
“后来，炉先生来了，救了你，我们得守信。人救回来了，就是别人家媳妇了。好在炉先生还算年轻，尚未婚配，家境也算殷实，你就跟他去吧。”
“哇！......”母亲终于在里屋哭出了声音。
父亲把脸背过去：“收拾收拾，今天就动身吧！”
3
当晚，浅浅跟着炉萱走了，村里人都站在自家屋口，注视浅浅尾随炉萱去，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跟浅浅打招呼道别。
车马劳顿了二天，两人几乎没说过话。
天黑透时，炉萱将浅浅带入一座青砖灰瓦的宅子。青砖瓦房的宅子里看上去有些冷清，但比起浅浅家的木屋算气派了。
炉萱待浅浅收拾利落后，把浅浅喊到正厅。
浅浅进厅时，看见炉萱正襟危坐地坐在太师椅上等她，香案上的三炷香，散发着似曾相识的如麝如兰香气。
浅浅不知道炉萱想要干什么，心下有些紧张。
炉萱：“妖孽！你还认识我吗！”
浅浅：“你骂人，谁是妖孽......”
炉萱：“你果真忘了你的前世？你前世是一只专食人心的狐狸精，多少青年男子死于你的利爪下！为了捉拿你，我用了五百年光阴，损减了500年修为，到人间四处追踪捉拿你，终于被我收入葫芦。原本在葫芦里待上七七四十九天，便可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不料，第四十八天，秋神路过，居然偷偷拔掉葫芦塞，将你放了出来！”
炉萱的脸色转为愤怒：“七七四十九天啊！只差一天！你这妖孽再次混入人间，修神养息十六年！今天是霜降之日，如过了今日，你便要在今晚夜半吸食月光精华，重化为妖！想我捉妖师一世英名，岂能毁在你一个小妖手上！”
浅浅的脸色瞬间灰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炉萱：“不明白？上月在集市遇见你，一眼就认出你是个妖孽！本该当时就收了你，因你已转为人胎，我只能尾随，等你今夜露出妖形再收。没想到，你真够狡猾，一眼识破我，精魂在体内反复冲撞，试图从肉身脱离，逃之夭夭。幸好我让你父母乘你不省人事时喂下三碗镇妖汤，才镇住你的魂魄未逃走。”
“为了不累及你人世父母，我只能将你带走。妖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三根香烧完，就是你魂归葫芦的时候！”炉萱用手指了指香案上已经燃去一半的香柱。
浅浅腿一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4
月色越来越皎洁
月光下，浅浅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止住哭声，仰天幽幽叹气：“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违背！“
”无论我是人是妖，请让我以人子之身为父母最后尽孝，行吗?"浅浅把姣好的脸朝向炉萱，俏生生地晶莹剔透。
炉萱看着浅浅，呆了呆：“想说什么？”
浅浅：“父母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我与你成亲。如果炉师能助我完此心愿，虽死无憾。”
炉萱心下恻然：“想不到妖对人父母也如此孝顺。”他瞟了一眼还剩三分之一的香火，似乎犹疑了一会，但很快下了决心:"好！既然你父母将你托付给我，即便你是个妖孽，我最终要收了你，但人子孝心还是应该尽。你放心，你魂魄灰飞烟灭后，我会替你孝敬你人世父母。”
浅浅凄凉地苦笑：“我虽然随你到这，但没拜天地，没夫妻名份，你没义务替我尽孝！浅浅这世做人清清白白，处子之身，炉师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炉萱看着即将燃尽的香火，隐恻之心再起：“好，我答应你拜堂行夫妻大礼。”
浅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盈盈起身，整理衣裳，与炉萱拜天地，行互拜大礼。
香火越来越暗，眼看就要熄灭。
浅浅突然上前抱住炉萱，褪去身上衣裳，露出洁白胴体：“郎君，你我已是夫妻，抱抱我，就抱一次。“
炉萱有点慌乱，面红耳赤，把脸转向窗外，不敢正眼瞧怀里的浅浅，香火熄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束耀眼的白光中，浅浅的娇羞面容瞬间变为冷笑，十指长出利爪，以闪电的速度向炉萱的胸口挖去！
炉萱挣扎着想拔葫芦瓶塞，却双手无力，他缓缓倒下，不甘心地指着浅浅：“你！好狠！”
浅浅一把推开倒在地上的炉萱，冷笑着朝月亮发出狐狸般的尖叫，跃起，翛然而去
冬季来了，雪花默默地覆盖了一切，包括捉妖师炉萱的葫芦......一切，依旧那么美好，仿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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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10-16 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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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妖有什么恻隐的
小说家言，当真作甚
捉妖人反被妖捉了，结局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