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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有一种关于感情的说法,原话记不清了,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有人时常惦记着你,抑或心里总惦记着某一个人,不管能否长相厮守,或是见与不见,只要把彼此放在心里,都是莫大的幸运或幸福。
怀有这样心境的人,大抵活得都很矛盾,既深情款款,又无可奈何,时而溢于言表,忽而欲说还休,那份忐忑与纠结,说不清更道不明。
好在早已过了为情所困所累的年纪,较之于年少轻狂时的不管不顾,越来越尊崇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也乐意让亲情不再那么死板、爱情不再那么沉重、友情不再那么市侩。尤其是对脾性相投、久不相忘的朋友,我更喜欢那种即便多年不联系也不影响彼此感情的交往方式。
记在心里,若即若离,或许是朋友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二
扯这么远,其实是想引出长年在新疆打拼的一个故交——我的初中同窗兼兄弟的阿勇。
若论家谱或辈份,同为李氏后人的阿勇应该叫我一声叔叔。不过这只是在彼此家人面前才会有的身份,私下里,我们是彻夜长谈、彼此牵挂的兄弟,可以见面就损,可以开口就骂,可以三天两头通话,可以三五年不联系。总之,除了割舍不下的友情,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不,那天正在乌鲁木齐火车站静候开往乌苏的绿皮火车,忽然接到已在伊犁打拼多年的阿勇打来电话,力邀我去他所在伊宁市相聚,抑或他驱车四五个小时赶到乌苏与我会合。考虑到路途遥远,并且工作安排实在紧张,便婉拒了阿勇的好意,说是今后还有机会。
三
在我的印象里,伊犁真的遥不可即,就算坐上途径乌苏开往伊犁首府所在地伊宁的火车,头脑里依然一团浆糊。新疆的地域实在太辽阔了,以至于双脚已经踏上伊犁下辖的县级市乌苏的土地,还是固执地以为自个儿离伊犁很远很远。
乌鲁木齐离伊犁确实不近,慢一点的火车要跑上近十个钟头。包括其下一级行政单位乌苏市,尽管要近得多,但由于没有直达火车,需在奎屯改乘汽车,距离感因此徒然放大数倍,顿觉乌苏与达坂城一样遥远。
在广袤的准噶尔盆地,汽车火车来回倒腾,个中感受与行走在东北大地完全一致:一望无际的平原风光,白雪覆盖的茫茫原野,分布稀疏的城镇村庄……如果非要找什么不同,大概只有民族、饮食、风俗等地域差异了。
甚至地名亦有相似之处,均以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取名,如黑龙江的齐齐哈尔、新疆的喀什噶尔,还有黑龙江抚远县的乌苏镇及非常有名的《乌苏里船歌》、伊犁下辖的乌苏市,无不让人联想浮篇。
与地处南疆的塔里木盆地相比,位于北疆的准噶尔盆地显然就是一方风水宝地:前者不是戈壁就是沙漠,盐碱遍地,种活一棵树要深挖换土、挖沟排碱,成本堪比养活一个孩子;后者水源丰富,土地肥沃,称得上是鱼肥米丰、瓜香果甜。
从这个角度讲,说北疆更像东北,似乎更靠谱一些。
四
我们这次乌苏之行,与去新疆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都是从车到车、由屋到屋,都是在内部大院活动。因此,对乌苏本地,包括两度中转路过的奎屯,都是一走而过,似乎连走马观花都算不上。
多少有些遗憾,但感觉却不那么强烈。
倒不是自个儿有多洒脱,而是在乌苏期间感受到了两位兄长的真切牵挂,心里暖乎乎的,使得所谓的遗憾自消云散、不值一提。
第一个联系我的,是我的叔伯兄弟、现居奎屯的卫东二哥。我们拥有同一个曾祖父,在同一个老院子里长大。得知我到了乌苏,二哥再三嘱我去他家坐坐,反复讲我们是一家人,千万不要见外。
说真的,很想去看看二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兄长,可公务在身,时间又紧,只能向二哥说声抱歉。
从乌苏坐汽车去奎屯换乘火车那天下午,远在沈阳的老战友、退役多年的伟兵兄联系我,说他的出生地就在乌苏,就在我这次去过的某座营盘。
伟兵兄是老兵更是兄长,曾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给予最无私的支持与慰藉,之后一直关注着我的踪迹,鼓励我稳步前行。
伟兵兄的一番话,让我很是意外。因为在此之前,我只晓得他是军人后代,儿时跟随父母来回搬家。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出生在北疆军营,若干年后我居然到了他出生的地方!
这可真是世界本不大、无处不相逢嗬。
五
或许,对于久居伊宁的阿勇也好,还是定居奎屯的卫东二哥也罢,包括从乌苏开始生命旅程的伟兵兄,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新疆,在他们内心深处,不管新疆是他乡还是故乡,这里都有世间最美的风景,以及俗世最深的牵挂。
不为别的,只因此地有过他们的人生轨迹,有他们最割舍不下的亲情、友情或爱情。
想来,一个地方能否长驻心底,也许缺不了人、经历和感情这三大要素。否则,再美的风景,终就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了无痕迹。
2017年3月23日于四川省绵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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