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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栓 [复制链接]

老树昏鸦

主楼

发表于 2017-5-2 11: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老树昏鸦于 2017-5-2 12:00 编辑

二栓

   柳河村里光棍儿多。
   村子西临古洋河，东挨文安洼，方圆十几里见不到几个村庄。每到雨季，沟沟坎坎的大洼里遍布大大小的水荡，不高的芦苇和水草随风摇曳；春冬时节，积水干涸，满洼里泛起一层白花花的盐碱，北风刮过，天地间一片苍茫。庄稼是断不能种的，只能在洼里放羊割草或是收获一些编筐用的红荆条子。
   一个连兔子都不肯拉屎的地方，有谁愿意把闺女嫁到这里来呢？村里那些细皮嫩肉的俊俏妹子，都把眼光盯着吃商品粮的工人和干部；剩下矬粗短胖的柴禾妞，要起彩礼来也是狮子大开口；就连那些瘸瞎拐秃麻的残疾女人，也用不着担心嫁不出去老在家里头。
   不过二栓打光棍儿，倒是有些出乎人们的意料。
   二栓独苗一根，和老爹相依为命，有老爹杨木匠辛劳一生挣下的三间砖房，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可比起那些拉家带口的人家来，总是轻松了许多。穷怕了的庄户人大都愿意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家，不光进了门就当家，还省去了日后和三兄四弟分家产的麻烦。二栓又在城里念过几年中学，能算会写，算得上村里的秀才。毕业那年正赶上村里办集体食堂，二栓就在食堂里当了会计，那年头村里没有几个人能够填饱肚子，可二栓刮刮锅底，也能混一个肚圆。至于二栓的相貌，除了个头稍微矬点，浓眉大眼的倒也很是精神。
   假如没有后来发生的故事，二栓找个媳妇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故事说起来一点也不新鲜。村西头刘老万的闺女看上了二栓，这闺女天生胆大性急，等不及明媒正娶，就偷偷地跟二栓如胶似漆地粘在了一起。尽管两个人进行得小心隐秘，可还是没能瞒过一些好事者的眼睛，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得住人呢？就在俩人钻了几回庄稼地之后，有关两个人不同版本的风流韵事就在村里传开了。这故事倘若发生在今天，恐怕连有人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可在那样一个年代，又是在那样一个古老僻静的小村里，这故事便有了十分惊人的爆炸力。风声辗转传进老万两口子耳朵里，俩人又臊又气觉得再没有脸面见人。老两口子一辈子安分守己，村里村外从没让人说过个不字，自各的闺女干下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那比嘴巴子当众扇在脸上还要难受十分。老头子砸锅摔碗骂大街，老婆子哭天抹泪指眉剜眼把闺女一顿数落，末了立下规矩，闺女要是再跟二栓来往，立马打折她的两条狗腿。折腾过后静下心来想想，两口子也不免有些自责，闺女人大心大，早就应该给她寻下个人家哟。于是顾不得闺女寻死觅活，托亲靠友一通张罗，很快就把闺女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
   二栓的日子也不大好过，虽然没挨老爹的责骂，却从此落下了一个坏名声，不光姑娘媳妇们远远地躲着他，男人们也常给他甩过来几个白眼。原本爱说爱笑的二栓，一下子变得蔫头耷脑，会计是当不成了，下地干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着村里实在呆不下去了，二栓一狠心扔下老爹去了口外。也不知道二栓在外面又干下了什么勾当，反正一下子被判了好几年徒刑，等到二栓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乡时，他的老爹已经下世多年，他自己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后来二栓又蹲过好几年大狱。那是因为他在给生产队看瓜的时候，用一个甜瓜作诱饵，奸污了一个在瓜地边割草的傻媳妇。
   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全都摇着脑袋说：这小子，天生的色罐子，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