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7-7-12 11:08 编辑
文/归隐宋朝
我的高中女同学近几年爱张罗聚会,因为男生稀缺(外语中学英语班43个同学,7个男生),每场必须到场五个以上,女生多少不必担心,一来就乌央乌央的一群。几场下来,遍插茱萸少一人——盖晓东,一轮打听竟然无人知其下落,这下挑起了她们无限兴致,掘地三尺,人肉搜索。最终通过一个公权力的关系,查到了一个可怕而又悲凉的结果,晓东被父母关在了家里,门窗上了铁栅栏。并且,是哥仨,均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
晓东是在高一下半学期转来的,一身绿色军装穿在他身上有些咣当,沉默寡言,很邋遢,手脚尽是皴,女生都不爱跟他一桌,说他身上有味,后来只好自己在后排独坐一桌。他从不跟我们交往,上下学独自来去匆匆。他的成绩永远排在班级最后一名,因为除了语文其他均无成绩。唯有作文尤其突出,这么说吧,一篇要求八百字的作文,他能整出八千字。每每考试答题,他只做作文,时间还不一定够用。他的字十分秀气,写得又快又好,班主任曾不止一次地举着他的作文本对我们说,你们的字啥时能像盖晓东这样,就算你们没白念一回书!
说实话,晓东写的文字我们大多看不懂,我怀疑老师也不一定弄明白。他痴迷京剧,写的都是与京剧有关的东西。我记得有一篇叫《京剧老生艺术流派侧记》,因为当时我不知道什么叫侧记,所以记住了。洋洋洒洒写了半个多月,几易其稿,工工整整三十多页稿纸。后来,被订在我们班的板报墙上。
记得高一元旦晚会,大家都出个小节目,后来忘了是谁让晓东唱出京剧,再三起哄,他还真唱了——《诸葛吊孝》,他手打着拍子,双目微合,声音隐隐透出几分苍凉。开始大家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听着听着安静了,后来竟然有心旌摇曳之感。在他的声音消失很久,大家才爆发出掌声。晓东涨红脸坐下,眼眶也有些红了。那可能是他在我们班唯一出彩的一次,绝大多数时间他就像桌椅一般无人注意。
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被迫离开了那所学校,就再未见过晓东。
毕业多年后,听同学说,晓东在人民广场摆小人书摊,一群放学的孩子坐着一溜小板凳围着。他则坐在一旁看书,脚边放着一个敞开的饭盒,里面落着一些分币,孩子们每看一本就往饭盒里投一分钱。同学说,我远远看着都没敢过去,有点心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得到他的动态消息。
在这里我不能不提及晓东的父亲,他是我国比较知名的散文作家,在百度上只要点击盖某涛的名字就能查到。我们班主任曾请他给我们讲过一堂文学课,他从自己的军旅生涯到文学创作,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半小时。当时,我们都挺羡慕晓东的,认为他一定会继承父亲的衣钵从事写作生涯。现在看,能写出那么优美文字的人,在子女的养育上却是欠缺的,否则,三个孩子怎会个个如此?
我希望现在晓东的内心是安静的有所寄托的,就像他钟情的皮黄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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