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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4 17: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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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3 编辑

1
六哥叫冯长顺,长得五大三粗,有点像《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四方大脸,说到和六嫂的姻缘和他喜欢摔跤有关。摔跤在北京是个传统的民间运动,那个时候胡同里的孩子多数都会比划两下。中国有句俗话叫:穷文富武,意思是说,穷人吃不上喝不上,发愤念书能够改变命运,找条出路。事实上,中国的文人很多还真是这样走上读书的道路和找到出路的。富人呢?不用找出路,因为已经有了出路,吃饱了没地方消化食去,所以舞枪弄棒,何况,财富是要保护的。
其实仔细想来,无论是文或者武,在统治者来说都是不赞成的,你要在这两方面有了名声会引来猜忌甚至杀身之祸。文人因文获罪,武者流落江湖,一直就在中国的历史里上演。所以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文能乱法,武能犯禁,看来老百姓最好是当顺民。
即使在这两方面有所造就的人,文人不当御用没有出路,最多是归隐山林玩深沉去,武者如果不作鹰犬,不是占山为王,也是流落江湖而已。即使在今天,武术仍然没有正经的名分,尽管也参加运动会,想想韩国的截拳道,日本的柔道,空手道,相扑,他们都是中国武术的徒子徒孙,可他们是奥运会的项目,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也远比武术大的多。不说了,说了就来气!
在我小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穷文富武的现象,相反,真正尚武的都是穷人的孩子,因为他们没的玩,也是受老北京传统的影响。
六哥的胡同里的小年轻的都爱摔跤,他在那里还是个佼佼者,因为他个子大,摔跤有句话身大力不亏”“好把式玩不过当年的跤,摔跤除了要有技巧以外,身体强壮是主要的。摔跤还不仅是游戏,他们定期要比赛,找个空场,把地上的土松了洒上点水,围个圈子穿上褡裢(摔跤的服装)争个胜负,不但是对摔跤者,对大家也是个乐事,胜者可以赢得尊严,围观者找到了乐趣。所以,四九城的爱好者也找机会相互切磋。
六哥摔跤在附近有了点名气,就有喜欢他的人给他找了个师傅,这个人姓白叫白葆春,是天桥名跤宝善林绰号宝三儿的徒弟,那个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介绍六哥的引荐也是个摔跤的行家,所以,六哥得以投拜名师。
六哥拜师的时候还没我呢,这里交待拜师的经过不过是听他后来的叙述加上我的杜撰。其实即使是《二十四史》也难免有杜撰的成分,杜撰有的时候像一根线,把事情穿起来就是故事了。
秋天的一个下午,引荐带着六哥到南城宣武门外的南菜园白葆春的家。过去,拜师是要有引荐的,也就是推荐人。不过,引荐必须是内行才可,不像现在,是个人就能引荐,之所以是内行,实际上也有入门之前把关的作用。
那个时候南菜园还算是城外,满眼的庄稼地,听名字就知道,这里原来是菜地。白葆春家是个四合院,这个四合院和城里的不一样,第一是比城里的大,再有就是没有城里的那么多讲究格局。白葆春家的院子在当地算是讲究的,黑漆大门,黄铜兽头的门环。进门迎面五间起脊的北房,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子当中是个葡萄架,葡萄架下面摆着石头的桌凳,靠北方的墙根一遛的鲜花。最起眼的是,在石头桌子的前边还有几盆金鱼。
正房的东边是个月亮门,进去是一个院子但没有房子,是个空场,这是白葆春带着徒弟练功的地方。
此时正是葡萄结果的季节,葡萄架上滴紫挂翠,一串串的特别的诱人。引荐看来和白葆春是朋友,进了门直接朝北房正中的大门走去。到了门的跟前喊了声:五叔在家呢!撩开竹帘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迎面是个丈八的紫檀条案,案前摆着八仙桌子和两把太师椅,一律是紫檀木的。条案的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的下山虎,画的两边是两个条幅,颜体楷书写着脑袋大小八个大字,上首是:以武会友,下首是:永不沾尘。
这八个字是当年宝三在天桥跤场的招牌,以武会友,是结交天下朋友的江湖义气,永不沾尘是说能耐大,无论跟谁交手不能身上沾尘土,也就是摔不倒的意思。其实,白葆春后来跟六哥解释说,这可不是句狂话,永不沾尘实际上是摔跤的人不能沾尘世的坏毛病。
六哥在没见到白葆春之前心理想,这师傅定是个膀大腰圆的壮士,加上名声在外,心里不免为能找这样的师傅美滋滋的。引荐话音未落,里屋门帘一挑,出来个花白头发,瘦小枯干的人。六哥仔细打量,两道蚕眉,一双细眼,瘦鼻梁薄嘴唇,一身青布裤褂,脚下一双靸鞋,手里还托着个乌黑锃亮的烟斗,经引荐一介绍六哥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南城的白葆春。
引荐人不住嘴的夸耀六哥,其实这里有一层意思,白葆春是个名家,引荐使劲的夸无非是表白自己的眼力好。可是不管他怎么说,白葆春只字不往这个方面提,这不单叫引荐觉得奇怪,六哥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服,心里想,什么名家这么大的架子?看着骨瘦如柴,我一只手能提起俩来。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说。
白葆春和引荐坐在太师椅上,六哥搬了鼓凳坐在一边。两个人云山雾海的说了些没用的话,六哥早就耐不住性子,不住的看着条案上的座钟。
引荐讨不到白葆春的实底走也不合适,最后说:五叔,我可不是拣好听的说,先不说本事,就这身量儿也是行里的坯子,您说呢?看来他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摔跤不是卖西瓜,论个儿大个儿小,哈哈哈!白葆春轻描淡写的说。
六哥早已经不耐烦,他不明白引荐为什么不走,原来渴望投拜名师的心情也凉了下来。红日西斜,白葆春要留饭,六哥终于找到机会说:白师傅,我家里还有点事,今天就不讨扰了,改日来拜访您。说完话站起身来要走。
你站住!吃不吃饭是我们爷儿俩商量,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白葆春的话声音不大,却干净利落。六哥听了一股怨气从心而起,只是迫于引荐的面子没有发作,重新坐在凳子上。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天就黑了下来,六哥如坐针毡,烦躁无比,心里不住的埋怨引荐,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不来呀。
白葆春磕了磕烟斗朝门外的方向喊了一声:给我们拿饭哪!
话音未落,门帘挑起,一个白胖的中年妇女手里端着酒菜走了进来。引荐连忙欠身喊了声五婶,六哥知道这是白葆春的老婆了廖素珍。没人给六哥介绍,六哥自然也张不开嘴打招呼。白葆春和引荐推杯换盏的喝着酒,六哥虽然也倒了一杯却摆在面前纹丝没动。
酒喝完了,主食上来,原来是炸酱面。跟着廖素珍进来的还有个年轻的姑娘,细高挑儿大眼睛,特别是那条大辫子,直接耷拉到屁股蛋儿,黑亮黑亮的特别的显眼,六哥心里想,路上就听引荐说白葆春只有一个女儿,看来这个就是了。
秋天正是时令蔬菜多的时候,北京人的炸酱面是特别讲究的,十二碟儿菜码儿摆了一桌子,中间一个蓝边花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炸酱。引荐一边吃一边夸着廖素珍的手艺,六哥回头看了看,那姑娘却早就走出了门外。
吃完了饭,廖素珍端上茶,几个人喝了杯茶白葆春说到:走,到后院里消化消化食儿。三个人起身走出门外,穿过天井到了后院。
北京的秋天是最好的,白天天高云淡,晚上月朗风清,此时的月光把院子照的通亮。六哥定神一看,这院子是个大空场,除了院墙空空如也。正当中是个沙土圈子,靠东墙根摆着石锁、地秤、皮条、碾棍等摔跤练功的家伙。
白葆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两件褡裢扔在地上说:来,不见真佛不能烧香,你也别说是我徒弟,我也别说是你师傅,咱们走两下看看,常言说的好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从到了白葆春家直到现在,六哥憋了一肚子火,虽然自己是来拜师,轻易动手觉得不妥,可想起刚才的憋屈,六哥顾不得多想,甩下外衣穿上褡裢双拳一抱说:白师傅多多指教!
两个人下了场子走了半圈不到,六哥早已按捺不住瞅准机会搭上了白葆春的手。这一搭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白葆春的手像两只鹰爪叼住了他的手,就觉得力气非常。六哥暗想,想不到这干巴瘦的老头倒有这样的力气,晃了一下身子力图倒出手来,左腿已经虚了,白葆春顺势进身一个穿手同时勾起六哥虚着的左腿,变过脸去一个挑勾子把六哥扔出一丈有余。
好!五叔不减当年!引荐站在圈外喊起好来。
六哥此时已经知道白葆春的利害,奈何脸面上过不去,爬起来紧紧褡裢跳进了圈子。以后白葆春一连三跤把六哥摔的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白葆春哈哈大笑说:小子,知道是谁摔的你吗?是你自己。心躁自然就气虚,你一心的不服气已经先输了一半儿。你以为你有两下子,在我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左道旁门,服气的给我磕个头今天我就认了你这个徒弟,不服气穿上衣服走人,别忘了给白葆春传个名!
引荐听了这话赶紧说:六子,赶紧的磕头拜师傅啊!
六哥此时已经心服口服,趴下磕了头说:小六子愿意跟师傅学徒。
白葆春扶起六哥哈哈的大笑说:好小子,走,茶还没凉呢!
六哥一个头磕在地上拜了白葆春,师傅让他阴历逢五来学功夫。在白葆春这,六哥扔掉过去所学的所有招式,从扔石锁,碾手棍,抖皮条,蹲桩开始一切从头来,按照白葆春的说法,这半路的徒弟是夹生饭,不回火是熟不了的。
这个时候,白葆春还有两个没出师的徒弟,六哥排了老三,因为他叫六子,所以并没改了称呼。白葆春的大徒弟叫沈建功,是个房管局的瓦工,二徒弟叫麻金成,八一体校摔跤队的教练。麻金城为人圆滑能说会道,深受白葆春的欣赏。老大沈建功跟六哥说,麻金城很有希望做了师傅上门女婿。六哥那时一心的学功夫,加上人憨厚痴呆情窦未开,听了这话不以为然。
白葆春结交广泛,六哥去他家的时候,经常是高朋满座,或者酒饭或是在后院跤场切磋功夫,伺候饭局买东西,端茶倒水的事从老二麻金城那转到了六哥的手里。六哥在家除了两个妹妹就是他一个男孩,从没干过这些,所以,买东西经常忘几样,端茶倒水的时候没少打碎茶碗等等,弄的白葆春的老婆经常说: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呢?
就是因为干这些零碎活,六哥经常要跟师娘和白葆春的闺女白玲打交道。师娘说六哥缺心眼,白玲和六哥混熟了叫他傻六子。这一叫不要紧,竟然成了六哥的官号,后来六哥在跤界扬名的就是这个名字:傻六子
伺候这些人走了,大概已经八点以后了,六哥才能练功。练完了功骑车从南菜园回到朝阳门自己的家已经是半夜。
白葆春的闺女白玲在酒仙桥上班,就是现在改成“798艺术区的原址。坐车到了菜市口就没了车,要走上三四里地,那个时候,南菜园一代还是荒郊野外,白葆春两口子就这一个闺女,堪称是掌上明珠,所以下了班要去车站接,徒弟不在自己去,徒弟在由徒弟接,而接送白玲的差事是麻金城的事,麻金城把伺候人的差事交给了六哥,唯独这个活儿没给他,虽然他也是逢五来学功夫,平日有时间也来,为的就是接白玲下班。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天六哥照常下了班到白葆春的家里来练功。刚一进门师娘就喊他。
六子,你今儿去接你妹妹下班,回头再练。师娘嘱咐说。
我二哥呢?六哥问。
你二哥今天有事不能来,你去接她。
从朝阳门到南菜园,按照老北京过去的格局,中间要经过建国门,崇文门,宣武门,门和门之间相隔十里地,也就是说,六哥要骑二十多里地才能到了白葆春的家,骑了一身汗脚没粘地又要干这个差事,六哥心里不爽,听了师娘的话站那没动,想着抽颗烟再走。
叫你去怎么站那不动?四六风怎么又抽上了,赶紧的!师娘看六哥站那抽烟说到。
六哥是个倔脾气,听了这话心里不痛快,嘴上没敢说,推着自行车走出门去,可能是心里有气,车轱辘重重的撞了一下门槛,白葆春的老婆看着六哥的背影说:傻傻乎乎的脾气还不小!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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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7-8-24 17:4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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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4 17:4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3 编辑

2
六哥骑着车子朝车站走去,北风正紧寒冷异常。天也黑了下来,路灯昏暗有气无力,到了车站他靠在一根电线杆子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的尽头,看来要等到车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况且即使这车来了,白玲是不是坐在这趟车上也不一定。
果然不出所料,连续来了几趟车并没有白玲的踪影,有一辆车甚至因为没有上下车的人,停都没停。六哥暗自晦气,怎么摊上这么个差事。
终于等到了白玲,白玲一下车看见六哥说:“哟,今儿怎么是你呀傻六子?”
六哥最烦的就是这个名字,别人叫他都是在背地里,包括两个师哥只要听见他们这样叫,六哥就会毫不留情。唯独白玲不顾及这点,六哥不敢制止她,因为碍着师傅的面子。现在听见白玲这么称呼他,六哥心里一阵烦恼,刚才的怨气一股脑的冲上头顶。
“什么好差事,你以为我乐意呀?上车吧!”六哥扔掉烟头横过自行车说。
白玲站在他的身后说:“唉!车后面那棉垫呢?”
“什么棉垫?”六哥不解的问。
“二哥接我的时候在车后面的行李架上放个棉垫,省得颠的时候咯屁股。”白玲说
六哥这才知道,麻金城来接白玲的时候都要在车子后面的行李架上放上一个棉垫。
“哪那么多的规矩,坐不坐吧?”六哥不耐烦的说。
“你要是不乐意来,谁求着你了,哪这么大的火气?我自己走回去!”白玲听完了六哥的话扭头走了。
这下六哥发了愁,真要是让她走回去,师傅知道了这不是麻烦吗?想追上去说点好的,又说不出口,就这样,白玲在前边走,六哥在后面跟着,眼看离家门口不远了,六哥真着了急,他跑上去说:“你行行好,你这不是诚心给我找麻烦,你走回去,师娘知道了我又得挨骂。”
“怕挨骂你刚才那劲头哪去了?”白玲冻得脸红扑扑的问。
“我不知道放棉垫,没人告诉我,姑奶奶!”六哥说。
“你还横是吧?好吧,我瞧你能横到什么时候。”白玲说完飞快的朝家门走去。
两个人进了院子,白玲直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廖素珍听见动静跟了进去,六哥心虚躲在窗根底下听着。
“怎么这么半天?”这是师娘的声音。
“车晚了。”
“你六哥接你去了,你看见了?”
“就是他带我回来的呀?”
“赶紧吃饭去吧,都热了半天了。”
门开处师娘和白玲朝正房走去,六哥赶紧闪到灯影里长出了一口气。
六哥跟着来到了正房,此时白葆春正好和一个瘦高个的人聊天,这人是白葆春的师弟常顺义,是白葆春家的常客,外号“长脖子老等”,“长脖子老等”这个说法是北京人形容一种鹭鸟的称呼,因为这种鸟专门以鱼为食,脖子很长,它捕鱼的方法简单笨拙但很有效,那就是站在水里等候,一旦有鱼游到附近,它会迅速的把鱼叼在嘴里。北京过去有很多水面,就是人们常常叫的海子,例如北海,什刹海,其实这个海和大海还不是一回事。既然水面多,长脖老等就多,以后形容一个人脖子长就这样叫他。常顺义的脖子之所以长,可能和他消瘦有关新,所以脖子特别的明显。
“五哥,年底之前崇文有场跤,你叫谁去呢?”常顺义问。
“我叫建功报了名”白葆春说。
“你可得留神,现在好些摔跤的都跟社会上的小流氓勾着,你要是赢了他,出门就有你好瞧的。夏天的时候海淀有场跤,我叫我那几个徒弟去了,赢了以后出门就叫一群小流氓给围上了,刀子、板带、砖头,我那几个徒弟都是三四个靠不了跟前的功夫,叫这些小流氓打的抱头鼠窜,因为什么呢?我嘱咐过他们,除了摔跤以外不许伸手,他们听了我的话,结果吃了亏,我的大徒弟脖子上挨了一砖头,到现在扭头还费劲呢。”常顺义说完叹口气。
“以武会友不重输赢,怎么能打人呢?”白葆春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四九城的小流氓跟过去的山大王似地,各把地盘,天天的搽架(群殴),就有专门找摔跤的护场子的,摔跤的也乐意,都是年轻人,好吃好喝的谁不乐意呢?”常顺义说。
“你的意思呢?”白葆春问。
“我的意思是,要是去参加比赛,输了也罢了,赢了出门就得留神,再有人找茬就得收拾他们,别出手太重了打坏了人就得,总不能受他们欺负呀?”
“现在的风气变了,这人的心眼都坏了。”白葆春感慨的说。
“五哥,说句嘴冷的话,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武术掼跤这些老玩艺儿早晚都得失传淘汰。等咱们死了,就没人玩这个了。任凭你多大的功夫,你总没枪子儿厉害你说是不是呢?”常顺义撇着嘴说。
“这老玩艺儿丢了怪可惜的。”白葆春说。
“老玩艺?就拿耍中幡来说吧,这是摔跤的本行。想当初师傅在天桥耍中幡的时候,看的人人山人海的,现在你别说耍,你就问问他们见过中幡吗?”常顺义用手指着六哥说。
“学武的得有当王八的心忍事才行,动不动的就伸手,那不是祖宗的规矩。”白葆春说。
“除暴安良,我就跟我那几个徒弟说了,再有小流氓找事就别客气!”常顺义说。
“你放他们惹出事来你兜得住吗?”白葆春说。
正说着话,老二麻金城走了进来,先叫了师傅扭头看见白玲在那吃饭就问:“今儿谁接你回来的?”
“干吗?”白玲没好气的问。
“我今天学校里有点事,我路上还惦记这事呢。”麻金城说。
“没有臭鸡蛋照样做曹子糕(北京的一种糕点,现在仍然有卖)缺了你麻老二姑奶奶也照样能回家。以后你们谁也别张罗接我,赌着气去图什么呢?”白玲说。
“那哪成,黑灯瞎火的,出了事怎么办?”一边坐着的师娘说。
白玲的态度让麻金城丈二的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扭过头问六哥:“这姑奶奶今儿是哪不顺序,怎么跟吃了枪药似地?”
六哥唯恐白玲把今天的事说出来,站起身来说:“我到后院活动活动去。”说了话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白葆春看着不对劲问白玲:“怎么挡子事呢,你今天进门就没好气儿,谁招惹你了?”
白玲没有说话,低头喝着粥,白葆春又问:“你六哥跟你赌气了?”
白玲笑着说:“我六哥跟我赌什么气,顶数他的脾气好,带着我骑的那叫一个稳当,您干吗早不让他接我?”
“你是谁家的大小姐?你二哥接你还不成,我徒弟到我这来是学功夫的,不是家丁。”白葆春白了一眼白玲说。
“这孩子嘴跟刀子似地,将来找婆家谁敢要你?”常顺义说。
由于麻金城在场,白葆春觉得有些话不能当着徒弟说就说:“你去跟小六子到后院活动活动。”
麻金城赶紧站起来说:“对了师傅,我今天就是来跟您告个假,我要带着学生去济南比赛去,明天走,看来得走些日子,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您说一声,我这就得回去准备准备。”
白葆春点了点头说:“道上留神,早去早回来吧。”
“二哥,济南离咱们北京远吗?”白玲撂下饭碗问。
“得有一千多里地呢。”麻金城说。
“济南也有跤场子?”白玲问。
“济南的跤场子比北京还热闹呢,我这次是打全国比赛。”
“山东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好手儿真不少。”白葆春说。
麻金城说完话看了看白玲,然后跟师傅,常顺义和师娘告了别。麻金城前脚出了门,白玲后脚就跟了出去。
这一切都没瞒过常顺义的眼睛:“五哥,丫头是不是对你们老二有点意思?”
“没有的事,从小在在一块,我没拦着过。”白葆春说。
“我瞅着你这仨徒弟就数他有机灵便儿眼力见儿了,当姑爷也不辱没了你”常顺义说。
“我这仨徒弟,老大稳当可是闷葫芦,不爱说,老三是个掘驴,傻头傻脑,论功夫我看在他们俩以上,就数这老二机灵点儿,家里有什么事也爱交给他。”白葆春说。
“那就定了呗,闺女也不小了,不成我给你做个媒人,五嫂子你说呢?”常顺义扭过头问白葆春的老婆。
白葆春的老婆想了想说:“这都没外人,我说句我心里头想的。老大人家已经说好了媳妇,这不用咱们操心了,老三小六子还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今儿我叫他去接白玲,一脑门子官司,平常你要有一句没嘱咐到,他就给你砸锅,可人有股子犟劲儿。老二机灵是机灵,我总觉得这孩子走南闯北的,心眼宽绰,我闺女没心没肺,要是真的跟了他,我心里老是惦记着不放心。”
“心眼儿多还不好?这年头老实人可吃亏。”常顺义说。
“我瞧着这小子脑袋后面有反骨,怕他是个反复无常不定性的人。”廖素珍说。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白葆春说。
“这可是老年间留下来的说到,三国里的魏延不是因为反骨怎么反了蜀汉?”白葆春的老婆说。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哈哈哈!”白葆春不以为然的大笑着说。
麻金城去了济南,接白玲下班的任务除了平日由白葆春以外,逢五的日子就落到了六哥的身上。六哥索性从家里直接到车站,接了白玲再到师傅这来。白玲厉害,矫情,比如骑车带着她的时候,只要有些颠簸她就会在后面用拳头捶着六哥的后背说:“你慢着点,后面还有个大活人呢!”
六哥开始同情师兄麻金城,说真的,这样的矫情的姑娘,难为二哥怎么有耐心伺候?
白玲和麻金城是这三个哥哥里最说的来的,往日麻金城接白玲的时候,路上会说不少的话,白玲喜欢麻金城能说会道,特别是能讲很多她根本没听见过的事。麻金城还很能照顾白玲,善解人意,眼下这个六哥可就大不一样了,简直就是硬着头皮完成任务。麻金城会在白玲下车的时候说会几句问候的话比如“冷不冷?”“今儿累了吧?”等等,六哥则相反,看见她赶紧横过车子脸朝前等着,等到白玲到了跟前,六哥就骑起来让白玲自己跳上车子的后座,麻金城则会让白玲先坐好了再骑起来。
一路上都是土路,麻金城会熟记什么地方有坑洼的地方,绕过去或者减慢速度,六哥则不行,按照白玲的说法,不捶他不知道刹车。
虽然,白玲的斥责六哥不反驳,可她看的出六哥也不是无所谓,而是如他自己说的,是怕挨师娘的骂才忍气吞声的。
这天又是逢五,从早晨就下起大雪来。六哥下了班看着天色犯了愁。下雪的时候,公交车就会很慢,这就是说他得等白玲很长时间,跟师傅学功夫这么长时间,虽然很苦也很枯燥,可他还没想过请假,也没缺过一天的勤。自从有了这个差事,每次去的时候,六哥心里都堵得慌,今天更是麻烦,咬着牙朝菜市口骑去。
果然不出六哥所料,来的车一辆又一辆,唯独看不见白玲的踪影,把六哥烦的在雪地里团团转。好容易等到了她,白玲下车的头一句话就是:“六哥,咱俩推着走吧,这雪地里也不能骑呀,到处是滑触遛的?”
六哥开始没说话心里就想,好几里地得什么时候到家呢?走了一段六哥说:“我瞧着能成,你上来吧!”
白玲看了看路说:“你要摔着我呢?”
“试试呀?这样走得什么时候到家?”六哥不耐烦的说。
对六哥的没好气,白玲早就不满,现在看见六哥这样说心里也火起就说:“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摔着我可跟你没完!”
白玲上了车,六哥歪歪扭扭的骑着,果然没出几步车子就滑倒,把白玲扔出去老远。
气的白玲爬起来喊到:“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你逞能,二哥接我的时候,要是下雪他都让我坐在车上推着我走,我没让你推着,陪着你一块走你都不知足!”
六哥也来了气,这些日子就为这个矫情的白玲伤脑筋,忍耐着不说什么,今天看见白玲又是如此,脑袋一热说到:“二哥还能背着你走,那是他乐意,我跟他比不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白玲心中多日的埋怨,白玲立起眼睛说:“谁让你接我了,我不是说了吗?赌着气来图什么呢?”
六哥头一扭骑上车子说:“我就不乐意接你,你自己走着吧!”
气的白玲在后面连哭带喊道:“你个大掘驴,瞧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白玲这句话提醒了六哥,这样回家师娘的骂是少不了的,再惹师傅不高兴,想到这调转车把朝城里骑去。
“傻六子,你个缺德鬼……!”后面是白玲的哭叫声。
多年以后,当白玲成了六哥的老婆,每逢吵架六哥气的六嫂发狂的时候,常常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六哥骑着车把白玲扔在雪地里跑了,白玲一个人独自回到了家。进了门走进自己的屋子里正在脱外套,白葆春的老婆走了进来。
“冷吧,怎么又这么晚?”母亲问。
“下雪车不好坐,回来六哥又没法骑车带着我,走回来的。”白玲说。
“你六哥呢?”
“刚还在这呢?”白玲说。
“我进来的时候院子里没人哪?”
“那我就不知道了”白玲说完走到上房去,母亲跟着走去。
屋子里热火朝天,八仙桌子上火锅冒着热气,常顺义,白葆春,沈建功正在吃饭。
常顺义已经喝了个大红脸,看见白玲说:“快着丫头,再来晚了这炭就没劲儿了。下雪吃火锅这可是个乐子。”
虽然白玲的家境应该说在那个时候算是好的,但是,吃火锅这样的饭食也不是随时可以,一定是有个原因。
“什么日子你们想起吃涮肉来了?”白玲问。
“你大哥这次在崇文拿了个冠军,大伙给他接风庆功。”白葆春说。
“还有哇,过年以后你大哥就要娶媳妇了,昨天定的亲。”白葆春的老婆说。
“真的呀大哥?”白玲说。
沈建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喝了几口酒脸已经成了一块红布,听见白玲问他只咧咧嘴,点了点头。
“你都没让我看见嫂子长什么样,得罚你酒。”白玲走到沈建功跟前说。
“能长什么样?是个女的。”沈建功的话让桌子上的人大笑起来。
“蔫人说话有劲,可不是女的吗?这傻小子!”廖素珍接过话茬乐着说。
白葆春想起了什么问:“你六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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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7-8-24 17:44 |只看该作者
时光微雨 发表于 2017-8-24 17:41
字有点小,眼神不好的人可能看起来费劲,建议楼主把字放大点。

第一篇说啥也编辑不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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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7-8-24 22:51 |只看该作者
光看这题目就精彩了。再看内容,果然又是力作。
追剧追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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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7-8-25 05:3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4 编辑

3
白葆春这句话是问白玲的,可白玲佯装没听见继续和沈建功说着话:“告诉我嫂子是干什么的?”
“售货员。”沈建功说。
“哪的售货员,买什么的?”白玲问。
“在前门瑞蚨祥卖绸缎。”沈建功说。
“哟,那你结婚的时候,买被面省事了?”
“等你要的时候,大哥也给你买。”沈建功说。
白玲听了脸一红给了沈建功一拳说:“我问你呢,你干吗往我身上转?”
常顺义接过来说:“这不是早晚的事?这个事我看就托付给你大哥,保证是又便宜又体面。”
白玲听了跑到常顺义跟前说:“七叔,您可不带这样的,拿我找什么乐呀?”
“我拿你找什么乐呀?那天我和你爸爸还说这事呢,等老二回来我就给你们当媒人提亲,你要是乐意就跟你大哥一块办了哈哈哈!”常顺义已经有了几分酒,笑声震耳。
“老没正经的!”白玲嚷到。
“小玲,不许没大没小的,哪能跟你七叔这么说话?你爸爸问你话呢!”廖素珍说。
一句话提醒了常顺义说:“真格的,小六子呢,不是他接你一块堆儿回来的吗?”
白玲一下子转过头朝门外走去,白葆春看在眼里,心里纳闷,大家也觉得奇怪,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孩子怎么了?跟小六子吵嘴了?”白葆春望着走出门去的白玲说。
“不能够吧?小六子跟她能吵什么嘴呢?”常顺义说。
“也没准儿,你记得上回有一回小六子接她回来,她就噘着嘴?”廖素珍冲着白葆春说。
“我去问问她。”说着话白葆春就要站起身来。
廖素珍急忙拦着说:“小六子是个倔脾气,你闺女折咧(矫情),说不定俩人就闹不痛快,你别去,我问问去。”
白葆春举起酒杯说:“来来,咱们接着喝酒,老七,小孩子的事咱们不管。”
廖素珍追着女儿白玲到了她自己的房间,看见白玲正对着镜子擦眼泪。白葆春而立之年才有了这么个宝贝闺女,两口子视若掌上明珠,由此也娇惯的女儿任性和矫情,这点当妈的是知道的,看见白玲抹眼泪不由得心里一疼说:“谁欺负你了,告诉妈!”
白玲擦干了眼泪说:“没事的妈,刚才那屋里火锅熏的我眼睛受不了才出来,您吃您的饭吧.”
白玲这两句话显然是骗不过母亲,廖素珍说:“不能够,我瞅着你进门就不对劲,你六哥怎么没跟着你一块回来呢?你跟妈说实话,不然等你爸爸问你就不好对付了。”
白玲听了母亲说的话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妈,六哥他是不是不乐意接我,您干吗老让他去呢?”
廖素珍说:“他不去谁去?你大哥没准儿,你二哥上了济南,家里就剩下他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乐意接你呢?”
白玲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我以后不用你们接了,我都这么大了,再说了,六哥他不乐意接,按着他的脑袋去,他不痛快我也别扭。”
“你的意思说,小六子把你扔在雪地里自己回城里去了?”廖素珍问。
白玲点了点头没说话,廖素珍自言自语的说:“反了他了,他就能把你一人儿扔在那,黑灯瞎火的还下着雪?我得跟你爸爸说说,这以后他眼里还有谁?”
六哥扔下白玲自己朝城里方向骑去,骑到宣武门心里打了鼓。自己一时兴起扔了白玲,让师傅知道了挨骂还是小事,就这么走了今后难道不蹬师傅家的门了?这样别说对不起师傅,从出门一身汗到寒冬腊月天,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要是半途而废连自己也对不起呀?想着回去又怕现在师傅和师娘已经知道了,正是气头儿上,肯定是没自己的好,不回去今后还怎么进师傅的门?想到这脚底下越蹬越慢,最后一条腿支在马路边上站那发起愁来。
人在高兴的时候是只想眼前的,所以有忘乎所以的说法,而在情绪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起很多的事,六哥也不例外。六哥家境贫寒,父亲死的早,母亲在一家军队的被服厂工作,辛辛苦苦的拉扯他和自己的两个妹妹。按照一般的孩子来说,自己好容易工作能帮上母亲,踏踏实实的工作,挣钱养家,哪来的闲心学摔跤呢?这玩艺既不能挣钱还得吃苦,光是饭都比别人吃的多。就自己家里的条件来说,营养当然就更谈不上了。母亲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六哥说不原意他学这玩意,六哥想,不如借此机会撒手了也就是了。
可想起师傅对自己的苦心,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特别是自己对摔跤这些年的爱好,就这样罢手真是心有不甘。左思右想心里就像开了锅,抬头看见一家酒铺里还灯火通明,六哥推着车朝酒铺走去。
六哥走进酒铺,屋子不大烟雾缭绕人声嘈杂。他费了很大劲才辨认出屋子里的大概格局。六哥虽然逢年过节或者和朋友凑热闹也喝酒,但必定没有酒瘾,特别是这样的酒铺他根本就没进来过。他站在柜台前发起愣来,不知道打多少酒也不知道要什么菜,再说他根本就不是想来喝酒,只是想到这来暖和暖和,顺便把自己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一下。
酒铺掌柜是个胖子,看着六哥站在柜台前发愣也奇怪,奇怪的是上这来喝酒的人里,还没有这么年轻的。
“喝点吗?”掌柜的打着招呼。
六哥点了点头,掌柜的接着问:“来几两呢?”
六哥此时心不在焉顺口说:“随便吧。”
掌柜的开了这么多年的酒铺还没听说过这样要酒的,这可以有两种解释,第一这个人是在这显摆自己的酒量大,第二,说不定就是来找茬的。特别是看六哥膀大腰圆,两只虎眼,心里更是犯嘀咕。桌子上坐着喝酒的从来就很注意进出的人,因为他们大多都是常客,彼此都认识,六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听见六哥这样说也好奇起来。
“先给您打二两,不够再添您看行吗?”掌柜的看着六哥的眼睛说。
六哥是无意,根本对这些就全然无知点了点头,掌柜点打了酒说:“来点什么菜下酒呢?”
谁知道六哥还是那句话:“虽便吧。”
“兄弟,酒我替您做主了,菜可得你说哪样儿我给您拿哪样儿,天下没有‘随便’这个名儿的菜呀?”掌柜的开了玩笑,可口气却是小心翼翼。
六哥随手点了两样菜端着酒坐下,心里还是想着刚才发愁的事。可能是天冷再加上心里有事,还有就是自己并不会像泡酒铺的人那样慢慢的抿酒,三下五除二,一杯酒已经到了肚子里。
“掌柜的,再来二两!”六哥喊到。
那个时候生活拮据,酒铺里专门有一帮混吃混喝的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新来的人和喝多了的人,他们轻则混酒喝,重则在人喝多了的时候把你洗劫一空,此时六哥已经被这帮人盯上了。
“兄弟,没看见过你呀?”一个满脸鼠气的人凑到六哥的酒桌上说。
“我是路过,顺便到这来喝点酒。”六哥说。
“别说,好酒量,瞧着您喝酒就是痛快,来,我敬兄弟一杯。”鼠气说。
“瞧着你是个练家子,这身量就摆在这呢。”鼠气开始行动了。
“你怎么知道?”六哥听了好奇的问。
“一进门儿我就瞧出来了,哈哈哈!”
因为从厂子下班回来到现在还没吃饭空着肚子,又喝了这么多的酒,酒劲上来了。六哥觉得奇怪的是,刚才那些发愁的事一股脑的都跑的没了影,听到鼠气夸他心里一阵的高兴说:“不瞒你说,我是撂跤的。”
“我说什么来着?不是一般的人。”鼠气说。
鼠气往前凑了凑,手伸到六哥的菜盘里抓起一块酱牛肉说:“要说撂跤,咱们南城在北京是谁都不忿(不服气)。”
“我不是南城的人,可要提起我师傅大概没人不知道。”六哥此时的酒已经有了八成。
“可着南城撂跤的,没我不知道的,你说说我听听。”
“我师傅是白葆春。”六哥说完了自己觉得有点心酸,是呀,师傅赫赫有名,我就因为这么点事半道跑回来,怎么对得起师傅呢?
鼠气其实对撂跤这行并不了解,但还是敷衍着说:“对,那可是有名的行家,我知道,掌柜的,再给我们哥儿俩一人来二两!”
掌柜的打过酒来,鼠气又要了两个菜和六哥喝起来。六哥本来就没有酒量,此时已经头昏脑涨,几口酒下来已经坐不住了,来回的打晃。鼠气凑到六哥旁边把手就伸进了六哥的口袋。
六哥全然不知,鼠气正要动手,这时候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爷们,咱俩喝一口。”说着走了过来拉开鼠气坐在六哥的旁边。
六哥看了看这个人,个子不高,粗眉毛大眼,此时的六哥,就是有一万个人跟他喝酒,他也能应承,于是说:“这的朋友真多!”
鼠气一看这人不认识说:“唉,你这人怎么不懂得规矩?你认识他吗?”
“烟酒不分家,我不认识他您不是也不认识吗?都是喝酒的,热闹点不好吗?”
鼠气并不是一个人,另外一个桌子上就坐着同伙,原想着是由鼠气出马,灌醉了六哥得手就走,他们通常是一个人下手大家照应,一旦情况不妙他们就会出头。那人话音未落就凑过三个人来坐在桌子前,一个瘦高个说:“对,喝酒就是图个热闹,都一起来。”
掌柜的看出苗头走过来对六哥说:“小伙子,我看你喝的差不多了,天儿也不早了今儿就到这吧?”
瘦高个接过话茬说:“掌柜的,你会不会做买卖?有人喝酒不是好事?这大雪天是喝酒的好日子,你怎么还拦着?”
掌柜的知道这伙人的势力,考虑酒铺的生意不敢再说,老人乐着说:“掌柜的,要酒要菜您就给拿,我们几个好好喝喝,您多费心。”
六哥已经喝醉高兴的说:”好!好!大伙这么看的起我,今天喝多少酒我都候着(候着:结账)。”
瘦高个听了兴奋异常的说:“对,掌柜的拿酒来,把你那好菜端上几盘来!”
掌柜的满口答应着却站那没动,桌子上除了几个空酒杯还有几个吃光了的空盘子。那几个人看着没办法,原来是打算骗吃骗喝甚至劫财,可现在一切都要落空,几个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六哥现在靠着墙眼睛都睁不开了,眼看就要睡着了。
“爷们儿,这样儿还喝什么酒,叫我看你就先回家,明天再喝怎么样?”老人说。
六哥此时虽然头如斗大,老人的话还是听清楚了站起来要走,那几个人也站起来说:“对,你先回家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说,来,哥几个,咱们送送这位小兄弟。”
“别,你们喝你们的,我送送他就成了,不劳您几位的大驾。”老人说着话搀起六哥就往门外走去。鼠气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说:“这老东西是哪的?也没看见过呀,今儿邪门儿了!”
老人搀着六哥走到门外马路边问六哥:“你是白葆春的徒弟?”
六哥一拍胸脯说:“那还能假?不信我带你去!”
老人一挥手给了六哥一个嘴巴说:“问应了你才揍你,你师傅让你这样出门丢人现眼?”
老人一个耳光把六哥打的耳朵“嗡嗡”的响,本来心里不痛快又喝了酒,六哥伸手要抓老人的脖领,这个部位摔跤的叫大领,老人并没有躲,六哥的手还没到老人的脖领的地方,已经被老人右手逮住,腕子一翻左手顺势一推,六哥虽然是摔跤的,可这老人的力量和反映都很快,加上六哥对老人的反应并没准备,喝了酒脚下又滑,一个跟头摔出老远。
“呵!老家伙有两下子,六哥今天就陪你玩玩儿”六哥从地下爬起来说。
“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白葆春留点面子。”老人说完扭头就走。
那个时候的北京,找个没人的地方真是太容易了,老人在前头走,六哥在后面跟着,不一会就来到一片树林旁边。
“就在这吧,我也看看白葆春教徒弟的水平。”老人指着树林说。
六哥此时已经感觉到这个老人不是普通人,那一个跟头已经让他把酒摔醒了一半,尽管如此心里还是不服气,支好车子脱了棉袄拉开了架势。
“先问好了,你师傅管你吃饭,管不管给你瞧病,要是不管我就手底下留点情。”老人说。
“别他妈废话了!”六哥忍耐不住飞身扑了过去。
老人闪身躲过六哥,飞起一脚正踢在六哥的屁股上,把六哥踢出一丈多远,脑袋正好蹭在一棵树上,血顺着脑门流下来。
“唉!老东西,你怎么还带踢的?”六哥爬起来抖落着身上的雪说。
“你要不是白葆春的徒弟,我能把你埋在这,跟你还用的着出招?”老人说。
六哥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小老头自己是赢不了的:“你老提我师傅干吗?”
“黄鼠狼下耗子,一窝儿不如一窝儿,白葆春教出你这样的徒弟,真是罐儿养王八越养越抽儿抽儿了!”老人说。
老人屡次提起白葆春,并且话中还有嘲讽的意思,六哥觉得这里一定有缘由,想到这说:“老头,我也不跟你动手,你认识我师傅吗?”
“扒了他的皮我认识他的骨头。”老人说。
“你跟我师傅有仇?”六哥问。
“我跟你师傅无仇。”老人摇头说。
“既然没仇你凭什么背后褒贬他?”六哥问。
“小子,背后褒贬他?我当着他的面也照样说。”老人冷笑着说。
“你告诉我你是谁?”
“你告诉白葆春,今天是通州的许三儿揍的你,让他到那找我报仇去!”说完老人扭身消失在树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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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5 05:31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8-24 22:51
光看这题目就精彩了。再看内容,果然又是力作。
追剧追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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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7-8-25 22:50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5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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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葆春这句话是问白玲的,可白玲佯装没听见继续和沈建功说着话:“告诉我嫂子是干什么的?”
“售货员 ...

许三儿,白葆春,,,,这些人物让人想起电影《老炮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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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7-8-26 04:5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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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从见面到走像个影子,六哥摸着生疼的屁股好像做了一场梦,酒已经醒了大半。六哥决定现在就回到师傅那,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大不了就是挨顿臭骂,另外他还有个心思,既然这老头认识师傅,他想把这老头到底是谁弄清楚,总不能挨这冤枉打呀?想到这六哥骑上车朝南菜园而去。
白葆春已经散了酒席,常顺义和老大沈建功也走了,屋子里单单剩下他自己。正端起茶来要喝,传来敲门声。白葆春披上衣服和老婆同时从不同的房间里走出来。打开大门迎面看见了六哥,白葆春一愣,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现在才来,廖素珍虽然听了白玲的叙述心里埋怨六哥,可是并没有告诉白葆春。
“这么晚了你干吗来了?”白葆春问六哥。
爷儿俩和廖素珍走进正屋,廖素珍一声惊叫说:“哟!你脑门子怎么了?”
六哥用手抹了一把看见了血才知道,刚才那一个跟头脑袋蹭在树上,白葆春也看见了六哥的脑门子上有一个大口子。
     “这是在哪摔的?”白葆春说。
“师傅,都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跟白玲怄气,把她一人儿扔在雪地里自己走了,您乐意骂乐意打虽您的便。”六哥低着头说。
白葆春这才明白原因说:“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的脑门子怎么了?”
“一个叫许三儿的小老头给摔的。”六哥说。
“你说谁?”白葆春瞪大了眼睛问。
“许三儿。”
“你怎么碰见他了?”白葆春不解的问。
六哥把事情冲头到尾的说了一遍,白葆春沉思了一会说:“我得有十几年没看见他了。”
转过头来对着老婆说:“你还站那干嘛?去找点药给这孩子上上呀?”
廖素珍如梦方醒的走出门外去找药,趁着这个功夫六哥问:“师傅,他说了,您要是想替我出气就到通州去找他,他到底是谁呢?”
“说来话长,许三儿叫许文桂,是天桥名跤‘快跤满’满宝珍的徒弟。那时候满宝珍在你师爷宝三的跤场卖艺,天桥有三个跤场,一个是沈友三绰号‘沈三儿’,一个是你师爷‘宝三儿’宝善林,再一个是绰号‘张狗子’的张文山。最后就剩下你师爷一个跤场坚持到了文革以前。你师爷没了以后,这个跤场就是满宝珍维持。算起来,许三儿跟我是同门,按理我要叫他师哥的。”
“那他干吗打我?”六哥不解的问。
“打你?就是打我我也不能言语。可这人这么多年就没了影,听说在通州有跤场,我没去过。”白葆春说。
“师傅,哪天我陪您去一趟,这小老头手可是真快。”六哥说。
“他有武功的底子,跟他师傅一样,练过太极拳的,他师傅后来还发明了跤拳,他是满宝珍最得意的徒弟。这人很古怪,性情孤僻,他祖籍是通州,京东一带一直到三河,打听“拐子许三儿”没有不知道的,想不到他还真是英雄不减当年哪!哪天抽功夫我是得瞧瞧他去,再不瞧就瞧不见了,这些老人走了不少了。”
正说话间廖素珍手里拿着药水和纱布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白玲。
廖素珍走到六哥跟前把他按在椅子上说:“小玲子,拿把剪子来,我把你六哥这撮头发剪下来,挡着伤口不好上药。”
“我才不管呢,他把我扔在雪地了就白扔了,这是报应!”白玲撇着嘴说。
“胡说!以后你们俩再打架我一人一顿!”白葆春瞪了白玲一眼说。
白玲拿着剪子走到六哥跟前一边剪一边说:“哟,这口子可真不小,老天爷真有眼睛,摔了你这么大一口子呵呵!”
六哥低着头不敢看白玲,因为做好了准备,现在就由着白玲报复自己了,白玲给六哥剪完了头发,廖素珍说:“你给他上药吧,你年轻眼神儿好。”
白玲给六哥上完了药开始缠纱布,一边缠一边问:“疼不疼?”
“不疼”六个摇摇头说。
“那我就再勒紧点儿,一直叫你疼了为止!”白玲说。
六哥头一次和白玲挨的这么近,他甚至能闻见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从那以后,六哥还是逢五到师傅那去练功,仍然是先接了白玲。白玲好像温和了很多,路上和六哥的话也很多。六哥也不觉得别扭和她也是有说有笑。特别是那次挨近白玲以后,六哥每逢看见她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六哥,你为什么不乐意接我呢?”一次白玲问。
“你矫情。”
“我现在不矫情了你还乐意接我吗?”
“不矫情就乐意接了。”
“那我以后不留神再矫情呢?”
“那就还把你扔在半道儿上。”
“你敢!傻六子,你要是再敢把我扔下,我这回真不饶你了,一定叫我爸爸收拾你!”白玲说。
六哥虽然不爱听“傻六子”这个词,可是现在从白玲嘴里听起来已经不那么刺耳了。
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天是腊月二十五,六哥像每次一样的来接白玲,并且事先到了场甸儿给白玲买了一大挂“山里红”,六哥去接白玲的时候把它挂在脖子上。
到了车站六哥把车放在路边上,正往公交车来的方向看,身后听见了麻金城的喊声:“六子!”
“哟,二哥回来了?”六哥转身看见麻金城说。
“哈哈,回来了,这不今儿来接白玲了,这些日子辛苦你啦!”麻金城说。
要是放在以前,六哥巴不得麻金城早点回来接白玲,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话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六哥并没说什么笑了笑说:“二哥,我算是交班儿了,你把这个给白玲。”说完从脖子上摘下山里红递给麻金城。
六哥骑上车走了,过了一会儿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车站,他看见了一辆车已经靠站,六哥赶紧回过头来,因为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看见白玲从车上走下来。
白玲下了车,一眼就看见了麻金城:“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晨下的火车。”麻金城说。
“今天早晨下车还不在家歇会儿,又跑来练功?”白玲说。
“我得接你呀,这是我的任务我不能耽误了呀!”麻金城说。
白玲四周看了看说:“我六哥呢?”
“我把他打发回去了,我来了还用他干吗?看看二哥给你买了什么?”麻金城说着递上那串山里红。
两个人到了家,正赶上六哥提着泔水桶朝门外走来,白玲跳下车来说:“六哥,你看二哥给我买的山里红个儿多大,你吃不吃,酸死你”白玲笑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麻金城推着自行车也走进了院子,并跟着白玲去了她的房间。六哥看着他们想着刚才白玲说的话,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时候这串山里红成了你二哥给你买的了?
既然二哥麻金城和白玲的关系亲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师傅也并不制止,六哥虽然和白玲不似过去那样动不动就拌嘴,也觉得没有必要和白玲弄的过分亲近,弄不好在招二哥麻金城不乐意或者引起误会,反而坏了兄弟情分。
六哥虽然这样想,白玲从那次事件以后,比过去和他的话多的很多,六哥总是有分寸的应付着。老大沈建功就提醒过他,别往里掺合,麻金城已经是师傅法定的姑爷候选人。
过了年开了春,六哥在师傅这勤学苦练,只是师傅还是让他练那几样,一直也没有告诉他“绊子”(摔跤的招数),即使是带着他去别的跤场,他也是在旁边看着,六哥虽然着急嘴上却不敢说。
一天六哥下班回家,老娘把他叫到跟前:“小六子,妈跟你说点事儿。”
“您快说,我今天还要到师傅那去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练那玩艺干嘛?不就是多吃两碗饭。我就不乐意你喜欢这个。”老娘说。
“那我也不能学了半截就不学了,我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不白费了?”六哥说。
“白费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什么要紧的事?你得想着将来怎么办,我有个同事李姐,她有个闺女,她退休了,姑娘接了她的班。我瞅着挺好的,昨天我和她妈商量了,今天就叫你们见见面儿。你要是看着成,等你在厂子出师了就结婚,你是咱们家的独苗,我可想着早点抱孙子呢。”老娘说。
六哥一听心里一愣,说真话,要不是白玲事件,六哥到现在脑子里还没有女人两个字。
“今儿不成,我这就得走了。”
“你敢!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找你师傅玩命去,摔什么跤呀,赶情他没儿子不着急。”老娘厉声说。
六哥很早没了父亲,母亲的话就是圣旨,何况六哥的母亲性格刚烈说一不二,六哥从不敢反抗。
“还愣着干嘛?赶紧吃完了饭,找身干净衣裳换上,约好了在北海公园南门见面儿!”老娘命令到。
看来不听老娘的也不行了,六哥不说话了。
六哥吃完了饭,老娘像押着犯人似地走出了家门。天色还早,坐车到了北海公园。南门瓮城的墙下站着两个人,一个与老娘岁数相仿,一个是个头不高的年轻姑娘。下了车老娘指着那两个人说:“看见了吗?那两个站在墙根儿底下的就是。”
六哥忽然觉得局促起来,因为这必定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一向大大咧咧的六哥躲在老娘的身后,母亲永远是能够保护儿子的,这句话从六哥现在的表现是不是能证明呢?
“李姐,早来了吧?吃了没呢?”老娘用北京女人惯常的话问候着对方。
“我们也是刚到,你也吃了吧?”叫李姐的女人笑呵呵的说。
“快叫李姨”老娘扭过头来说。
对方也同样要求那姑娘,叫六哥听起来仿佛他们都成了小孩子。
“哟,这小子个头真不小,牛犊子似地”李姐打量着六哥说。
“就是傻大个儿,没心眼。”老娘的话中代着得意。
老娘又看了看姑娘,姑娘显得瘦弱了些,长眉细眼,脖子上围着一条淡红色的纱巾。
六哥从小到大,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打交道的就应该说就是白玲了。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拿眼前的这个女孩和白玲做了一下比较。无论打扮和身量以及她脸上羞却的表情,和白玲比起来完全不同。
相互介绍了一下,姑娘叫陈静。两个做家长知趣的拉着手走了,现在只剩下六哥和陈静。
姑娘说了一句“咱们进去走走吧。”就朝售票口走去,六哥现在是惊慌失措,到了售票口竟然忘记了拿钱,陈静买了门票。
进了公园过了石桥,夕阳西下,公园里游人不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转过“居庸叠翠”的牌楼顺着右边的甬道,六哥的脑子开始乱起来,先想到的是今天没去师傅那也没法请假,师傅问起来怎么说呢?看着眼前走着的这个姑娘不知道说什么,这也是件发愁的事。陈静好像也没勇气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太液池”南岸的长廊,身后是琼岛和白塔,对面隔湖相望的是夕阳下的五龙亭。
“就在这坐会儿吧。”姑娘说。
两个人坐在长廊的长凳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都看着湖面没说话。
“你妈这个人不错,我们在一起工作。”陈静首先打破沉默说。
“是,我妈脾气不好心眼好。”六哥说。
总算有了开场白,尽管话题是六哥的老娘。说了几句,六哥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烟才后悔,因为老娘在家里嘱咐过他,不能当着姑娘的面抽烟,想掐灭了又觉得这样反而不好,于是这颗烟基本就夹在指间没抽。
陈静好像并没注意六哥在抽烟说:“你上班几年了?”
“今年就三年了,快出师了。”六哥说。
“听说你还有两个妹妹?”
“嗯,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
“北海你经常来吗?”
“不常来,我就知道在荷花池那边有个跤场子。”六哥忽然想到在没拜师之前经常出去摔跤,那个跤场他来过几次。
“什么叫跤场子?”陈静不解的问。
这个词有点专业,难怪姑娘听不懂,六哥解释说:“就是摔跤的地方。”
“你喜欢跟人打架?”陈静说。
对这样的问题六哥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看来她对摔跤是一无所知,自己的老娘最开始反对他摔跤也是这样理解的。
六哥仔细的解释摔跤是什么,又说起自己怎么拜师傅,师傅又怎么有名,说着说着就入了神,姑娘听的好像也挺投入,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必定是初春,湖面上刮来的风很冷,六哥站起来说:“咱们往外走吧,天凉了。”
两个人绕着长廊顺湖边走去,出北海后门对面就看见什刹海。话说了不少,彼此好像熟悉了很多,六哥说:“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卤煮火烧,体校旁边的胡同里有一家,味儿不错呢。”
“我爸爸喜欢吃那个,我没吃过,闻着臭哄哄的。”陈静犹豫着说。
“好吃,你跟我走吧!”卤煮火烧让六哥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兴冲冲和陈静朝什刹海体校旁边的胡同里走去。
不大的地方人很多,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在北京,吃这个东西的人,大都是引车卖浆支流,人声嘈杂。六哥找了地方叫陈静坐下,自己买了端上来。
“好吃不?”六哥此时已经没有了别扭的感觉,他甚至忘了他今天干什么来了。
“还行,就是这里的猪肠子我吃不了。”陈静说。
“你给我,我就爱吃这个”六哥说着伸着筷子到陈静的碗里夹肠子。
“你吃这个,肺头,这东西好吃还没味儿。”六哥说着又从自己的碗里给陈静夹猪肺。
若干年以后六哥回忆起那件事乐着说,我当时吃错了什么了,我都忘了我这是搞对象,刚认识人家怎么能那么随便呢?
吃了东西两个人走了出来,气氛已经大不相同了,到了车站陈静说:“你什么时候休息呢?”
“星期三。”六哥没加考虑的说。
“我是星期天”陈静说。
陈静的话很明显,问休息的日子就是有再见面的意思。六哥没有想到,只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问题,所以没有接下文。
六哥自从认识了陈静以后,心里感觉不一样了,那是种神秘和新鲜的感觉,甚至看见马路上的情侣,他自己都觉得快乐,因为他也有了对象。老娘当天就等到很晚,见了六哥就问怎么样,六哥只是几个字,挺好的。
既然是挺好的,当妈的也就不便再问,何况没几天老娘从陈静那也来了消息,姑娘感觉也很好,把老太太乐的合不上嘴。六哥跟陈静交往了一段时间以后,老娘就张罗着让陈静到家里来,六哥没答应,实际上六哥就是因为家境贫寒,不好意思让陈静看到家里现在的状况。
这天六哥到了去练功的日子,下班到了师傅那,天气暖和,师傅这儿又是高朋满座,吃完饭照样是后院切磋,快要散的时候,白葆春忽然叫住了六哥:“小六子,你在这等着我,送完了客人我找你有事呢。”六哥听了心里纳闷没敢问。
不一会师傅重新来到后院说:“你这么多日子跟着我学跤,我一手活儿没教过你,整天的让你蹲桩、捻手棍,拉地秤,你心里头埋怨我吗?”
说句实话,这是六哥自从跟了白葆春以后一直就心里起急的根源,现在师傅问他哪敢说,只好嘴上应付着说:“没有,您早晚得教我,我不着急。”
”算你有耐心,可你说的不是实话。我告诉你这是短的,当初我跟你师爷宝三儿学艺的时候,半年都没跟我说过三句话,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使活(就是摔跤的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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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6 04:55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8-25 22:50
许三儿,白葆春,,,,这些人物让人想起电影《老炮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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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6 09:0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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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6 17:13 |只看该作者
大热天的,辛苦辛苦,好在天凉了。
好笔力啊,有功夫,有见闻!
看了一会儿,好小说,想起了《那五》,完全可以一比啊。小说题目再吸引人的话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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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6 18:2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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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去通州见许三儿那个老头,六哥心里挺高兴,因为如师傅所言,那样可以叫自己长长见识,必定他是名门的高徒。另外他真的想好好的问问许三儿,既然和师傅有兄弟的情分,为什么那天下手那么狠。高兴过去有点发愁,因为现在六哥不是一个人了,他休息的时候要和陈静在一起,并且,陈静为了能够和他休息在一天,自己也把星期天的休息日挪在了星期三。平常没有时间,因为陈静住在德胜门外,就是星期三这天才有时间,六哥不想让她不高兴,何况自己也乐意见她。
看看就要到了星期三,六哥提前给陈静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把事情告诉她。 自从第一次定在了北海,六哥和陈静基本上就去那,北海虽然在北京的公园里不算最大的,可里面很好玩,“燕京八景”里,北海公园就占了两个,“琼岛春蔭”和“太液秋波”。北海有“团城”,“白塔”,“太液池”,“五龙亭”,夏天不管天有多热,坐在五龙亭里,总会凉风习习,清爽异常。北海夏天可以划船,冬天可以溜冰,更重要的北海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陈静尤其的喜欢北海。
两个人坐在五龙亭里,陈静和六哥说了几句话就问他:“今天怎么想起找我来了呢?”
六哥听出陈静这是埋怨他有的时候逢五的日子赶上星期三的休息日,六哥要去练功。话说到这,六哥想到今天又是和练功有关系的事,一时难以开口。又说了几句话,六哥觉得不说是不行的,咳嗽了一声说:“我明天要和师傅到通州见个朋友,所以,明天咱俩就别见面了。”
陈静虽然没说话,脸上一丝阴影掠过:“六子,我怎么觉得你这摔跤就不是正经的事,你上一天班本来就够受了,哪还有精力摔跤?再说了,摔跤的都特别的野,容易惹事,你干吗非得喜欢这行呢?”
六哥听了陈静的话心里有些不爽的说:“谁说的摔跤的人都野?我师傅斯文着呢,正经摔跤的没有随便撒野的。”
“那我也觉得不是正经的营生,哪有放着安生日子不过,整天摔摔打打的,那也让人家笑话呀?再说了,真要结了婚,你还有功夫摔跤去?”陈静说的很严肃,六哥看的出来,她是想好了才这样说的。
“结婚和摔跤是两码事,谁也不耽误谁,我师傅的闺女跟你一样大了,也没见我师娘埋怨我师傅呀?”六哥说。
“我听我爸爸说,摔跤的都是过去天桥的混混儿,现在天桥没了,他们就靠着自己这点本事蒙徒弟吃饭,你可得小心点儿。”
陈静的话叫六哥心里一冷:“谁说的?我师傅自从教我摔跤,没找我要过一分钱,我还在他家里吃饭呢,哪有蒙徒弟吃饭的?你别老听别人瞎说!”
“那你要是结了婚还要摔跤吗?”陈静盯着六哥的眼睛说。
六哥真的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敷衍着说:“结婚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呢吗?”
又说几句话,天已经不早,六哥送陈静到了车站,陈静临上车的时候说:“下礼拜还有事吗?”
六哥摇了摇头说:“没事,下礼拜准没事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六哥忽然想起,下礼拜正好是十五,看来陈静这样问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星期三的一大早,六哥就来到师傅家。从南城到通州,现在来说不是难事,那个时候交通不便,所以大家决定早走。白葆春看来是真的想给六哥开小灶,觉得他比起其他两个徒弟有造就,所以这次去见许三儿并没有叫上沈建功和麻金城。到通州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
通州自古是商阜之地,由于这里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漕运使它成为京东繁华之地。尚武之风尤甚。也出过很多摔跤的好手。师徒二人到了通州,运河两岸垂柳翠绿,看了叫人神清气爽。六哥虽然是生在北京城,太远的地方还没有到过,看了通州顿觉这世界之大。
白葆春只记得许三儿是通州宋庄人,雇了三轮到了宋庄。宋庄在潮白河边,潮白河发源河北流经密云,顺义,最后在通州汇入运河,也是北京的一条大河。到了宋庄没费什么劲就打听到了许三儿的住家,来到门前看到,紫红的大门门楼高耸,一派殷实的景象。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的贴着两张门神,一边是手持铜锏的秦叔宝,一边是拿着双鞭的尉迟恭,由于离过完年还不足两个月,门神颜色显得还很鲜艳。
白葆春扣了一下门环,院子内传来狗叫声,不大一会儿开了门,走出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
“二位找谁?”小伙子问。
“我找许三儿爷是这儿吗?”白葆春说。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说:“你是……?”
“你跟他说,北京南城白葆春求见。”白葆春说。
小伙子说了声稍等就走进院子,不一会许三儿叼着烟袋走了出来。
“三哥,还认识我吗?”白葆春说。
“扒了你的皮我认识的骨头,哈哈哈!快进屋!”许三儿笑着领他们进院子。
院子很大,靠南墙种了很多花草和梨树,此时梨花正开,雪白一片。进了屋子让了坐许三儿说:“我寻思你得来,没想到这么快。”
“听了我徒弟说看见你了,我就动了心,想看看你来。”白葆春说。
六哥站在白葆春的旁边,许三儿看了看他说:“自个儿找个凳子坐那,屁股没好是怎么着?”
“对了,我还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个你得叫三伯了,这是我的最小的徒弟,小六子。”白葆春说。
“我为什么说你得来呢?就是年前我揍了这小子,你不能不找找是谁不是?哈哈哈哈!”许三儿仰头大笑道。
“三哥替我管教徒弟,这本是应责应分的事,我乐还来不及呢”白葆春说。
“你猜我为什么揍他?那天我去城里会个朋友,从菜市口出来天下着大雪,我想喝口儿暖和暖和。”许三儿把那天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这么年轻就泡酒馆儿,是该打!”白葆春说。
“现在的社会人心不古,哪有几个懂规矩的,我开始没想管,可他说出是白葆春的徒弟,我一听就来了气,那几个小混混趁着他喝多了要算计他,我不能不管,把他架出去想着心里还生气,就踢了他一脚,怎么样小子,屁股还疼吗?哈哈哈哈!”许三儿看着六哥笑着说。
说了几句话,天已正午,许三儿站起身来说:“没想到你来,家里也没预备,咱们今儿到潮白河边儿上有家《畅春楼》,尝尝乡下人的手艺,我给你接风。”
白葆春并不客气,两个人拉着手走出门外。
饭馆的字号都起的很大,愿意叫个什么楼或者什么斋等等,其实许三儿说的畅春楼就是一个坐落在潮白河边儿上的二层小楼,放在现在真不算个大饭馆。门口有蓝色的幌子,这说明这是个回民饭馆,三个人进门上楼找了个靠窗户的座。
酒楼掌柜的小跑着上了楼,见了许三儿满脸堆笑的说:“三爷,今儿走错门儿了吧?”
许三儿说:“别贫嘴,我还少照顾你的生意了?”
“您瞧您说的,这不是想您才这样儿说吗?”掌柜的说。
“做条鱼要大的,炒个塔丝蜜,炸个卷裹,盐爆散丹,再来个醋溜苜蓿。”许三儿一口气说了菜名跑堂的去预备。
掌柜的在旁边说:“您算来着了,水库这些日子放水,潮白河能逮着大鱼,我这几天还想呢,给您送一条去,酒我奉送,就来瓶儿通州老窖如何?”
酒菜安排妥当,许三儿拿起酒瓶子说:“老五,多日不见,哥哥我心里也是想你,今天好坏不拘,咱哥儿俩多喝几杯。”
“三哥,就是为了看你才来的,多喝几杯就对了。”白葆春说。
“今天咱们一醉方休,小徒弟也免了规矩,小六子,有泡酒馆的能耐今天拿在这使,有我在你师傅不能怪你。”许三儿对六哥说。
六哥见了许三儿和师傅的亲热早已忘记那一脚之怨,听见许三儿这么说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说:“三伯,都是我的不对,您别总是揭我的秃疮嘎巴。”
“哈哈哈哈,小子,我这是给你开斋,免得你不好意思在你师傅跟前儿喝酒”许三儿说。
“六子,三伯说的你就听着,不许反嘴。”白葆春说。
几杯酒下肚许三儿说:“老五,多少年没见了?”
“有十了年了”白葆春说。
“是呀,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咱们都老了,摔跤这行现在都不兴了。难得你还这么认真”许三儿说。
“三哥,总得有人接着,要不不就失传了?”白葆春说。
“我师傅是中国摔跤队的第一任教练,怎么样呢?房屋一间地无一垄,我都想了,失传就失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看看摔跤这个圈子里,满街的跑混蛋,那天我不光是跟小六子生气,我就恨现在的人,怎么心都变成黑的了呢?”许三儿感慨的说。
“三哥,我不管别人,我对得起师傅就完了。小六子这孩子是个难得的料,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你给指点指点。”白葆春说。
“那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没想到在酒馆里看见他,一说是你的徒弟我明白了,师徒是缘分,好的难得,我也教过很多徒弟,今天晚上你不走了,我叫他们来,咱们好好的玩几圈痛快痛快。”许三儿说。
“三哥要是高兴,我还想跟你扑腾扑腾呢。”白葆春说。
“三哥不行了,去年你嫂子刚走,我这心里头乱,我多年不进城了,那回就是躲心烦才进了北京城,还碰见了小六子”许三儿说。
听许三儿说老婆过世,白葆春叹口气说:“没想到嫂子走了,来,哥哥,不提不高兴的,咱们喝酒吧!”
六哥坐在旁边一口菜没动,一口酒没喝,想起临走的时候师娘嘱咐他的话“别让你师傅多喝,他心脏不好”心里有点着急。看看一瓶酒见了底两个人都有点醉意,六哥凑到白葆春耳边说:“师傅,您少喝,我师娘可嘱咐我了。”
“放屁!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许三儿红着两只眼睛说。

白葆春和许三儿推杯换盏,这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一直喝到红日西坠,潮白河的水面红的像许三儿的脸。六哥坐在旁边干着急不敢劝,漫说是许三儿,就是白葆春一听不让喝也急眼。
掌柜的看出路数上了一盆醋椒汤说:“二位,我叫后厨给你们做了一碗汤,给二位醒醒酒,酒有的是,二位歇会儿再喝,我再给您弄俩菜来。”
喝酒的人一旦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听不懂了,六哥没办法跟掌柜的说:“您帮帮忙,跟我搀着他们俩回去怎么样?”掌柜的连连点头。
二人搀着摇摇晃晃的许三儿和白葆春下了楼,楼下站着那个开门的小伙子。原来他早就站在那等候,许三儿喝酒是不许徒弟上桌子的。
小伙子看见赶紧从掌柜的手里接过许三儿,许三儿舌头发直的说:“你快去叫你几位……师哥,叫他们一个不落的到家里来,今天……可是他们长见识的时候,你……快去!”
六哥和小徒弟把他们二人搀到家,放在床上两个人倒头就睡,小徒弟沏上茶对六哥说:“师傅叫我去叫师哥,您给照应着点吧。”说完走出门外。
六哥看着两位烂醉如泥的师傅心里发愁,看这意思师傅今天是真不打算走了,倒底是身体好,天黑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酒。许三儿笑着说:“老五,我可是有日子没这么喝了,今天喝得痛快!”
吃完晚饭许三儿的徒弟们到齐了,许三儿介绍说:“都给我过来见过五叔,知道这是谁吗?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北京南城大名鼎鼎的白老五白葆春,宝三儿宝善林的徒弟,一会都到河边跤场子去,让你们长长见识。”
“别这样说三哥,你这让我怎么出门?”白葆春谦虚的说。
六哥偷眼看了看几个徒弟,虽然个头大小不一,可是各个身强力壮,胸脯的肉都翻着。 众人到了跤场,徒弟给两位师傅搬来了藤椅坐下上了茶。
“你们几个自己找对儿,撂两跤给你五叔看看,等会儿我让他的徒弟跟你们过过手。”许三儿叼着烟袋说。
“别介,三哥别这么说。”白葆春连忙说。
几个徒弟甩掉衣裳先走了一趟跤拳,这是许三儿的师傅满宝珍的独创,闪、转、腾、挪果然不俗,接着捉对的摔了几跤。
许三儿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六哥说:“怎么样?这几个你挑,你瞅着谁不顺眼,你就狠狠的摔他们王八蛋,哈哈哈!”
摔跤的绊子多如牛毛,没有哪个人能够都学到手,只是把其中的几个使用娴熟,所以有拐子李,钩子张的说法,拐子和钩子都是摔跤的绊子,将其冠为名号就说明这个人这个绊子用的最好。满宝珍素有“快腿满”的称号 ,脚底下的功夫厉害,动作快,出神入化。
“三哥,我这徒弟开门儿没几天,到这来就是跟你学来了,你可叫他们手下留情。”白葆春说。
“哈哈哈,什么话呢?叫他下去跟他们过过手,我也看看宝三爷门里人的能耐。”许三儿笑着说。
六哥穿上褡裢下了场,白葆春不错眼珠的看着六哥。
“三哥,您看怎么样呢?”白葆春问。
许三儿点了点头说:“行,看来你是下了功夫了,这小子也是快材料,可有一节不知道我该说不该说。”
“三哥这话就见外了,您说什么我都得听着。”
“这小子功夫不错,可不是好脾气,我早就留神他眉毛稍戗茬儿长着,如果不熬他的性子叫他知道忍耐,将来能惹大祸,你可得好好嘱咐他”许三儿说。
谁知道,许三儿这句话,多年以后应了验,六哥才有了那场牢狱之灾。
六哥认真的和每个人交了手互有输赢,虽然大汗淋漓但是收益不浅,自己摔跤也有好几年,自认为有两下子,特别是拜了白葆春,经过了系统的训练,现在体会起来,过去摔的都是糊涂跤。对手大都如自己一样,没有师承,赢的马虎输的糊涂。今天才知道中国功夫师承的利害,这都是千锤百炼的技术,独具匠心的成果。
白葆春一眼不差的看着,他知道,虽然六哥有造就前途,必定入门不久,互有输赢乃是许三儿的徒弟们出于礼貌点到为止,如果常有这样的机会拉着六哥体验,他会突飞猛进。做师傅的教出个和徒弟,比拣个元宝都高兴。
徒弟们练完了,许三儿的徒弟说:“师傅不如跟五叔来两跤,也让我们这些小么大儿(通州话:孩子)的开开眼吧!”
许三儿笑着说:“小兔崽子,你干吗?我知道平常我管的你们紧,你们心生怨恨,今天借着你五叔的手摔我俩脆的,你们好解恨是不是?”
扭头对白葆春说:“怎么着老五?我有多少年没跟你玩过了?想当初我师傅也是宝三儿跤场的台柱子,咱们这是父一辈子一辈的缘分,今天咱们是重圆旧梦,舔着脸扑腾几下,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摔跤。”
白葆春推让一下站起身来说:“老胳膊老腿的惟恐献丑,辱没了师门,好在没有外人,三哥多多指点吧。”
徒弟们蹲了一圈,两人下了场,二人交起手来,真是闪展腾挪,虎形豹影,动如狡兔,静如处子。白葆春想起师傅和满宝珍当年联袂闯荡江湖,在跤界如雷贯耳的名声,今天和他们的后人们重新相聚,恨不得使出全身的本事,给徒弟们再现大师们的风采。许三儿虽然多年没有和白葆春交手,但他明白这是谁的门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几个回合下来分胜负,许三儿使出满氏绝技旋风腿,直奔白葆春下盘(腰部以下)扫去,都被白葆春躲过。白葆春抓住许三儿的偏门往左一晃,许三儿借着白葆春的力量,扭过身来拽住白葆春的小袖探进身去将白葆春高高顶起,拧过身子扔了出去,看到这时,六哥不由得为师傅捏了一把汗,就见白葆春腾空之时转过身子双脚落地稳如泰山。
许三儿哈哈大笑道:”好兄弟,你的功夫一点没抽抽儿(退步)”
白葆春也乐着说:“三哥也是不减当年哪!”
二人又斗了几个回合还是输赢不分,皆以气喘吁吁。许三儿摇着头说:“看看咱们俩,摔这几跤,就像六月的狗呼呼的直喘,你说不服老行吗?”
二人的表演早就把围在旁边的徒弟们看的两眼发呆,他们今天真是看见了精髓的摔跤。
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六哥说:“三伯的腿真厉害,这要是我别说躲了,可能就不会走道了。”
“小子,别拍马屁,功夫是练出来的,谁肯付辛苦谁得实惠。我跟你师傅都快入土了,将来就指着你们把这点玩艺留下来,你争点气。”许三儿说。
天色已晚,冷风淅淅,众人穿好衣服往回走,白葆春说:“今天是走不了啦,也没车了。”
许三儿说:“走?走哪去?你在我这呆俩月,省得我闷得慌。”
“那哪成,我没跟老婆打招呼。”白葆春说。
“嘿!老五,你怎么当着矬子说短话?你有人管我没人管是不是?我今儿就偏不让你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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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7-8-26 18:2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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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17-8-26 18:29 |只看该作者
闲山静水 发表于 2017-8-26 17:13
大热天的,辛苦辛苦,好在天凉了。
好笔力啊,有功夫,有见闻!
看了一会儿,好小说,想起了《那五》,完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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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7-8-26 21:28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一口气看完了,作者辛苦了。
登录上来,就为留个脚印。
精彩期待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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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7-8-26 23:02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6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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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去通州见许三儿那个老头,六哥心里挺高兴,因为如师傅所言,那样可以叫自己长长见识,必定他是名 ...

  读了这节,怎么我有看水浒传的感觉和劲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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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7-8-26 23:05 |只看该作者
隐香 发表于 2017-8-26 21:28
一口气看完了,作者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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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_130:}香香来了,得啃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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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7-8-27 05:5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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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葆春师徒二人因为天晚不能回程,住在许三儿家里。原本想着第二天绝早起来回家,白葆春喝了一天酒,晚上又在跤场摔跤,那酒本身就能使人气衰,摔跤又伤了力受了夜寒,半夜竟然发起烧来。白葆春嘴上说无事自觉身体疲软,躺在床上起不来,许三儿挨到天亮去通州城里请大夫。原来,这习武之人虽筋骨皮肤比常人强健,内里器官与常人无二,特别是摔跤这行,要的是年轻力壮,走的是硬功,连年苦练,身体原气耗费很多,多有年老体衰者皆因于此。许三儿不信西医,找来通州名医张云鹤。张云鹤与许三儿有很深的交情。
张云鹤走到白葆春床前把了脉,许三儿让到外屋坐下。
“您瞧着怎么样呢?”许三儿问。
“脉搏虚浮,自是中焦之火被外淫风寒所侵,若不是发觉的早,走入血脉就就麻烦了,七天之内是不能起床了。我开一个方子,你吃着看。”
张云鹤说完开了药方,许三儿要给诊费张云鹤不受而去。
六哥着急看见许三儿说:“我师傅怎么样呢?”
许三儿说:“不碍事的,就是受了风寒,要静养几天。”
“能走动回家吗?”六哥问。
“回家是回不去,得七天才能起床,就在我这养着吧。”许三儿说。
抓完药许三儿亲自煎药,六哥给师傅服下,到了中午白葆春觉得轻松了一点叫过六哥说:“小六子,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上班,给你师娘送个信儿,别说我病了,就说你三伯留我在这住几天。”
“本来就是想留你师傅住些日子的,这下也好人不留天留,你赶紧回去,你师傅交给我。”许三儿说。
六哥听了师傅的话,黄昏到了北京城,没有回家直接奔了南菜园,天已经黑了。进了门迎面就碰见了白玲。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我爸呢?”白玲问。
“叫三伯留下住几天,师傅叫我回家来说一声”六哥一边说一边进了屋。
见了师娘六哥把事情说了,跟着进来的白玲说:“哪那么个三伯?瞅着你慌里慌张的你一定有事瞒着。”
白玲的话提醒了廖素珍,从六哥进门她就觉得不对劲,六哥是个实在人,心里有事就挂在脸上。
“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六子?”廖素珍追问到。
“真的没事师娘,就是在三伯那住几天。”六哥心里有些慌乱的说。
“你眼神儿就不对,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廖素珍有点着急。
六哥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那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师傅病在那,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即使现在蒙混过去,万一有个好歹师娘这关是过不去的。说了又怕她要去看,师傅那也是落埋怨,正在那思前想后,白玲捶了六哥一下说:“你怎么不说话?”
六哥看着敷衍不过去心里想到,不如就实话实说,万一有个变化自己也说的清楚,于是把事情和盘托出。
廖素珍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要说你师傅这个事,还是你们俩个畜类惹的祸,要不是你跟小玲子怄气跑出去喝酒,你也就碰不见许三儿,你师傅也就不会到通州去会他,也就没有今天这场病,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去给你二哥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从他们体校找辆车,把你师傅拉回家来,通州能有什么好大夫,得上医院!”
那个时候通讯不方便,打个电话得去公用电话,六哥走出去打电话,白玲后面跑出来说:“我也去六哥!”
两个人找了公用电话,打通以后找到了麻金城,六哥把事情说了一遍,麻金城说,这么晚了找车困难,他认为师傅不过是着了凉,头疼脑热的不用着这么大的急,并答应明天找车。
六哥放下电话和白玲说了麻金城的话,白玲听了很不高兴,麻金城找车困难可以理解,起码不能说头疼脑热的不用着急这样的话。
回到家里廖素珍听了以后说:“现在去那也没车了,只好明天再说。你二哥要是能找到车更好,找不到咱们自己去。”
找车困难是一个原因,让麻金城感到不满的是,师傅这些年很少出门拜访朋友,有了这个机会为什么只带着六哥一个人去?自己也跟了师傅这么多年,难道师傅就觉得小六子有能耐?加上对白玲和六哥的猜忌,心里也不痛快,所以放下电话并没着急去找车。
家里,廖素珍还是不放心,又详细的问了六哥白葆春在那的细节,六哥一一的说了。
“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不让你师傅喝多了酒,你怎么不听我的?”廖素珍埋怨道。
“我劝了,他们不听我的!”六哥委屈的说。
“不听也得劝,文死谏,武死战,我不信他能把你吃了,交给你这么点事你都办不成,这次要不是你,他能跑那去吗?说你是砸锅将你还不爱听,一句话嘱咐不到都不成!”
面对师娘的埋怨六哥不敢回嘴,可心里头不服气,师娘看出了他的神情接着说:“你还不服气是怎么着?我说的对不对呢?”
白玲说:“妈,您也别老埋怨他,我爸爸那脾气您也知道,现在都这样了您埋怨有什么用?”
娘儿俩一来一去的说着,天已经很晚了,看着她们着急,六哥把本想说回家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白葆春病在通州,一家子着急,老二麻金城并没有找来车,音信全无,六哥当天晚上没敢回家,住到白葆春的家里。
第二天等到十点钟,没有麻金城的消息,廖素珍说:“算啦,不等了,小六子跟着我去吧!”
白玲原想等到麻金城的车,所以也没上班,听说妈要去通州也嚷着要去。廖素珍一想,万一当天不能回来,家里头留着白玲一个人也不放心就答应了。娘仨出了家门直奔车站。
午饭过后到了宋庄,走到村口六哥心里打起鼓来,虽然和师娘坦白了心里踏实,可是师傅之所以让他瞒着也是怕师娘担心,要是这样的话,到了许三儿那师傅会不会埋怨呢?想到这站住脚说:“师娘,我进去先跟三伯打声招呼,然后你们再进去。”
必定廖素珍是知道许三儿这个人,多年以前见过一面,并不很熟悉,想着来的这样冒失,先打个招呼也对就点头答应了。
六哥进了门看见许三儿和医生张云鹤坐在正屋里,许三儿看见六哥一愣说:“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六哥看见张云鹤在这心里一惊,是不是师傅的病重了呢,昨天叫的大夫今天怎么又来了呢就问道:“我师傅的病怎么样了?”
许三儿说:“还是高烧不退,我这不又把张大夫请回来再给看看,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呢?”
“我没瞒住,我师娘来了?”六哥说。
“啊?在哪呢?”许三儿听了这话站起身来。
“在大门外边呢!”六哥说。
“你这浑小子,怎么不让进来?”许三儿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外。
许三儿出了门看见娘儿俩说:“是弟妹吧,失迎失迎!快进屋来!”
许三儿把娘儿俩领进了屋子让了座,廖素珍赶紧说:“给三哥添麻烦了,葆春怎么样呢?”
“就是着了凉,没大碍,昨天请大夫抓了药吃了,可还是有点烧,我不放心今儿这不又把大夫请来了,让他再给瞧瞧,张大夫,您给我弟妹说说病情。”
张云鹤说:“不用着急,他是受了寒凉,西医就叫重感冒,我用发散之药驱除寒气,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天下没有一把抓的药。病来是由表及里,除病是由里及表,需慢慢发散才是,不退热是寒气外出的表象,不必着急,不出七天自然痊愈。”
张云鹤慢条斯理的讲着病理,廖素珍听了半懂,就听了一句不必着急的话,知道这病没有大事说:“多谢大夫了,三哥,我瞧瞧他去吧。”
许三儿带着廖素珍和白玲到了白葆春的房间,白葆春刚喝了药睡去。廖素珍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用手一摸头,滚烫,心里不免又着起急来。看了看又回到正房问大夫:“大夫,我摸着脑袋怎么还是滚烫滚烫的呢?”
张云鹤说:“我说了,这是寒气被药物所逼,发散出来的表象。你如果用手紧贴皮肤就会觉得,那肉皮是凉的,这是好事不必担心。”
许三儿说:“我明白了,这是寒进热出的道理,就好比我们练功的人,吸进去的是风,吐出来的是火。”
张云鹤点头说:“是这个道理,那寒气被逼出来怎肯情愿,必然要搅动气脉,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吃了药还发热的道理,此时的发热不是没吃药以前的发热,已是本末有别了。”
廖素珍将信将疑,又跑去摸了摸白葆春的身上,果然,紧按皮肤是是凉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三儿又把廖素珍让进正房说:“我打发人叫畅春楼给咱们送饭来了,你们一定还没吃呢,等会儿就来!”
不一会,畅春楼伙计挑着食盒进了门,许三儿调开桌椅把廖素珍和白玲让了座,伙计打开食盒摆好了饭菜走了。
许三儿打开酒瓶说:“弟妹,能喝一口吗?”
廖素珍推让着说:“我可喝不了酒,三哥您一个人得着吧。”
“那就多吃菜,我没什么准备,请也请不到,一来就全来了,哈哈哈!弟妹,咱们哥儿俩可有好多年不见了。”
“可不是吗?你现在走在马路上,我都不敢认了。”廖素珍说。
“这是闺女吧?”许三儿指着白玲说。
“对,玲子,快叫三伯。”
白玲叫了一声,许三儿笑着说:“想不到白葆春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哈哈哈,我看着都眼馋,给我当干闺女怎么样,我就没闺女。”
“那好呀,你要不嫌弃就行。”廖素珍说。
“我嫌弃?你答应了,我乐还来不及呢!”许三儿说。
“那就认你这个干爹!”廖素珍说。
”这样我和白葆春还不用单论了,本来我们就是兄弟,哈哈哈哈!”许三儿高兴的满脸生光,当时就让白玲叫干爹,白玲蒙着头叫了一声,许三儿拿出钱来当了见面礼。
吃完饭,许三儿端上茶来和廖素珍聊着家常,白玲走出屋子外,一树的梨花盛开怒放,不由得看的入神,六哥从白葆春的房间里走出来,白玲看了看他说:“我爸爸醒了吗?”
六哥摇了摇头,白玲说:“你过来我问你,什么叫如花似玉?”
六哥说:“夸你长的好看,跟这梨花似地。”
“我有那么好吗?”白玲听了很高兴说。
“就是那么一说,你还认真了,说你长的跟猪八戒他妹妹似地,人家能那么说吗?”六哥说。
白玲一听踢了六哥一脚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傻六子!”
下午的时候白葆春醒来,看到老婆孩子吃了一惊,六哥在旁边也心里打鼓,因为他怕师傅埋怨。
“你们怎么来了?”白葆春问。
“你病成这样我们能不来吗?”廖素珍说。
白葆春用眼睛看了六哥一眼,廖素珍赶紧说:“你看他干吗?孩子跟我说就对了!”
白葆春见事已至此没说话,廖素珍用手一摸他的头,比上午还热,张云鹤说:“不用担心,这热在今天晚上是最甚的,因为前日为阳,后日为阴,病人在这个时候的体质虚弱,气血微缓,备好凉毛巾降温就可以。”
“大夫,这样烧不碍事的吗?”廖素珍还是不放心的说。
“我行医多年,这点病还是看的透的,只管放心。”张云鹤说完了要走,许三儿送出门去。
许三儿走到院子里说:“张大哥,真的不碍事的?这可是我的兄弟,好多年没见,谁想就病在这里,你可得给我个实底,我心里头不踏实呢。”
张云鹤微微一笑说:“许老弟放心吧,慢说是咱们的交情,就是一般的病人我也不能落个庸医杀人的名声呀?。”
许三儿说:“这烧老是不退我心里头就含糊。”
张云鹤说:“我不是说了嘛?这是寒气被药力逼出的症状,已经不是受寒时的发热。西医逢人发热就要用药物退烧,殊不知此是委屈求全之策,治标不治本。发热是散毒,只是降温如冷水泼热油,结果反受其害,需是将这毒火随着寒气散发殆尽才是根本的法子。即使是西医退烧,仍要用其他药物治疗才能治病,退烧不是根本的办法。中医此法是因病施治,一劳永逸。其实这种发散之法也是因人而异,令弟身体强壮,能够抵抗,若是身体虚弱者,万不可如此。得病也需好身体,治疗起来也方便哪,只是今天晚上要有人看管,只用冷毛巾敷在头上,不使发热时病人痛苦即可。”
张云鹤说完扬长而去,许三儿看着他的背影将信将疑。
晚上许三儿腾出了一间房子,拿出新被褥还特意叫了个村里的女人来收拾好,点上熏香安排白玲母女住下,六哥自然是和师傅睡在一起。晚上六哥对师娘说:“你们睡吧,我看着我师傅。”
廖素珍说:“你这几天也够辛苦的,我看着他你睡你的。”
六哥不答应,许三儿说:“弟妹,就听了他的,年轻人精力好,你跑了一天了又着了这么大的急,你们娘儿俩都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睁眼,葆春兴许就好了。”
廖素珍拗不过六哥只好听他的回房睡觉去,六哥给师傅喝了药,不断的换着湿毛巾给师傅降温,一直到了后半夜,白葆春睡的很沉了,呼吸也均匀了,最重要的是烧退了。六哥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不敢睡觉可眼睛有些发涩。六哥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走到院子里点上一颗烟,看着满院子的月光,院子里飘着一股股梨花的淡香。
两天没回家了,明天还不知道走的了走不了,看白葆春的意思把握不大。想起了老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家肯定担心,后悔昨天回北京的时候没先告诉她一声。忽然又想起了陈静,要说和陈静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当然不是,可有了女朋友的感觉的确让六哥觉得自己的日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六哥想起了陈静的话,是不是自己要摔一辈子跤呢?许三伯说的现在这个行当不时兴了,六哥也感觉了出来,可是看到师傅和他那种对摔跤的执著,还是让六哥很感动,老辈子的玩艺丢了可惜呀。如果陈静就是不同意自己摔下去怎么办?难道要在摔跤和结婚之间选择吗?那可真是件难事。
想到这六哥又暗自笑话自己,这都哪跟哪呀?自己认识她时间并不长,怎么想起结婚的事了?六哥是个不爱思考的人,他自己有一句话,多难过也是一天,别发愁过不去,天会按时亮的。
六哥掐灭了烟头,转身往屋子里走去,一抬头看见白玲站在眼前。白玲的出现吓了六哥一跳:“你站这干嘛?吓人呼啦的?”
白玲穿着薄薄的睡裤,披着白天穿的外套,夜里的风让她把脖子缩到领子里:“我去看看我爸爸,怎么屋子里没人,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白玲说完笑了一下,月光下露出雪白的牙。
“师傅不烧了,睡的也挺好我出来抽颗烟。”六哥说。
“我看你站在梨树前冲着它发呆,你想什么呢,想家啦?”白玲说。
“我这么大个子还想家?你快睡觉去,别冻着。”六哥说。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那个……”白玲说了半句不说了。
六哥心里一愣,自己和陈静的事除了母亲,单位里的人都不知道,白玲更不可能知道,她这样说话什么意思?
“你说我想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六哥说。
“别解释,大老爷们不想家就是想媳妇,你没有可不见得不想,我明儿跟我妈说一声,给你找一个,要不我从我们单位里给你找一个,我们单位里漂亮的姑娘可多了。”
六哥听了这样说心里有了底,又不知道怎么回答,白玲看六哥不说话就说:“你到底乐意不乐意呀傻六子?”
六哥看着月光下的白玲,想起了她今天问自己“如花似玉”的话,觉得她今天真的很好看,平常自己怎么就没注意的看过她呢?
六哥突然想起了麻金城说:“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看看什么时候把你和二哥的事办了。”
“你胡说,你往我身上遮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想那个了,往我身上赖。”白玲瞪了六哥一眼说。
六哥可能是想起了麻金城,也可能觉得自己搞对象的事早晚是要让师傅他们知道,白玲虽然现在是跟自己开玩笑,万一她真这么做了,自己倒被动了,想到这六哥说:“六哥不用你跟师娘操心,我早就安排好啦!”
白玲一听一愣说:“你安排了什么了?”
“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六哥说。
“什么时候的事呀?”白玲瞪大了眼睛问。
“有几个月了吧,时间不长,挺说的来的。是我妈他们同事。要不是这些日子师傅这有事,我早该找她去了。”
六哥发现白玲并没有认真的听他说话,而是抬起眼睛看着月亮,过了几分钟说:“真冷,我得回去睡觉了”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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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7-8-27 05:57 |只看该作者
隐香 发表于 2017-8-26 21:28
一口气看完了,作者辛苦了。
登录上来,就为留个脚印。
精彩期待继续。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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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7-8-27 05:58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8-26 23:02
读了这节,怎么我有看水浒传的感觉和劲头了。

你再看它也许会想西游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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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7-8-27 20:1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7-8-27 22:34 编辑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7 05:58
你再看它也许会想西游记哈哈哈!
竟然把西游记看成了西厢记。。。
西游记,嗯嗯,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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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7-8-28 04:4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1 22:36 编辑

7
六哥回到了屋子里,又看了看师傅,发现他睡的很稳,自己也在师傅脚底下找了块地方睡着了。天亮的时候,白葆春睁开了眼睛,觉得自己比昨天轻松多了,动了动腿发现睡在脚底下的六哥,白葆春坐了起来,虽然头还是有点晕,看着在自己脚下和衣而卧的六哥想,徒弟不错,虽然他跟自己的时间最短,能够这样看重师傅叫白葆春很感动。
“小六子,快躺好了睡”白葆春摇晃着六哥的胳膊说。
六哥猛然惊醒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的说:“师傅,您要什么?”
白葆春说:“我不要什么?你躺好了睡。”
六哥揉了揉眼睛,看见窗外天已经亮了,虽然还没有出太阳。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鸟鸣。
六哥下了地说:“师傅,您躺下,我给您倒水去。”
正说着,廖素珍走了进来,看见白葆春坐起身来,知道今天是见好了,心里很高兴。
“你好点了?”廖素珍说。
“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白葆春说。
接着是许三儿,张云鹤也来了,白葆春穿好衣服靠在床头上。
“小玲呢?”白葆春问道,这时候六哥才发现唯独没见白玲。
“还睡呢!”廖素珍说。
“没出息,这么大个闺女睡懒觉,在家里睡还不行,跑这来睡来了。”白葆春说。
“嗨!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也是她的家,你还不知道吧,趁着昨天你迷糊的时候,你闺女就归了我了。”许三儿说。
白葆春不明白怎么回事用眼看着老婆,廖素珍把昨天许三儿认干闺女的事说了一遍。
许三儿说:“要不是你身子骨不舒服,今天咱们得喝两口,这可是个喜事。”
白葆春笑着说:“不喝也高兴,三哥,你当了干爹认了她当干闺女,只怕你请神容易送神难,哈哈哈!”
张云鹤过来给白葆春把了脉说:“好了,不过这个时候是最应该小心的,因为身体空虚,气血无序,再着了凉就不好办了要静养。还有,要调以粥饭,清淡食物。我再开个方子,也还要三五副药才保无事,总要过了七天的限制。”
许三儿给众人沏茶,廖素珍去给白葆春熬粥,白葆春对六哥说:“小六子,你也好几天没上班了,你先回去,这有你三伯和你师娘呢,就事告诉你大哥和你二哥,我不碍事的了。”
六哥刚才听了张云鹤说还要三五副药的话,知道师傅一时半会走不了,自己好几天没上班,奖金事小,关键是没请假,学徒工一般是不能请假的,因为按照当时的劳保制度,学徒期间病事假都不扣工资,正因为如此,请假很难,加上老娘不知道消息也要着急,心里正盘算怎么办,听了师傅的话说:“我是得先回去,厂子里和家里都没说。我回头下了班来看您。”
白葆春说:“北京到这五六十里地,你别跑了,下班到这来得半夜了。我现在好了,就是缓缓的事,明后天我也回去了。”
“张大夫不是还让你养着吗,还有药呢?”六哥说。
“拿着方子城里头抓是一样的。”白葆春说。
张云鹤说:“是这样,不过路上要小心,一定再不能着凉。”
六哥站起身来,许三儿说:“家里还有馒头,昨天吃的菜都没怎么动,我让你师娘给你热热,吃了再走。”
六哥说:“不啦,我赶早回去还能上班。”
六哥和师傅告了别,到了厨房跟师娘说了一声,廖素珍走到门口说:“昨天你跟小玲子又吵架了?”
六哥一愣说:“没有呀,我哪的功夫跟她吵架?昨天后半夜我在院子里抽烟,她跑出来看我师傅还跟我逗闷子呢。”
“没吵架就行,我今天早晨叫她都不理我。”廖素珍说。
六哥的话叫白玲感到震惊,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失落或者还有点懊恼。天性高傲和被父母宠坏了的白玲,做梦也想不到六哥会对她视而不见,即使是稍微有些表示也没有。女人接触男人大多是从不讨厌开始,这和男人不一样,他们好像在这方面不在乎,因为男人总是把直觉放在第二位,他们会因为目的而决定态度,在这点上男人比女人更狡黠。
白玲知道二哥麻金城对自己好,也明白麻金城的目的,但白玲自己并没有准备,也就是说她没有打算把她和二哥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从父母的态度上看,父亲对二哥的机灵和有眼力见好像很赞赏,但在父亲的眼睛里,徒弟还是平等对待的。如果说白玲在将来的婚姻上必须考虑父母的态度的话,从母亲那得到的信息好像要比父亲容易。何况她们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在判断上的共同之处很多,虽然有着年龄和阅历的差距。
由于白玲的生活环境的独特让她感到,很多的时候她不能和正常的人那样判断事情,她的思维里如果有什么新的内容,只是随着年龄增长的结果,受环境影响的成分很少,这主要是她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她的单位是个实验室,里面没有几个人,这些人里女性居多,而且大多是结了婚的。她们的生活环境的范围比白玲大不了多少。她的家是个远离城市的乡村,或者连乡村也不算,是个城市边缘荒野里的一座院落,来往的人都是父亲的社交范围,白玲只能接触她们,年龄相仿的只有这几个徒弟。
应该说,白玲象其他的孩子一样,对父母的依赖不仅是在生活上,在判断上也是如此。她也留心父母对他们的评价,也会根据父母的评价来决定自己对他们的态度,可慢慢的,这种依赖程度越来越弱。
大哥沈建功老实,对白玲就像对小妹妹,白玲在他那得到的就是亲切的感觉,一种轻松的感觉,她喜欢大哥,她会在大哥面前为所欲为,但大哥一旦不在跟前,就会在她的头脑里消失的无影无踪,非要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和他同时到来。
二哥麻金城是白玲感到最矛盾的,他的机灵和善解人意让白玲喜欢,可女人有一种天性,她们往往不喜欢十全十美的东西,或者当十全十美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她们会厌倦和怀疑。尽管这不是她们清醒的认识到的,或者不是主动的意识,她们实际是那样判断和感觉事物和人的,特别是对异性。二哥从来不会违拗她的意思行事,也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可二哥这样做的目的是很明显的,白玲每当想起这个来,二哥给她的和感就会大打折扣。如果这不是女人的特点,起码白玲是这样。她不喜欢一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她以为这是这种人对待一切事情和人的态度,这是不是盲点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没机会了解二哥在外边的为人。但不管怎么样,二哥有唯唯诺诺的东西,即使是手段,没有是装不出来的。
白玲好多次都想提醒二哥,可看着他那一脸灿烂笑容的脸,她怎么也下不了这个狠心,因为她也是善良的人,让别人难堪的事她不愿意做。二哥在她的脑子的形象并不可人。
六哥对白玲来说,进入她的大脑的文档里还是最近的事,这也是白玲懊恼的原因,先把六哥的表现放在一边,就她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就这段时间来说,能够让她有那次梨花之夜的沮丧,白玲自己也没料到。看来大多数的时候,人是自己把自己弄糊涂了,因为了解自己同样不容易,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了解自己的心理和思想远没有了解自己的四肢那样简单。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六哥已经走了,白玲决定,从今天起要努力忽视六哥的存在,因为他应该不在她的脑袋里,他没资格在她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了。
六哥回到了北京,因为没请假被段长狠狠的批了一顿,并且决定把他本该在八月份出师的期限延长到年底。这对六哥来说是个巨大的损失,学徒工的工资是十九元,加上夜班费各种补助才是二十多元,而出师的工资就是三十四元,加上补助就可以是四十多元,这就是说,他要损失八十多块钱,这八十多块是一个技工两个月的工资,这八十多块能给和他一样辛苦的老娘多大的帮助?更主要的是,延期出师是个处分性质的东西,它会被记录在档案里,无论他将来调到什么地方,都会像耳朵一样跟着他一辈子。在那个时代,受过处分的人是不会被人信任的。
晚上到家,老娘气的拣起了几乎被六哥遗忘的皮带教训了他几下,六哥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皮带是父亲教训孩子的家法,关于这条皮带几乎就是六哥对父亲记忆的全部,现在皮带让他再次想起了父亲和自己的童年。
“学摔跤学疯了你?班儿都不上了?你摔跤能挣饭吃是怎么着?”母亲愤怒的说。
六哥知道现在解释是多余的,因为所有的解释都跟摔跤有关系,而母亲现在对他摔跤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六哥挨了打,又受到了母亲一顿数落,走到自己的小屋里躺在床上,母亲反对摔跤是由来已久,自己这次惹她生气也不能光怨她对摔跤的痛恶,可是六哥总觉得,她现在反对摔跤比任何时候都强烈,这会影响到他今后还能不能在去师傅家,而且,六哥还再想,这里面有没有陈静的原因呢?因为她也反对自己摔跤,她和母亲是同事,她会不会跟母亲表达了这个意思?这也可能就是母亲最近忽然极力反对他的原因。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大妹妹大毛走了进来,六哥有两个妹妹,一个叫大毛,一个叫二毛,大毛天性温顺,二毛则正相反,是个火爆子脾气。大毛是母亲的帮手,她几乎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家务。
“哥,你吃饭了吗?”大毛问。
六哥摇了摇头没说话,大毛接着说:“也不怨妈跟你急,你这两天没信儿了,把妈急坏了,上厂子里找你去了,人家说你连班儿都没上,你到底干嘛去了呢?”
“你别管!”六哥心烦意乱的说。
“那么大个子还挨打也不知道寒碜,还挺横!”二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
六哥喜欢大毛,因为她听话,讨厌二毛可不敢惹,因为二毛的身后是强大的母亲。
“你逗什么闷子?一边儿去!”六哥说。
“姐,不理他,让他饿着吧,饿死你得了!”二毛说完嬉皮笑脸的跑了。
大毛把饭菜端进来说:“你就在这吃吧,你不吃饭妈更生气。”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二毛在屋外把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鼻子压的扁扁的说。
看来二毛是错以为哥哥是跟陈静在一起,她知道六哥搞了对象。
六哥走的第二天,白葆春就回到了家里,走的时候白葆春力邀许三儿到北京来住,许三儿说,他在潮白河边上住惯了,听不见河水的哗哗声就睡不着觉,还说,他要等到自己的干闺女结婚的时候才去北京。回到家里,当天晚上常顺义就来到了白葆春的家。
“五哥,回来啦,我来了好几趟你都不在家,你上哪了?”
白葆春不想说自己病了的事就说:“问你个人你知道吗?”
“谁呢?”
“许三儿!”
“许三儿?那我怎么不知道呢,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我就是上他那去了。”
常顺义摇了摇头说:“五哥,你把话说明白了好不好?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白葆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别看这么多年没见,特别的亲,到底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这次他还做了白玲的干爹呢。”
常顺义点了点头说:“要说起来是这样,师傅的跤场子不就是满宝珍给撑着?你去的对,你要是告诉我我也去,这些人越来越少了,看不见了就没辙了,知道了必得去瞧瞧。”
“我带小六子跟他们的徒弟过了过手,说实在的,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三哥教徒弟可比我强多了,那才叫用心哪,我看了心里头都觉得对不起师傅。”白葆春感叹的说。
“通州离这咱们城里头远,还有尚武的风气也是原因哪,你瞅瞅现在的孩子们,谁还乐意学这个呀?”常顺义说。
“你说这个叫我想起了小六子,这孩子也算是难得,这么一抿子心的学我没看错他。”白葆春说到这也有想起徒弟伺候自己的感想。
“这孩子是不错,身量也好人也实在,就是有点轴(拗)。”常顺义说。
“说起他轴来,三哥这次看了这孩子说,是块材料,可说他的眉毛稍是倒长着,不是好脾气,不好好嘱咐怕他能惹大祸,这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想了好几天又不好问。”白葆春说。
“五哥,吉人自有天相,君子不问凶吉,你怎么信这个?”常顺义说。
“这孩子家里很苦,能学这个不容易,我不但要倾心竭力的教他,我还要看好了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白葆春说。
“师徒如父子,这也是应当的。”常顺义说。
正说着,老大沈建功和老二麻金城走了进来。
哥儿俩问候了师傅,无非是白葆春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二麻金城对师傅的做法虽然有意见,嘴上并不敢表示只是说:“师傅,你应该也带我们哥儿俩去看看,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白葆春听出了麻金城的弦外之音说:“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他,当时因为小六子对你三伯出言不逊,你三伯才教训了他,我带着他就是为了陪个不是,你们想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建功说:“师傅,我跟您说点事,我五一结婚”
白葆春听了高兴的说:“好事呀!”
“谁要结婚哪?”廖素珍和白玲走了进来。
“师娘,我要结婚,我这正跟我师傅说呢。”沈建功说着脸先红了。
“脸红什么?”白玲走到沈建功跟前,勾着他的肩膀学着京剧《智取威虎山》里座山雕和杨子荣对黑话的口气说。
“你看你,别闹……!”沈建功拿开白玲的手脸更红了说。
“就这还结婚呢,说了都脸红?”白玲说。
常顺义接过来说:“小玲子,我嘱咐嘱咐你吧,都到了这个岁数了,就你这样没大没小舞马长枪的,你怎么找婆家?也就是你二哥。”
平常的时候,这样的话白玲是不会在乎的,特别是常顺义,从小看着白玲长大,在她眼里和父亲差不多,不知道今天为了什么,白玲又想起了许三儿院子里的梨花之夜,不由得心里一阵汹涌:“我乐意在家里当个老姑娘碍您什么事了?我说过我跟谁了吗,我说过我要嫁谁了吗?您瞎说什么呀?”
白玲突如其来的无名火把一屋子人都弄糊涂了,不但是常顺义,就连白葆春也是一愣,虽然不明白女儿是怎么回事,白葆春是不能让孩子这样抢白自己的师弟的,他一拍桌子说:“反了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越来越没规矩了!给我出去!”
对于白玲来说,父亲的尊严虽然不容挑战,可对自己从来也是温和的时候多,极少对她发脾气,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这样的斥责,不但把她吓了一跳,同时觉得分外的委屈,眼睛里涌出眼泪来,一摔门跑了出去。
常顺义对白玲的态度有点生气,本想说她两句,没想到白葆春如此严厉反而觉得于心不忍说:“五哥,这是干什么?孩子跟大人撒娇,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沈建功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他觉得这事是自己引起连忙说:“师傅,您别生气,这都怨我。”
廖素珍说:“你别害怕,没你的错,都是你师傅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
“好啦!好啦!都不说了,老大,你结婚还短什么跟我们说,日子不是订了吗,怎么个办法呢?”常顺义说。
“对,跟我说,要什么?”白葆春此时也转移了话题说。
“什么也不要,都准备好了,就是想叫师傅当个证婚人,请你们一起喝个喜酒。”沈建功这个时候还是惊魂未定。
“我给二百块钱,还有呀,小六子你得自己告诉他一声,这事没有叫别人捎信儿的”白葆春说。
“我知道师傅,我明天就给他送信儿去”沈建功说。
麻金城看着白玲出了门扭过头来说:“师傅,我去劝劝她,您别生气。”
麻金城来到白玲的屋子外边叫门,白玲就是不开,麻金城说:“玲子,别听七叔的,我没有那样的看法,二哥可不觉得委屈。”
白玲在屋里哭道:“你走吧,你不委屈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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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7-8-28 04:55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8-27 20:14
竟然把西游记看成了西厢记。。。
西游记,嗯嗯,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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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7-8-28 17:25 |只看该作者
好看
这有点像看章回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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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7-8-28 17:26 |只看该作者
锦瑟 发表于 2017-8-26 23:05
香香来了,得啃啃。

有锦瑟在,一定的常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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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7-8-28 17:44 |只看该作者
隐香 发表于 2017-8-28 17:26
有锦瑟在,一定的常来看看

谢谢!不用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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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7-8-28 21:20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8 17:44
谢谢!不用爱屋及乌。

您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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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7-8-28 21:22 |只看该作者
隐香 发表于 2017-8-28 17:26
有锦瑟在,一定的常来看看

有香香和你师傅等一拨人在坛子,锦瑟才不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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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7-8-28 21:24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7-8-28 04:42
7
六哥回到了屋子里,又看了看师傅,发现他睡的很稳,自己也在师傅脚底下找了块地方睡着了。天亮的时候, ...

麻金城和六哥以后咋相处哦、、、、、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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