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幼君 于 2017-12-27 10:45 编辑
一。一场好戏
寒冬的夜晚最美，月轮把温暖的村庄照得亮如白昼，树的影子，房屋的影子，墙的影子都躺在地上睡着，睡得很香、很香。
突然，一阵疯了似的骂人和劈哩啪啦狠劲儿砸玻璃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黑蛋家传出来。这下可乱喽，东家西家南家北家的看家狗可不干了，都不约而同的斥责这个打破村庄恬静祥和秩序的始作俑者，我们必须承认它们是维护村庄安静和平的警察。
“你姥姥那个X，你妈那个X”黑蛋使出了洪荒之力破口大骂着他的媳妇慧。黑蛋家院子里灯火通明，大门敞着，轿车烟囱喷着白烟，要开车去哪儿的样子。
功夫不大就引来几个观看究竟的街坊邻居，当然并不排除他们不是怀着好奇心来看热闹的观众。
灯光照着每个人的脸，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投到地上，三寸丁也给你变得很长。人们都寻问原委、主持公道的劝说着从灯光明亮的屋里打到院子里的黑蛋和他媳妇慧，人们不断打着哈欠，有的还清着嗓子吐痰。
黑蛋媳妇慧穿一件盛开着牡丹花的白色羊毛衫，细长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色煞白，一双镶嵌着珠宝钻石类饰物的皮靴被灯光映射出璀璨的光华，把她的双腿衬托的越发修长、挺拔。那浑圆的臀，细的腰肢，高挺的胸，长长的睫毛都被灯光照得一清二楚，楚楚动人。“多好的人儿啊，黑蛋这小子真是混蛋，不知道疼惜怜爱”看客们心里都暗自想道。
再看黑蛋，趿拉着一双夏天的蓝色拖鞋，露着两只黑脏脏的脚丫子，身穿一身黑色保暖，也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缩着本来就短的脖子，一张黑了吧唧的脸，两片厚嘴唇一张一合的喷屎喷粪：“你姥姥那个大X的，你妈那个大血X的。”
黑蛋的爹老猫坐在五登台阶上抽烟，黑蛋的娘肥婆如一座黑铁塔般站立在小夫妻中间，那大肚子，那大屁股，那身肥肉，那大脸蛋子真让人想到去年过年杀的那头门板大的大白猪。黑蛋娘肥婆推搡着黑蛋不停的数落：“你个挨刀杀的畜生，你个王八羔子，你个小兔崽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放着好日子不过，竟瞎折腾啊，你这是遭死的节奏啊。”这句话把几个街坊逗乐了，这肥婆子还会说这时髦话。
“到底为什么呀，你们这是？看客张三问。
“既然叔叔大婶们问，我就说给叔叔大婶们听”黑蛋媳妇说着，舒展开交叉在胸前的双臂，用长长的，做过美甲的手指理了理散在两颊的长发。“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今天也顾不了这么多，要不我会冤死的”话没说完已是珠泪涟涟，泣不成声。“叔叔婶婶们都知道我在中创汽贸给人家打工，公司推荐我去深圳学习。这是全公司几十号人都眼馋的名额，公司许诺：我回来后让我晋升主管，可黑蛋心眼子脏，尽往歪界想，说什么也不让我去，他怀疑我和老板……”黑蛋媳妇声音低沉了下去，她实在难以启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委屈的用手捂住脸就一通哭。唉，女人都这样，眼泪如涛涛江河水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就他妈不让你去，你他妈跟老板肯定有一腿，为什么不让别人去非叫你去？你妈那个大血X”黑蛋又直着脖子绷着筋的骂开了。这中国人真没得救，一不高兴就骂自己的出生地，也不知外国人是不是这素质这德行？
“叫我去那是因为我优秀，我不许你平白无辜的侮辱我”黑蛋媳妇慧大声斥责面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六年了的混账玩意儿。
“是啊，你这嘴太脏了，骂了人家姥姥，又骂人家妈，人家沾你啥光了？”看客李四说道。
“是啊，有事说事，有理说理，骂什么人啊？”看客王五看不公了，也怜香惜玉，抱打不平起来。
“你优秀？你优秀你姥姥那个X”嘿，这小子半句不离那地方。
“慧，也骂他”黑蛋娘肥婆气坏了。
“骂他，骂他”黑蛋爹老猫也蹭的站起来指着黑蛋：“你也有爹娘，人家要骂你，你爹娘就在跟前听着呢，听得句句钻心。”
“这是一次机会，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不想失去”黑蛋媳妇慧忍住气愤含泪说道。
“机会，机会你妈那个大血X”好，这畜生养的玩意又来劲儿了。“机会机会，让老板干死你。”
“你真不要脸，变态，你心理有问题”黑蛋媳妇慧被羞辱的满面通红，忍无可忍的上前给了那张嘴脸一巴掌，啪，众人惊呆了，速度之快，竟如那闪电般猝不及防。众人暗暗叫好，该打，该打，再来一下。
“我变态，我变态，你他妈敢打我”黑蛋浑身哆嗦，不知是激动还是去拿刀拿枪，跑回屋去，不多时，两手空空，披了件灰色羽绒服出来，更显得他矮瘦枯干，众看客以为这畜生要大大出手呢。唉，你说挺好个人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等货色，唉，真是神令智昏。屈呀，糟蹋啊。看客们心中暗自叹息。
“我这样拼，为谁？不是为这个家吗？我去中创这是第三年，就当了领班，凭什么？凭的是敬业凭的是智慧凭的是业绩。公司已向我承诺，回来后升任主管，月薪6000。这是多好的事啊，要换做别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你却疑神疑鬼，捕风捉影，你不是变态心理有问题是什么？。”黑蛋媳妇又擦了擦眼睛。“你一天到晚迷恋网络，说什么能挣钱，从咱结婚都六年了，你挣的钱呢？我生孩子，家里没钱花了，你去洗澡堂子给人搓澡，干了没俩月就跑回来说那不是人干的活儿。又去了纸厂，干了又不到三月，你说夜班12小时受不了，你一个大小伙子，一天吊儿郎当挣不了个钱，我并没有嫌弃你。我就突发奇想，半年就给女儿断了奶，让婆婆喂奶粉我去中创报了名，从2500长到3000，从3000长到4500”，这都是靠我的实力，靠我的业绩，家里这才宽裕起来。你摸着胸脯想想，咱这家子人靠谁养？女儿上幼儿园了，婆婆才去饺子馆给人家打工，每月2500.公公给村里清理垃圾，每月300.你这一年能挣多少？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又算什么？黑蛋媳妇模样好，口才也好，要不人家在公司那么吃香呢。看客们心里称赞。
“你姥姥那个X，我就不让你去，你要去就别回来，你要去咱就离婚”黑蛋又发疯了。唉，真想一脚踹死他，真想一棍子敲死他，这个混账玩意儿。你说这么好的姑娘竟嫁了个这么个缺魂儿玩意儿，真是倒了八辈子一千辈子血霉了。
“好，公公婆婆，叔叔婶婶们听好了，这可是他说的”黑蛋媳妇气的冲到墙根底下黑暗处蹲下身捡起被黑蛋夺过扔掉的车钥匙，按了一下开锁，车灯就忽闪忽闪亮起来，“我这就走”，说完就打开车门，要开车走的样子。“我不许你走”黑蛋一蹦八丈高的窜过来，一把抱住被逼向绝谷的慧。“滚开，从今往后，咱各不相干。”慧话语是那样冰冷，表情是那般镇定，她决定要离开这个家，这个并不美好的地方。
“快去劝劝吧，老猫，多好的闺女啊，美的你们，烧的你们，打着灯笼去哪找啊”看客郄六说道。
“是啊，快说说你那浑小子吧”看客苟七附和道。
“你们都给我走，我家的事不用你们瞎掺和”黑蛋终于下了逐客令，疯狗般跑到敞着的大门前，准备关闭城门的样子。
“好好，我们走，我们走”看客们都被吓住了，都怕被咬一口似的，每个人的脸都像被抽了一巴掌，颜面尽失，各自骂骂咧咧回家去钻进暖暖的被窝睡觉去了。
月亮和星星在高远的蓝天上看着这个小村庄发生的这一切，默不作声。
二.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的事儿一大早就在村里传开了。看客们都是吃饱了三个饱儿的主儿，他们每天都在大队北墙跟晒太阳。这个冬天他们是多么的幸福，要是天冷了，他们就会点起木柴燃起一堆熊熊篝火，烧天然气的时代，木柴有的是。“黑蛋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拿着金银珠宝往门外仍。你看长得那嘴脸那德行丑八怪一个，脾气还挺刁钻古怪”。
“后来呢？”
“谁知道，我们都被赶了出来。”
“嘿，你们可真没面子。”
“唉，真他妈窝气。”
这群人说着、道着，把昨晚的故事从头到尾说的是津津乐道。人这张嘴最了不得，他能把自己喜爱的、看好的夸上天；能把自己厌恶的，鄙夷的说成鬼说成屁。
三。黑蛋家史
咱先放下这群人不说，先说说黑蛋媳妇慧。
慧，那可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妞儿啊。以后咱就叫她慧，不说黑蛋媳妇，因为跟黑蛋放一起晦气，就好像鲜花插到牛粪里，磕碜。
慧，那身条、那长发、那脸蛋儿、那双眸，样样都迷死个人哪。用大妈大婶大嫂大哥大姐的话形容，她简直是选美小姐姐、简直是时装模特儿、简直是韩国影星星。
嫁给黑蛋这小子，简直就是青帮、实心、上好的大白菜被脑门上长着黑痣钱的猪啃了，可惜可惜。
何出此言？先说说黑蛋爹老猫。
老猫一年也不上个什么班儿，也不挣点钱儿，整天闲在三间破房的家里做个饭，然后就是溜达到冬暖夏凉的地方和老头老婆大娘大爷玩玩老婆牌，让人看着一副好吃懒做的样子。这几年大队里成立了垃圾队，他加了进去，每月300元，虽说不多，也是村里闲散人一般二般抢不到的美差。就早起一盼儿的活儿，清清各家各户门前的菜帮菜叶。就这家主儿，一穷二白，谁能接受得了啊？
当然也有情可原，因他割过腕、自过杀，手腕有残疾。那是他是和小猫他妈搞对象干出的惊人之举。
他们也是自由恋爱，他比女方大十几岁,俩人都是一个村的，而且离着还不远。因女的跟老猫妹妹是同龄人，俩人关系挺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闺蜜，所以常到老猫家玩。玩着玩着就玩出了大事，与老猫这小子二人眉来眼去，就勾勾搭搭上了。
老猫哥儿四个，老猫是老二。父母向大队写了申请，宅基地很快就批了下来，只是在村北头儿，有些偏。但也很知足，为这老猫爹还给支书送了一瓶衡水老白干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猫的爹娘带领着众儿郎大干苦干，起早贪黑，披星星带月亮，终于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盖上了三间土坯房。
土坯房是啥玩意儿？这是八十年代以前的产物。当时农村都是用土坯盖房垒墙。做法是挖出地里的湿土，装进枣木做的坯模子，然后那石头做的坯锤一下一下的砸几锤，一块土坯便问世了。
刚才介绍了几句老古董，现在我们继续说老猫。
新房刚竣工第二天，老猫就迫不及待的抱起铺盖，兴奋的连跑带蹦的搬进了新房，逗得大街上的大人小孩都笑话他，老猫疯了。
老猫才不管哪个呢，他躺在新房里就做起了娶媳妇的美梦
四.搞对象也带遗传基因
前边提到那女的和老猫妹妹是闺蜜，天天往老猫家跑。天长日久，日久生情，二人就好上了。如今盖上了新房，老猫天天晚上都去新房睡觉。这下机会来了，那丫头就借和老猫妹妹同住之机，偷偷跑到老猫新房里，俩人就火烧八百里连营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天事情败露了。
女方家那真是强烈、非常强烈地不满、反对，于是他们就冒天下之大不韪，手拉手趁着天黑风大逃到城里，边打工边租房住。
后来不知那个在城里干活的人告的密，被女方家寻访跟踪抄了老窝。无奈之下，老猫做出自杀的决定。结果还真奏效，女方爹娘天性胆小，怕闹出人命，况且女儿已身怀六甲，不得不委曲求全，凑凑合合，勉勉强强答应。
俩人就这样终成眷属，虽受尽磨难也算圆满。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了一女婴。第三年又生了一男婴，长到四五岁那年夏天，骄阳似火。弟弟跟姐姐去村头水井坑边洗衣服，水井就像那条神化故事里的老龙王源源不断地喷出白亮亮、耀眼的水柱，弟弟光着屁股在浅水里玩，玩的那个高兴，玩着玩着姐姐去快成熟的麦地里解手，等回来时，弟弟已经淹死在了并不深的井坑里……
老猫夫妇悲伤欲绝了一年多，不经意间又怀上了现在的小猫。
十八年之后的姐姐也初中没上完就辍了学，找了个纸厂上班，上着上着就跟一起上班的一个小伙子好上了。老猫夫妇说出大天来也不同意，俩孩子就带了资费跑的不知去向。
老猫夫妇便召集了家族里的众儿男，手持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拐子流星冲入男方家中，逼着要人。男方父母苦苦相求，就差跪地上了。老猫哪里肯听，一声令下，众儿男齐下家伙，把个青堂瓦舍的富裕之家砸了个鸡飞狗跳，乱七八糟。“唉，这是混蛋”所有知情的人都发出这样的慨叹。
后来，男方托了本村有三寸不烂之舌，经天纬地之才的村干部过去谈判，连吓唬带哄，连笑带恼，大费周折才成就了这对九十年代的小鸳鸯。
正是：龙生龙来凤生凤，老子儿好汉儿英雄。
进一步说正是“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什么种儿结什么果”，事实证明看来搞对象也带遗传性。
五.开始说黑蛋
说完了老猫和老猫的家传史，再说黑蛋。
一听这名字，就是一个黑家伙。别看人家长得磕碜，家穷的叮当响、响叮当，人家照样把大姑娘领回家，而且还是如花似玉。人家大姑娘就乐意上赶着跟在后面跑。
你说你家有这有那，你说你家儿子多高多帅，你却娶不到好看的大姑娘，你说你该不该跳河跳海跳井，该不该气死？这才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家这是本事，不服你领个来？不服你领个如花似玉的来？
让我们看看小猫。跟老猫一样长得磕碜，黑不溜鳅，像从遥远的印度来的，头发卷卷的趴在头上，大厚嘴唇，个子还不高。和他媳妇站一起，像比她矮一头、小两岁的弟弟。让人惊讶，让人摇头，让人叹息：真真是赖汉娶花枝也。
说到这里，不免让人猜疑：这妞儿是不是脑子被牲口踢过？是不是缺魂儿少肋条?
回答当然不是肯定的。小妞儿机灵的很，会说会笑的很，学习成绩班里第一，上学时男生都喜欢她，再霸道的男生都不敢欺负她，据教过她的一位老师讲，那位老师是我的朋友。
我很困惑，既是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怎么就跟个丑八怪扭在一起了？这就是老辈人常说的：这女孩儿啊，从一出生就订好了，当谁媳妇、进谁家门，不愿意到时候也得顺从。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好多女人回忆起自己的少女时代来都深有感触，稀里糊涂就嫁了。
我也问过烧香信佛的老娘：“谁定的”。
老娘说：“那还用说，天上神仙呗”。
我听了，就笑，捂着嘴笑，扭过脸去笑。
老娘就拍一巴掌：咋的，你小子不信？
“哈哈哈……”我放开了笑着，回答着老娘：我信我信。
六.黑蛋家家来了一个姑娘叫“慧”
小猫家来了一个姑娘叫“慧”，是小猫领来的，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了，还挺好看。
这一新闻在这个方圆不足3平方公里的小村庄5.1级地震一样传播开去，村人吃惊的吃惊、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妒忌的妒忌，一时间成了家喻户晓的新鲜事件。
听母亲说慧是大庄村的，还与我们沾亲，虽然左拐右拐，是我奶奶娘家侄子的女儿的女儿。管母亲叫什么表奶奶。
姑娘家家的不好好说上学，却偷偷的搞对象。搞就搞吧，还搞个这样的。唉，真没法子。
慧这姑娘16岁，和小猫同班同学。慧和小猫在班里都考第一，慧正数，小猫倒数。谁也闹不清俩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由于离家较远，女孩家跑宿多有不便，便一直在学校吃住。所以星期礼拜有时有晌的回趟家。十天半月不回家也很正常，家里爹娘虽牵挂，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姑娘，不好好上学，竟然背着自己跑到人家去，连一句话都不值，连胸前的奶子都没发育好呢，就给找了个连个猪八戒黑李逵都不如的丑女婿。这还了得，真他妈反了，傻透腔了，气死老子了。
于是乎二老爹娘就梳妆打扮、穿新衣戴新帽收拾停当，这人啊都是这样，好事坏事都得捯饬捯饬自己，绝对不让朋友或敌人小看自己，形象为大。
闲话少说，且看二老爹娘气呼呼带着家族里能打能拼、能说能道能折腾的男男女女，就浩浩荡荡黑压压一片打进了这可恶的破村子，以排山倒海之势踹开了小猫家的大门。
老猫夫妇见势不妙赶紧大声疾呼，快跑。“哈哈，跑，往哪里跑”，房檐上的麻雀边被吓飞边想。
这对年轻人正在小黑屋里嬉闹呢，被这突如其来的响雷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如何是好。
哪容多想，啪啪就打上了，拽着姑娘的头发，她的亲爹和亲娘；“天呢，我造了什么孽啊”亲娘就哭开了；“打死你个下贱东西，不要脸，丢死人了”亲爹大发雷霆之怒。
村里一下子开了锅，所有在家的老少爷们娘们孩儿们都风起云涌般跑来看稀罕儿。
老猫夫妇变着花样地说好话，嗓子都哑了，嘴唇都干裂了，人家爹娘就是大骂不止，并且不容分说连打带拽,骂着吼着哭着就把姑娘弄走了。
众人劝了半天，都各自散去。院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只有正午的太阳默默地关注着这家人，发生的这一切。
七.派使臣去姑娘家求亲
两国交兵，要么就是两军对恃，兵戎相见；要么就是倒戈投降，派使臣俯首求和。
老猫只能选择后者，别无他路。
老猫耷拉着黑脸，仰天长叹：唉，人啊，一句活着真他妈难啊。
倒是老猫媳妇肚大心宽，说咱去找书记哥哥吧。
老猫说好吧。
这时候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子来了，开着新买的北京现代，这是小猫打电话搬来的救兵。
夫妻俩问了情况，劝慰了一番，姐夫就去和屋里蔫头耷了尾的当事人说话去了。
“你去买菜，闺女”老猫媳妇说。
“奥，商量弟弟的事，是吗？”女儿心里明白嘴上问道。
“嗯”娘应了一声，从鼻孔里。
老猫在前，母猫在后。母猫肥胖臃肿，走路像只大狗熊。他们一路无话直奔大队书记家而去。
“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摆平这件令人头疼，也好、也坏、天大、地大的事”老猫一路想着。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本来黑夜般的脸越发阴暗晦气，他想好好睡一觉，给谁一百块钱都行，他太累了。
支书是他当家子哥哥，年轻有钱，黑道白道都混过，听说此事，好言安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过不去的山没有过不去的河，不必烦恼。
一番奔走，请来了家族中几个诸葛亮式的人物，但求锦囊妙计。
此刻天色黑下来，老猫夫妇和女儿置办了酒席，书记、大哥和当家子几位能言善辩的叔叔们边吃边喝边商量，明天一早就乘车前往女方家说和，由书记哥哥领队。
八.高挂免战牌
次日清早，天兵天将陆陆续续聚集在老猫家，书记哥哥开来了自己的爱车本田第五代，老猫女婿女儿一家特意没走，女婿开车跟着小猫他们前往。
不知这小子心里怎么想，经历相仿的伤疤还会不会疼？
且说书记哥哥又跟众将嘀咕了几句，然后一挥手，大家都陆续就上了现代和本田，本田车在前，现代随后，响了几声喇叭就一溜烟跑远了。
书记哥哥想得周到，在路边超市停下，挑选了好烟好酒、糕点水果，足足的两大兜子。书记哥哥阔气的掏出钞票，小猫死囚白咧不让，最后还是小猫付了款。
当官不打送礼的，有老人孩子的，必须买。况且又是这档子破事。
一眨眼就到了女方家门口。两扇黑漆脱落的大门，被农用车撞坏了好几处的红砖门楼，门前地上有好多羊粪蛋蛋。一股股羊粪的臭味和膻味扑进鼻孔，看来是养羊专业户。从这破败的门面看，女方家条件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家挨学校不远，正是孩子们去上学的时间，穿着宽大校服的孩子们都好奇的边走边望着这群陌生人。
大门紧闭，老猫大哥推了推，像是倒锁着。人还没喊开门，倒是里面的狗汹汹地狂叫起来。
“开门、开门”小猫蹿下来，急切的喊道。书记哥哥拍拍小猫肩膀，示意他冷静，先进车里呆着。
小猫哪里肯听，掏出手机给姑娘打电话，“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小猫气得一跺脚，钻进了车里。
老猫的三叔把老猫大哥不拉到一边，自告奋勇敲打门环：“嗨，丫头，开门，开门来。”老猫大哥退到一边捂着嘴乐，因为他三叔喷了几片雪花似的唾沫，在门板上。
喊半天也没人搭理，里面只有看家狗越来越兄的狂叫，听不见脚步声响起，里面似乎没有人。
众人被晒在门外，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啥意思？”
“闭门不战”
“也该起床了”
“故意躲咱的”
“去街坊家问问”书记哥哥说道。
街坊老大爷戴着一副老花镜走出来，随手关上自家大门，很不友好的说道：“这大清早的你们折腾啥？吵得人不得安宁”。
“老爷子，你帮忙给叫一下，我们有急事”老猫二哥上前说话。
“你们是干啥的？”老花镜问。
“我们是……”老猫二哥不知说明白了好还是不说明白了好。
“大爷，我们也不瞒您，我们是来说亲的”老猫大哥近前说道。
“说啥亲？”老花镜简直明知故问。
“是这样……”书记哥哥就简单的说了情况。
“嗯，这事我做主了”
“呵呵，您老是姑娘啥人？”
“看不起我是不？”嘿这老头。
“不不”
“告诉你们，我是姑娘她二大爷”老花镜拍拍胸脯。
“奥，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那就请您老人家帮忙说和说和这事吧”大家都围过来，把老花镜当做金钥匙。
“一句话，这是没门儿，你们赶紧走人”老头几句话把人们惊了个目瞪口呆，千没想到万没想道这老家伙怎么先礼后兵玩大家啊。
“老爷子你、你……”气的众人都如鲠在喉。
还不等众人再开口，老花镜转身进家把大门咣当关上了。
嘿，大家这个气啊，这算那路人啊，简直变态。
这时候，一位抱孩子的妇女过来，站下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老猫大哥有些不愿说出实情。
“我们是来说亲的，双方有点误会”书记哥哥插口道。
“奥”妇女点点头，低声说道：“这事不好办，老头儿脾气古怪，平时最疼姑娘，村里小伙子谁要是多看她孙女两眼他都吹胡子瞪眼睛跟人家急。老头说了:凭她孙女这长相天生的娘娘命”妇女说完，摇摇头抱孩子走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想笑又不以为然。
“继续”书记哥哥摆手示意让老猫哥哥叫门。
功夫不负有心人，里面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别敲了，敲到过年也不给你们开”一个老大爷的声音，估计就是那古怪的老头。
“老爷子，开开门，咱有话好商量”书记哥哥隔着门缝劝说道。
“回去吧，没啥好商量的，我把孙女垫了猪圈也不会嫁给那黑驴蛋”老头答道。说完，就又进里屋去了，只剩下一条狗和他们隔着大门叫板。嘿，简直跟刚才那个二大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哥儿俩有一拼。
众人仍反清复明之心不死，开始轮番叫门。可人家就是不开，可怜那狗儿，叫的口干舌燥，声音都有些嘶哑起来。
街坊领居不知因果，纷纷来询问。
不等众长辈回复，小猫就两眼冒火的下得车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抖落他与姑娘好，他非姑娘不娶，姑娘非他不嫁。乡邻们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白天不知夜的黑的小猫。嘿这小子，真是个混球。竟敢在丈人家门口，口无遮拦，胳膊拧大腿大喊大叫。真是邪了，姑娘怎么就看上他了。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后来者很多都是过路的。人们问这问那，七嘴八舌。
“我看你们还是回去，那老头儿倔得很，一般人跟他说不上话”
“小伙子啊，你多大了，你们俩一块上学来着吗？”
“人家就这一个闺女，谁不挑个好人家啊”
“你们都给我滚，滚”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不用说也是姑娘的爸爸。
紧接着就是“咣”的一下子，一个酒瓶子在门上摔碎。
狗叫得更凶起来，狗仗人势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
“撤”书记哥哥手一挥，分开人群上了车，一溜烟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九.败不言败
再说老猫家里，两口子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婆婆妈妈的念叨来念叨去，像滚雪球似的，车轱辘话一火车:也许会痛痛快快的答应；也许会干起来。
女儿一边准备酒菜一边劝了2X9等于18遍，俩人还是这一套，没新鲜的。而且俩人一会进来一会出去，到大门口张望，真是盼星星盼月亮。
女儿烦了，皱起了眉头：“你们俩有完没完，不是我说你们，现在知道老太太上鸡窝，是个娘们了。我们那会儿，你们怎么着来？”女儿旧怨复燃，忘乎所以的数落起爹娘来。鼻子一酸，还抹起泪来。
“去你姥姥的，少给老子添乱”老猫咆哮道。他是经常打骂女儿的，在女儿没出长成大姑娘时，在女儿顶嘴时，在自己心里不痛快时，在自己喝得醉醺醺时。他发完脾气又后悔了，女儿毕竟大了，是出了阁的人了。但他仍忍不住火气，外人添堵惹不起没处去说，自己亲闺女也不知冷暖翻旧帐，真是黑天黑地没亮光了。
“好，我走，”女儿拽起正玩球的儿子就走。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你想急死妈妈呀”母猫双手拉住女儿的手，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哎，真是女人家啊”老猫低下头去，深深的叹了口长气，一声不吭的吸起烟来：他想到派去的人也许很快就会回来，带着好消息。这样一想他就心里亮堂起来，搂过外孙子，逗他玩起来。
母女俩也擦擦眼泪，说起了女人们私下说的话来：大概是女儿又怀孕了，上个月没来那东西……。
正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一声“嘀嘀嘀……”，奥，车回来了。大家喜出望外，撒腿往外跑，迎接打仗归来的队伍，洗耳恭听胜利的喜讯。
然而，看见众人都没高兴劲儿，一家人也都预感到了事情的结果。
“怎么样”，“答没答应”老猫夫妻俩异口同声问道，虽然有所察觉。
“哎，连门都没进去”老猫大哥摇头叹息。
“奥”一片沉默。
“这可怎么办啊”母猫听完又擦起了眼睛。
“我早想好了，晚上我去杀了他们全家”小猫当着亲人们的面挥着拳头，眼角挂着泪花。
“傻小子，竟说混蛋话，那能解决事儿吗”众长辈都纷纷训斥这脾气上来缺魂少肋条的破孩子。
“大家都不要上火，没有过不去的山过不去的河，我有办法”书记哥哥出人意料的说道。
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书记哥哥脸上，放佛他就是黑暗山谷中的一盏灯.
十.又生一计
书记哥哥几句胸有成竹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但又半信半疑。
“来来来，叔叔们先进屋，咱边喝边商量”老猫招呼道。
大家纷纷进屋、落座，酒菜也很快摆上来。大家抽烟的抽烟，低头的低头，一片沉默。
“来，我给大家满上，大家辛苦了”书记哥哥拿起酒瓶。
老猫两口子傻呆呆站立一旁，等着听锦囊妙计。
“来，老猫你也来一杯，别上火，事情总会解决的”书记哥哥一把拉过老猫坐在身边，接着说道：“大家尽管吃尽管喝，吃饱喝足歇个晌，这大热天的，像叔叔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操心”书记哥哥说着客气话。
“哎，你小子葫芦里这是卖的啥药啊？让我们摸不着北？”老猫三叔满脑门子疑惑。
“三叔，请相信我，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书记哥哥说的很是坚定不移。
众人虽将信将疑，但也不敢小看书记哥哥，因为毕竟是全村说了算的人物。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各自回家安歇。
书记哥哥喝着老猫女儿捧上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喝着，沉思半晌，然后叫过老猫夫妻俩，对他们如此这般那般的交待一番，夫妻二人连连点头，口口称是。
书记哥哥放下茶杯，打了个酒嗝，也开起车回家去了。
十一.照计行事
老猫两口子又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便叫过女儿女婿：“一定要看住那口出狂言的混账东西”，说罢便拎起女儿女婿带来的俩大西瓜一前一后出了大门直奔西街王老太太家而去。
王老太太家住的是一所九十年代的宅院，门楼不算高大宽敞，差不多刚好能进一两小轿车。两扇绿油漆大门，上面贴着持刀握枪穿盔带甲的门神。刚一推门，墙角铁笼子里的大狼狗就不干了，声声怒吼，震耳欲聋，上跳下窜的在笼子里折腾，那架势非要吃掉这对不速之客才肯罢休。
老猫礼貌的叫了一声老太太，用足了男高音。但由于和狗叫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点也听不见从自己嗓子眼儿自己发出的声音，让人茫然，让人心烦意乱。这大概就是说的声音共振、声音共鸣吧。
王老太太正在听戏，听见这么大动静便赶紧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见是老猫夫妻俩，心里有些纳闷，会是什么事呢，平时素无来往。
“老太太”两口子都在震耳的狗叫声中礼貌的叫着。
“呵，是老猫啊，快进屋来，咋还带俩西瓜？”老太太是个热心肠。
“哦，女儿带来的，沙瓤的”母猫说道，心里不好意思了，脸就红起来。
“别汪汪了，说话都听不见”老太太吆喝着这条二儿子从保定宠物市场买来的大狼狗。
夫妻俩随老太太进得屋来，老太太把门关紧，然后沏茶倒水，问寒问暖，老王太爷却低头看书，戴着一副老花镜。王老太爷七十多岁，是位退休工人，每月不到四千元退休金，老两口打着滚花，吃不清花不清，身体又没大毛病，真是全村安享晚年的幸福老人。
夫妻俩又和老王太爷打了招呼，王老太爷耳朵不好使，但也礼貌的起身让座，然后接着看他的厚厚的一本书《封神榜》。
“老太太，我们求您来了”“是啊，老太太”老猫两口子一唱一和说道。
“求我”老太太有些惊讶。“什么事啊，我这老婆子能干啥？”老太太心里犯嘀咕。
“唉，都是那小兔崽子呗，搞了个对象，人家爹娘不愿意，您老也知道，昨天的事儿”母猫说着，挪了挪肥大的屁股，弄得圆桌凳都嘎嘎响。
“嗯，我听说了，你们有事就直说吧”老太太说着话，心里犯起了嘀咕：他们这是想干嘛呀，莫非……。
“嗯，是这样，我们、我们想让您老人家给说个情”“对，说个情，昨天去了一帮说和人，姑娘家连门也没让进”老猫两口子怯生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我这老块块子能干啥？”老太太心中看好自己，果然猜的不错。
“听说您老跟姑娘家沾亲”母猫说。“是啊，您老又会说”老猫帮着腔。
“沾亲倒是没错，可这事可不好管”老太太像躲垃圾上的苍蝇一样从心里发腻：“老猫家什么状况她心里一清二楚，人家都盖上了大新房，他家还那三间小破屋，每逢雨季屋外瓢泼屋里滴答。老猫也不挣个钱儿，光靠他媳妇种点草莓卖，再说他家少爷黑了吧唧长得又磕碜，初中上了一年不到就去了洗浴跟人家搓澡，没一点出息……。我要是帮他说成了，现在姑娘小喝了迷魂汤，将来姑娘大了懂事了，日子不称心，还不埋怨死我，我放着好日子不过，何苦找那不自在。这样想着，暗下决心，坚决不管这摊子破烂事儿。”王老太太暗自想道。
“人家两口子来求你，咱就帮人家一把嘛，谁还没个难处”王老太爷说话了，听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帮老猫两口子。
“呵呵，是你表叔家的外孙女，这事还得靠你啊”王老太太笑着说道。“这老东西，今天是怎么了，引火烧身，自找麻烦。他这人可向来是提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儿啊”王老太太心里思量。
“话是这样说，但主角还是你，你能说会道，说了一辈子媒，谁不知道。我陪你去，给你当司机”王老太爷说道。
“是啊，老太太，帮帮我们吧，我们这辈子也忘不了你”老猫夫妇都无助的望着王老太太说着好话。
“唉，这事儿不好说，好歹我试试吧”王老太太勉强答应了。
老猫夫妇千恩万谢，说叫车过来拉着老人家去，并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放下。老太太死活不要，母猫死活要给，推来推去，王老太太还是推给了母猫。
送老猫夫妇俩回到屋里，王老太太就怒形于色：“你个老东西，DOG拿耗子多管闲事。”
“嚯嚯嚯，还会用英语骂人了”王老太爷捂住嘴笑了。“是跟臭胖子学的吧”
“是，是”王老太太也笑了。上幼儿园的重孙子每天放学过来玩都指着笼子里的大狼狗说它是DOG。
老两口都听得耳闻能详。
“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发起慈悲心来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王老太太收起了笑容。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老太爷放下书，摘下眼镜，说道。
“奥……”王老太太听罢忽然想起了什么，沉默半晌。93年冬那场触目惊心的大劫难，电闪雷鸣般重现脑海……
十二。93年那场大劫难
“老太太，快去看看吧，我老太爷摔死了”一个小伙子高声叫嚷着冲进来，大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分为左右。
“你说什么”王老太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老太爷摔死了。”
“啊”王老太太吓傻了。“在哪儿？”
“西庄大桥那个大坡那儿”
“真的吗?”王老太太吓得腿都软了，声音颤抖：“你没看错吧？”
“真的”小伙子点着头，“真的，没看错，看不错”
“快，快”王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听到消息都心情沉重，变颜变色，跑的跑，骑车的骑车，不顾一切的向村东西庄大桥方向跑去。后面
呼啦啦跟着好多人，马拉松似的着急忙慌的奔跑。
队伍出了村，冲进树林，顺小路风驰电掣的跑向大坡那儿。
此时天色黑下来，不远处有手电光晃动，还有几个人影立在那里，并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
“爸”儿子哭喊。
“爸”儿媳哭喊。
“你们是家里人吧，赶快送医院吧”几个不认识的路人问道。
“奥，麻烦你们了”一起来的乡亲们道谢。
人趴在沙坑里，一动不动。儿子儿媳哭喊着跑上前去，抱起血肉模糊，不省人事的父亲。送到几里外的乡医院。乡医院跟城市里的医院不一样，家属可以进手术室。手术室里灯光刺眼，跟进手术室的人这才看清王老太爷的鼻子被28车的车把穿透，皮肉外翻，且满是泥沙，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他家二小子只看了一眼就昏死过去，幸好被人扶助才没摔倒。用医生的话说：血晕、晕血。
大家都担心老爷子凶多吉少。后来经抢救，王老太爷又活过来了。老爷子还算有福，正好这位医生是省医院来的专家教授级人物……。
王老太太想起这些往事，百感交集，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起来：“唉，可不是，你不提醒，我倒一时忘了。”
“呵呵，大难不死，我是忘不了”王老太爷笑道。
“是啊，人得有良心，成与不成咱把心尽到也心安呀。”王老太太听了下又说道：“那咱骑电三轮去吧，明天正好是大庄儿集，咱就以赶集的名义。”
“嗯，时候已到，有恩必报”王老太爷说了一句，又接着看的《封神演义》。
十三。老将出马
次日一早，王老太爷就骑上电三轮拉着老伴上了路。
老猫来晚了一步，意思是告诉老太太女婿开车马上就到，见锁了大门，只好回去。大狼狗又是一阵疯咬。
老两口在集上挑了俩大西瓜，怕不熟，卖瓜的汉子就用尖刀给开了个三角口子：“老太太，没骗您吧，又沙又甜。”
二老又从旁边超市买了一箱露露和一箱酸奶，劲直奔姑娘家而去。
街里像种豆子一样满是羊粪蛋子。大门敞开着，四间陈旧的柱子顶廊檐的平房，玻璃窗贴着2010年的剪纸。西边羊圈，苍蝇乱飞。东边小配房，住着三世同堂的二老爹娘。
“莲，表奶奶来了，快来接 ”王老太太一边下车一边嚷。
“哎呀，是表叔表婶啊。”莲迎出来，一脸的愁容。
“我们来赶集，顺便看看你，表婶表叔想你了”王老太太真会说话。
“我正想找表叔表婶呢”莲拉着表婶的手往屋里拉。
“亲家来了”莲的公婆也从配房出来说话。
“呵呵，赶集顺便看看侄女”王老太太老俩说着客气话。
“哎吆，还买这么多东西”莲说着帮表叔从车上拎下来。
大家客客气气进了屋，落了座。王老太太拉着莲的手说：“这模样咋这么难看？”王老太太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表婶”一声表婶刚出口，连的眼圈就红了起来，接着就滚出泪来，从那双原本好看的眼睛里。
莲就是姑娘的亲妈，王老太爷的表侄女。
丈夫哥儿一个，长了个好人儿，从小娇生惯养，小学五年级都没上。跟着爹娘种地，养羊，娶了媳妇“莲”。
由于生性懒惰，整天跟村里一帮游手好闲的人混在一起，染上了喝酒赌博的恶习，所以日子过的稀里糊涂。
莲过门给他生下两女一儿。和小猫搞对象的就是大女儿“慧”。
一老一少俩女人正说着话，莲的公婆进来了，也是唉声叹气。
莲的公公指着墙上的奖状说：“亲家您看啊，这都是“慧”的奖状，这孩子给耽误了”老头儿说完掏出烟给王老太爷。
“我不抽，血压高”老王头笑着摆手。
“初中刚上没一年，就跟你们村那个黑小子跑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人家老师亲自上门来问情况，说慧是块上学的好料”老头儿吸了口烟，低下头去。
老婆子也坐一边哭丧着脸，擦着老眼。
“唉，还真是，刚上初中就这个样子。”王老太太叹息道。
“这社会算是完蛋了，你瞧瞧电视上演的那些年轻的还没结婚领证就搂搂抱抱就同吃同住，一起不穿衣服睡觉，这样大肆宣扬，孩子们耳濡目染还能有个好吗？”王老太爷摇着头，有些愤然。
“是啊，这社会真让人没辙啊”老头儿点着头，抽着烟。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个唱歌儿的，姓宋的，不是跟那谁还有一腿吗？……”王老太太也深有同感的说。
“唉，咱还能活几天，不就盼着孩子们好吗？这刚上初中就跟人家跑，真是丢人现眼死了”老婆儿也插了一句，又抹了把眼睛。
“是啊，学习还挺好，说不定能考上清华北大呢”王老太爷说道。
“现在说啥也没用，事实摆着呢，出了这档子事了，赶快想个法子呗。”王老太太说道。
“唉，有啥法子呢？”莲红着眼圈说。
“慧呢？”王老太太把话拉到了正题。
正在这当口，慧的男人回来了。“咩咩”大羊叫小羊，小羊叫大羊，呼啦啦一群羊白云浪涛般入了院子入了羊圈。
“谁来了？慧”放羊人扛着长鞭，轰着后面的羊。
“奥，是表婶表叔来了”莲赶紧回话，并走出屋去。
“哎呀，是表叔表婶啊，快赶集卖肉去，做好吃的”慧的男人热情地说道。
“是啊，赶紧张罗饭吧”老头儿也催老婆子。
不一会儿，一个匝马尾辫的小丫头和一个跑得满头汗水的小男孩跑进家，其中小男孩嚷着：妈妈，我饿了。
“奥，真是时候不早了，孩子们都放学了。”莲给小男孩拿了几块饼干，洗了把脸，梳了梳头，走了出去。
十十四。陷入僵局
大夏天的晌午最热，蝉鸣最响亮。摇头扇180度忙个不停。慧从集上回来，拎了一兜子。一番煎炒烹炸，香味飘满了厨房，饭菜很快摆满了桌子。
莲的男人喝了三瓶啤酒，满头满脸的汗直滴答：“表叔，您回去传个话，我闺女就是垫了猪圈也不会跟他，那个黑杂种”显然这家伙有些醉了。
“慧现在在家吗?”王老太太问。
“实话跟您说吧，我把她送到她姨家去了。叫她姨给她找个婆家，在城里”男人说道。
“她要愿意就行”王老太太说道。但心里却不以为然，感情这东西不是说一刀两段就能断的开的。她城郊的那个姨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听说他们那里很快就要被政府征地拆迁了。
“她不愿意，她敢，我扒了她的皮，我打断她的腿”男人发着虎威。
吃完饭，王老太爷困得直打瞌睡，被莲安排在慧的房间里去睡午觉。其他人也各自散去午歇，屋里就剩下王老太太和莲。
“表婶，我该怎么办啊？”莲红着眼圈问道，在莲的心里对面这位老人就是知心人。因为在自己做姑娘时，表婶就喜欢自己，想把她说到自己村里守在身边有个贴心人。可是她没听表婶的话，拒绝了那个小伙子，而选择了这个爱喝爱赌穷了吧唧的男人，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她后悔了，后悔一辈子。因为那个小伙子有一身木匠手艺，随着人们金玉其外的装修热潮，小伙子改了装潢行业，有了钱，娶的女人虽不如自己好看，但人家是有福的女人，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她见过，有好几次在庙会上。她偷偷地看，躲到人多的地方，她心里害怕，被小伙子认出自己来。
“莲啊，还能怎么办，人各有命，你不就是例子吗？”老人家又叹息声声。
“表婶，我后悔了，当初没听你的话”莲说道。
“傻丫头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王老太太说道。
“这都是命，我明白了”莲说。
“所以慧的事也要随其自然，如果她铁了心要跟人家”王老太太说道。
“可是我不甘心，那小子又黑又丑，他家里又穷又破，父母还没出息，我接受不了”莲说。
“话是这样说，好像也没错。但是谁家穷一辈子，谁嫁富一辈子呢？你的男人长的高大帅气，又怎样呢？”王老太太说。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她嫁个好富裕点的好人家，长相差不多的好男人”莲说。
“说实话吧，这次来就是受人之托来说情的。”
“我不会答应，他爸也不会答应，爷爷更不用说”莲说。
“我只是欠人家个人情，不好意思拒绝”王老太太说。“愿不愿意，无所谓”王老太太说到这里起身要走。
“表婶，又叫您费心了”莲也站起来。
“丫头，记住一句话：不要硬逼丫头，如果实在劝不了，我的意思是逼急了，怕出事”王老太太上了车还嘱咐着。
火热的太阳斜向西边的时候，王老太太老俩踏上了回家的路。他们一路说着莲和慧和她的男人，心里也充满了惆怅……
十五。意外惊喜
虽然没劝成这桩婚事，但也收获不小。毕竟得知了慧的藏身之处，极其家人俱不同意的态度和把女儿嫁到城里的打算。
远比那帮子说客被拒之门外强，再说也还了人家一个人情。还是那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日后发达不了，吃不上穿不上，被埋怨死。
老两口还没到家门，远远就见老猫两口子在大门外蹲着，像等了很久的样子。
“老太爷，回来了”，“老太太辛苦了”两开口子疾步上前道着谢。
“回来了”王老太爷笑着回答。他是多么希望能带给他们胜利的消息，王老太爷心里很不好受，但又不知怎么安慰他们两口子。
“没功劳，辛苦啥?”王老太太说着话，开了大门，把二人让进屋里。大狼狗自然又是蹦又是跳，在大铁笼子里。
王老太爷坐到一边，拿了拿看了一半的《封神演义》，叹了口气就不说话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一句话来安慰面前就过自己的救命恩人。
倒是王老太太主动一五一十的说了去那边的情况。说完也叹起气来。
两口子一听就蔫了：“这可咋办？儿子躺在炕上不吃不喝，非姑娘不娶，要杀呀要死呀的。”
“劝劝孩子呗，想开点，好姑娘有的是，干嘛非一棵树上吊死”王老太太劝说道。
“对，劝劝孩子，我们也尽力了”王老太爷附和道。
“让二老费心了”老猫说，“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心里真过意不去”母猫说。
“哪里话，你救过太爷我还记着呢”王老太爷说道。
“是啊，谁不用谁。回去想想别的法子看有没有，主要是孩子，别让他想不开”王老太太嘱咐着，送老猫两口子出了大门。大狼狗又是不知时间悲欢的狂叫一通：“这人啊，有时候还不如个狗呢，没有这么多烦恼”老猫想道。
回到家里，屋里屋外乱七八糟，床上的被子都没叠过，自从姑娘家一通折腾之后。
小猫听到父母回来的脚步声，充满希望的从对面房间里跑过来，光着脚丫子，眼里布满了血丝，眼角沾着黄色的眼屎。“怎么样？见到慧了吗？他们怎么说？”
“唉”父母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声。
“我去找她，我杀了他们全家”小猫大嚷大叫起来，嗓子干哑，快疯了的样子。自从慧被抢走之后，他一直在拨打慧的手机，可是听到的总是关机。
“傻小子，你非娶她不行吗？咱这条件谁看得上啊。”老猫两口子劝说道。
“你们知道啥？我俩对天发过誓：谁要变心，天打雷劈，我相信慧不会变心”小猫嘶哑着嗓子吼道。
“慧在他保定姨家”母猫说。
“人家说了要在城里给她找婆家”老猫说。
“我发誓，我要杀了他全家”小猫一跳三尺高，一脚丫子踢在放地上的大西瓜上，大西瓜咕噜噜跑到一边去了，小猫抱着脚丫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老猫两口子害怕极了，生怕会出意外，赶紧上前来扶住儿子，说：你先别上火，我和你爸再想想办法。小猫哪里肯听，穿起拖鞋就直奔院里那辆电动车而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跑回屋里，揣了件东西就跑出来。
“快，拦住他”母猫喊。
“兔崽子，你想干什么？”老猫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小猫的后背。
“放手，放手”小猫声嘶力竭的吼叫惊动了街邻，大家都来劝说。
“当啷”一把砍刀落地，从小猫怀里。
众人都大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疯了。
就在劝阻不了之际，小猫的屁股兜里的手机唱起了歌：凤凰传……
“啊，是你，慧慧慧……。”小猫欣喜若狂，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十四。桃林约会
十五。逃之夭夭
十六。举旗投降
十七。摆宴庆贺
十八。老燕衔泥
十九。一切就绪
二十。新婚大吉
二十一。千金出世
二十二。成为车模
二十三。公司赠车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7-12-16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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