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下白 于 2018-1-21 11:26 编辑
第三位到我的新居做木工活的装修师傅也是四川人。可见我与四川人有不解之缘。
不同的是，他操着浓郁的四川口音，连我这位“四川通”都吃不准他在说啥。他说话总是带着拐音，很容易把你拐到犄角旮旯里出不来。
他说他姓什么时就带着那种特殊拐音，让人判断不清他说的是“娘”是“狼”还是“梁”。我毕竟是“四川通”，再怎么混乱，也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他说的是“梁”。但我还是佯装不知地问：“你到底叫老娘还是老狼还是老梁啊？”
他用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说：“是老梁，梁山伯的梁！”
呵呵，此“梁山伯”非彼梁山伯也。五短身材，面相喜庆，露着一种公关小姐的笑意，很容易让男人亲近而不去防备，是社交型的见面熟。我觉得他适合做老板。
梁山伯欢迎我天天来监工，家具和吊顶样式可以随时调整改进。这可不是一般工匠的做派。调整或改进就意味着返工，返工说明技术不过硬，就算我不怀疑他的技术，至少会延迟工期。梁山伯说他必须在23号完工，火车票都买好了，要回老家过年。
给我铺地板砖的那个谭师傅，就与梁山伯的作风不同。有三块地板砖明显不平整，我要求切割返工，谭师傅老大不高兴，说是地板砖问题。一边换一边牢骚满腹，好像我在怀疑他的技术。搞得我这位“上帝”还得看他脸色行事。终于哄着谭师傅把三块地板砖换了两块，很平整。没换的那块将就用着吧，反正也不是很明显。到底是地板砖问题还是技术问题，不能分得太清。还是不争论为好。
梁山伯很有趣。我两天没去“监工”，他就打电话让我来看他干活，说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及时改，都做成了就改不了了。不给你做完美，我回家过年都过不好。说话口气非常恳切。
我去了。见面先是给我胸口轻轻一拳，如同好久不见的老友。我发现梁山伯一人干活很寂寞，需要与人交流，他之所以选中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很多默契，是感情的还是情趣的，是上层建筑的还是经济基础的，好像界限都不分明。总而言之，有我在就有的说，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不让我走。
不让走我就挑毛病。我先挑了已经做好的博古架的毛病，为什么非要对称？现在都讲究不对称美。你没见过年轻人穿牛仔裤，左腿有个破洞，右腿就没有吗？这就叫不对称美。
梁山伯认为说的在理。立刻动手改造。他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去掉一个横隔板，变成一竖隔板，三下五除二，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一个不对称美。即便不算是杰作，也还是有一种视觉美。
我抬头看看客厅的吊顶，发现灯池是个长方形。我建议梁山伯将四个直角改成圆角。这叫方中有圆，圆中有方。包含了做人的原则。我问梁山伯能懂吗？
梁山伯说你懂我就懂。又动手开始改，一个小时不到就完工了。效果很不错。
碰到这样的工匠，我算是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梁山伯又打来电话催我，说该干完的都干完了，还差晾衣杆的安装，吊顶就全部完成了；厨房橱柜框架已经完工，万事俱备，就差消毒柜的嵌入。你啥时把晾衣杆和消毒柜买来啊？
我没想到梁山伯手脚会那么利索。让我的“监工”行为，追不上他干活的速度，这样的质量能保证么？赶快去看看。
不知谁家装修跑水，9号楼二单元电梯进水停运。老天！我家在28层。怎么办？既来之则上之。好在我常年登山打下了良好的基础，28层楼梯，不是很费劲。
推开房门，梁山伯惊喜道：“你好厉害哟！爬上来的吗？”
“当然，我要坐轿子谁来抬啊？”
虽然梁山伯非常服我气，但我对梁山伯却盘问不休，有啥说啥。进度为啥这么快？质量有没有问题？思乡心切，也不能偷工减料啊！
梁山伯说他住在这里，想干多久就多久，时间延长了，工期就该提前。有啥子怀疑的？你验收，不合格我返工。
当然，我这次挑不出毛病。尽管我曾挑出过几个毛病。
我对梁山伯说，你这样的技术，不带几个徒弟，手艺会失传的。
梁山伯说他带过不少徒弟，还不如不带。啥钱也挣不上，还耽误工夫，都是亲戚朋友。尤其是大、小舅子，嫌我给的工钱少，撂挑子不干了，当了老板。他如今就在小舅子手下打工。他说小舅子手艺不行，当老板行，能说会道，总是有理。
我明白了。徒弟学成了，会饿死师傅；徒弟学不成，也会饿死师傅。你闷声干活，被拍死在沙滩上；你虚张声势，把别人拍死在沙滩上。
23号，是梁山伯与我离别的日子。我真的不想这么早早与他分手。
不管梁山伯处在什么社会地位，我都很喜欢他。如果我是“祝英台”，就嫁给这个五短身材的“梁山伯”。
2018-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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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1-19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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