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心浮躁、通讯发达的今天,有谁还会静下心来给远方的亲友写信呢?只需拨个电话或者发个E-mail,或更方便的带视频功能的QQ、微信,无论关山万里,故人的音笑容貌立刻就能在光缆的另一端出现,方便是方便了,可是总觉得轻飘飘的,随着话筒的合上或是电脑里的delete功能,一切炽热都幻化成了无痕迹的一场春梦。
或许我开始变老了,渐渐地怀念起当年的那些书信,深深浅浅的字迹里,埋藏着多少心事。八九十年代的学生,大多掌握不止一种以上的信笺的折法,粘贴邮票的讲究——反复曲折折叠的信纸,或上或下忽左忽右不甘于呆板地贴在角落的邮票,还有信封上发信人地址一栏的“内详”,都在默默地诉说着比言语更强烈的心绪,这一切,都是如今千人一面呆板的电脑字体所不能比拟的震撼。如今那些曾经珍惜的信,都成了事过境迁之后的感慨和叹息。
与信相伴的日子是盼望的日子,也是惆怅的日子。在通讯落后的古代,古人的感受与体会肯定比我们更深。“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在黄昏的小楼上,在歪斜的栏杆旁,在望不断的秋水边,在理不清的闲愁里,盼望着家人鱼来雁往的一纸素笺,更不用说在“烽火连三月”的时候,等候抵万金的家书的急切了。惆怅的等:“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含泪的寄:“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而没有多少文化的妇女在思念她的良人时,自有妙法将思念传递:“相思欲寄从何寄,画个圈儿替。话儿在圈外,心儿在圈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浓意……”无数的密密的圈儿,代表了无数的情意。 收到信后,还要郑重地长久珍藏:“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书信不仅是传递感情的重要枢纽,还反映了时代背景和思想。且不说徐志摩给陆小曼的《爱眉小札》里声声“眉眉”的呢喃,这本是文人们惯有的痴缠;单是说林觉民在《与妻书》里“意映卿卿如晤”的叮咛和展望,鲁迅与许广平的论及民生大事和人生理想的《两地书》,无不展现了这些革命家不仅有铁骨,更有柔情。
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古老的书信日渐式微,大有被电子邮件取代之势。可是凝聚在书信里浓浓的人情味和跳动的字迹,呆板的电子邮件如何能比拟呢?我们常感叹日子太快、人情太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正是我们自己,自觉或不自觉地放弃了这些源远流长的雅致和温情,放弃了曾经无比亲昵的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