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耶律折腾 于 2018-4-6 11:51 编辑
家乡记忆片段
你还能找到小学一年级的同桌吗?我能。这说来是一种巧合,我和他从二年级就分开了,不知为什么山南海北的就没忘了联系,几十年过去了,闲了就打个电话,在一起坐一坐。
坐一坐,喝一喝,其实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好像,我有时说些疯话,他能懂;他有时玩点隔路的事儿,我也能明白。这个,换其他人是接受不了的,连老婆孩子都无法懂你这些。比方说,有一回喝了酒,我俩就把车开到稻田地里去,在稻田的土梗子上聊了大半天儿,这换了别人,没人和你扯这个蛋。
春节后,我又想起来去找他,他搜肠刮肚的想我俩吃点啥才对口味,想了半天他领我去一个南方风味的小馆,要吃臭鳜鱼,臭鳜鱼做的吧还不十分正宗,就是说不够臭。酒呢,我们俩也没有过去那么能喝了,喝着喝着,就找话题来扯。
我不知又动了哪根筋,突然就问他:“你记得,我们家乡有个地方,叫作棺材沟罢?”
一下就把他问得陷入深深的思索,等了半天,他说:“哦,你若不说,我还真就忘了,这有这么个地方。”
于是,我就开讲。
那是一条穿过半个村子的干涸的沟渠,平时干涸,野草遍布壕沟,沟边长满奇型怪状的老树,这里有村子别处见不到的小鸟,歌儿唱得好听;但要小心野草里,有村子别处见不到的毒蛇,它的环状麟有红黄两种鲜艳的颜色,我们称之为“野鸡脖”,偶尔遇到就得远远的避开。这是平时,到了下雨这条沟就不再干涸,全村的降雨恐怕都要泄到这条沟里来,急急的水流冲刷着沟堤,这时就有糟朽的棺材板冲到沟里来,你当然知道,就有骷髅和白森森的长短骨植,我想这就是村里人把这条沟称为棺材沟的原因,那时我也不懂寻古,现在想起来,这座村落,在远古形成时,恐怕就是围绕着这条沟的,那些棺材和骨植,也说不上是我们之上的多少代先人。
我为什么对此记忆这样深?可能是这条沟让我很好奇,它的好处,就是有美丽的小鸟唱得好听,走在沟边有通通不停跳下水的青蛙,有时还会有游动如飞的小鱼;再一个就是我觉得它很恐怖,有蛇,有怪树,有骷髅,有棺材等等,好奇和恐怖对我都有强大的吸引力,越好奇的去看就越恐怖,越恐怖就越觉得好奇,所以这个挥之不去的烙印就常常在我的梦里,几乎伴随了我的半生。
我同桌说:“我的记忆和你不同,我记得那里的好处在于它有桑椹,还有梨,我每次去那里都是为了这两样,那几棵大梨树,粗到两人才能环抱,那个野梨,粗到像嚼木头,酸得牙痛。”
我记得一个故事,是村里的两个木匠到棺材沟去放树,放树就是伐树的意思。两个人就用锯拉一棵大树,拉到一半,看到锯口处开始流血,木匠不信邪,坚持要把这棵树放倒,结果树倒时发生了意外,有一个木匠被砸死在树下。。。
“也许,也许,有蛇吧,还是什么的。。。”同桌说,我看他也有点紧张。
这条沟呢,并不很长,走到前面渐渐的就开阔了,就后它经过一条堤坝,流到了一条更大一点的河。
后面的那条堤坝,很高。我同桌提示我说,其实那条坝并不高。但我印象里它很高,我后来见过许多的堤坝,我觉得都没它高。
那时,我常常爬到堤坝上去,看那条河流向远方,看着夕阳落到河里,我记得那情形给我的感动。
我看到过很多处的夕阳西下,我还是觉得那个夕阳西下最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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