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书消夏 [复制链接]

尚书青云

主楼

发表于 2018-8-11 23: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不看世界杯，看不懂，在我眼里那就是一群人乱踢，充其量，我也就韩复榘他爹那欣赏水平。爱听京剧，可大师之后无大师，新人唱段呕哑嘲哳，会两出戏就上场，唱唱就是著名演员，岁数大点就是艺术家，最可叹的是天天就那几处戏来回唱，已经俗不可耐了。除了音配像我一概不听，可谁天天给你播呢。找个阴凉钓鱼，也不行，长这么大钓过一回鱼，溜溜达达转了一上午，吃了一肚子菜瓜，就钓上来一个小鱼。解钩的时候心里发颤，好像钩的是我的嘴，那次之后再也不拿吊杆，跟着喝酒行。跳广场舞么，我宁可选择跳井，我看不了那扭扭捏捏，小区退休的老韩头跳广场交谊舞上瘾，大个不掉，刚学跳舞就把老师拧了个跟斗，后来终于学会了，但没人跟他跳，想拉我下水，我说跳舞我不行，要不咱们拳击吧，把老头气得够呛，说不跳就不跳呗，怎么还想打人呢。跑步也不行，死亡是早晚的事，而且不可预知。我是被动等待，绝不会那么跑着追赶，也不会给吓得满世界跑。走步也不行，我一看见那些甩着胳臂急匆匆行走的人就生气，老以为他们肯定丢了什么东西。至于那些在夏天抱着狗的遛弯的人，我更生气，老想拿个弹弓子远远地瞄准儿打他，不打狗，光打人。

　　我自有消夏的方式。茶。书。还有酒。

　　网购的茶叶纷至沓来，周末午睡醒来，烧上一壶山泉，在一队茶叶中，随便翻个牌，或雀舌，或龙井，或白茶，或毛峰。投入玻璃杯，八十五度水冲泡，看茶叶载沉载浮。先是全部浮在上面，过不了许久，便款款降落，好似落英缤纷，急慢飘忽不定，但总有几叶停在上面不愿意下来，好像天边的晚霞，又像是那几抹静止的记忆。茶水汤色浅绿鲜亮，热而婉，浓而澹，不管“三杯就是饮驴了”的苛刻，我且径直受用这满杯的青翠，满屋的清凉。我自从喝茶就没用过小杯，不喝红茶，早已抛开紫砂，平时瓷杯玻璃杯而已。很不习惯功夫茶的那种小碗小杯，我经过多年研究发现，那是精致的装蛋。当然茶道是有的，禅茶一味是有的，但那绝不是形式，是一种空灵，是心与境的融合与统一。莫非民夫的粗瓷大碗茶，就没境界了么？难道非得用牛眼紫砂，汝窑建盏？我没那功夫，我取其中，用瓷杯，近年专用唐山红玫瑰牌骨质瓷，容量500ml，一下午，三杯，正好。也偶用盖碗，鲁迅和梁实秋都说那是最好的茶具。

　　据说南方喝茶要有茶点，我不懂，也从来不吃零食，我的茶点是书。在这个夏季，买书和买茶一样频繁。

　　《我挡不住我》。是一本外国著名情色小说的书名，买来就那么随便一放，简单翻翻，大概写的是一个女人挡不住任何入侵的故事。像这样的故事我是不在意的，因为我经受过《金瓶梅》和《灯草和尚》的洗礼，司空见惯浑无事，让它去断尽江州刺史肠吧。这个书名有意思，可拿来一用，因为我也有“我挡不住我”的情节，不是情色，是书。我在京东、当当、亚马逊，中国图书网，乃至淘宝的购物车里经常有很多书。凭购物经验，总是要提醒自己等有活动打折时再下单，但是一旦喝了酒，胆大，订单立马提交，或者货到付款，或者立即结算。当网银显示OK，OK的时候，有一种快感在其中。最是书到手开封逐一摩挲的时候，那种喜悦更是无以言说。买书成了习惯，习惯一旦形成，不容易改变，虽然我的书橱已满，阳台上立柜已盈，甚至捐了一些出去，但买书依旧不停，网上购买之余，还去淘旧书摊，说实话，我挡不住我。

　　喝茶是不适宜看高典讲章的，那样既辜负道学家的苦心，也唐突喝茶人的雅兴。短而精的文章最合适，可走走停停。呷一口茶，读一段书。倘若文笔与故事极佳，可以一手端杯，一手持卷，而眼不离字，喝茶读书同时进行，一心二用，茶中有书，书中有茶，两不耽误，似乎这应该算是一种功夫了，这功夫小可已经练就数十年了。

　　一篇或几篇读罢，茶已饮至一半，起身续水，第二泡的茶翻腾之后全部沉底，没有了第一泡所表现出的激动和浮躁，好像人经历过热烈之后没了火气，变得温和平易了，但茶味依旧。三泡茶味变淡，铅华洗净，素面朝天，优雅的婉转后是无心的静止，茶是茶，水是水，于事无心风过树，于心无事月行空，两两不相关，禅心已做泥沾絮，不逐东风上下狂。但总是有一些茶的味道在其中的，所谓此身虽异性长存。三杯茶，正好一壶，数页书，基本一卷。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每个周末都是如此，直到秋高气爽，这便是清凉一夏了。

　　茶书之外，当然少不了酒，有人说茶和酒是两码事，我看差不多，都能喝醉，只是醉后的表现不同，境界各一。我都喝醉过，喝酒醉了不用说，都知道。醉茶跟醉酒不同，喝茶喝醉了，尤其是不吃饭空腹喝茶极容易醉，后果是手颤，心慌，干哕。我吃饭少，所以体会比较深。正因为如此，我很注意自己不能醉茶，难受。但我不注意醉酒，倒不全是为了喝酒，是为那气氛，在那个可以控制的环境里，可以海阔天空，胡说八道。我的喝酒也就那几个人，一般都是那个老地方，一般都是那几个小菜。别说服务员了，连老板娘她爹都知道我们几个喝酒是坚决不吃菜的，也不吃饭。至于酒，夏天自然以啤酒为主，原来喝青岛国标，后来改燕京9度。饭店有固定位置，东北角临窗四人座，窗外可见马缨花树还有川流不息的车和在烧烤中乌烟瘴气的人。喝酒往往在晚上，从马缨花初开，直到华灯初上，再到路广人稀。酒后骑自行车穿小路回家，摇头晃脑，一溜歪斜，不怕交警，交警不查自行车，比较坦然。唱两句二黄或西皮没准儿也唱评剧，京剧唱麒麟童，评剧唱刘彦昌，没人叫好自己叫。好！

　　回家一躺，黑甜一梦，没有炎热。喝酒以消夏，不亦可乎，曰可。

　　诗曰：

　　消夏唯有书，清风似有无

　　一把大蒲扇，两支淡巴菰

　　空荡衣屋室，寂寞享孤独

　　神游天地外，静坐小书屋

　　持卷时有得，只恨居无竹。

　　消夏唯有茶，何必梅坞家。

　　飘飘天目叶，款款茉莉花。

　　汲来涧底水，拾取岭上麻。

　　小院惊风至，雨过唱青蛙。

　　不闻窗外事，天气哈哈哈

　　消夏唯有酒，半醉半醒时。

　　朦胧星月落，倜傥江海迷。

　　挥毫写大字，随口唱西皮。

　　一觉黑甜梦，不觉日迟迟。

　　夜梦少年事，晨起竟白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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