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虽狂燥,但却真实。那是一个个深烙心灵的符记——虽不多,但永不忘。
——题记
二十多年前,就读于某海滨城市。
当时的大学生活远没有现在的浮燥,更没有各种资讯应用带来的眼花燎乱,一个宿舍有台录音机是件很嘚瑟的事。那时流行齐秦、小虎队、童安格、高明骏、王杰……空旷的宿舍楼道里突的爆出一声粗犷嚎叫,再正常不过。 年轻,活力无限,但又无处释放。有时对某件认定的事情,会近乎偏执的去完成,也算一种歇斯底里的宣泄。有一次,宿舍八条好汉发神经,把《罗蜜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二场所有台词背的滚瓜烂熟。然后站四楼阳台上,四人一组男女对白:没有受过伤的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创痕。轻声!那边窗子里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因为功课做的足,大家以排山倒海之势一字不差一气呵成。完了,八张青春的面孔姿意狂笑,看楼下围观男生嗷嗷乱叫,女生憋出内伤。
八人里,最大一个活宝是老L。 老L闷骚,有才,喜舞文弄墨,平时独来独往,一份孩童式的天真里难掩自命文人的高傲。 刚开始,他是唯一有围棋功底的。俯瞰七个舍友无一技之长,就自降身段,开坛布道,从开盘布局到盘中格杀再到收官数目,耐心细致里一派宗师风范。偏生七个小矮人坚韧好学,入门后刻苦用功昼夜操练,不出一月老L竟一胜难求,只好另作它图。 几天后,老L爱上了“嗨”歌。
老L来自西北,却没继承那方水土的音乐基因。声如破锣,气若裂帛,典型的吵嘶吡哑。先天条件差,但有识歌之明,竟辗转迷上了齐秦的《北方的狼》,成天摇头晃脑,物我两忘。可惜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老L的如痴如醉于我们不啻鬼哭神泣。但凡感觉要吊嗓,兄弟们都闻风丧胆,作鸟兽散。有天一隔壁哥们睡过了头,正穿着大裤衩迷迷登登泡面,老L冷不丁爆出副歌头一句: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他拖着腔是爽翻了,隔壁哥们手一哆索,一碗滚烫泡面全扣脚面子上,害几天上不了课。
后来,老L恋爱了。 老L也能恋爱?这成为当时宿舍一大奇谈。经过一番耐心细致的旁敲侧击,原来是搭上同班一恬静柔弱的吉它女,行止款款弱柳扶风似林妹妹。两人都是孤芳自赏型,精神层面反而颇多猩猩相惜,一来二去的玩起了柏拉图。
不久,老L失恋了,原因不明。 此事对老L打击挺大。他化悲痛为肺活量,将全部内力倾注到歌唱事业,一曲《北方的狼》唱得炉火纯青,细听下来又多了份厚重沧桑。 学校西是道百米深防护林,一径羊肠石砖路蜿蜒九曲,通向外边大海。自老L失恋后,每到月黑风高的晚上,海边便多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其声音之雄浑,意境之悲凉,穿透力之强劲,连狂啸的海风也不能掩盖。有时几兄弟喝大了,东倒西歪来到沙滩,手搭肩冲着浪涛长嗥: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哀嚎遍野中,一波波海浪抚过脚面,清凉透骨。
毕业后,八兄弟各奔东西,中间联系渐少。建了个同学群,开始很热闹,大家嘻哈叙旧调侃打诨(当然,一贯“高冷”的老L和“林妹妹”很少发言)。后来官场套话不着边际,再后来社会话题、孩子养生等,慢慢静下来。
老L的婚礼我参加了,媳妇是位医务工作者,贤惠干练的样子,现在孩子都上大学了。“林妹妹”毕业不久移民海外,有时群里发张居家照,成熟开朗许多。时间像把饱蘸尘霾的刷子,一年年涂抹下来,令每张青春面孔泛出一层朴实无华的灰调,嘶哑的狼嚎已是昨日云烟。
因为珍贵,所以免费,比如阳光。 或许,正因为那段青涩岁月阳光般免费,露珠般本真,不经意拥有和失去不再来,所以才弥足珍贵吧! 时间深处的兄弟们,我想你们了。既然时光一去不回,那就在心里遥祝各自安好,平稳一生吧。
(一篇老字,看题意还符合,重发一遍算与真真同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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