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秋,湛蓝、干净。天空光滑似镜,无尘无垢,也不着一丝一缕的云。水清澈如绸,轻轻地摇,轻轻地荡,粼光闪闪。山川大地疏朗、通透,气温不冷,也不热,风不疾不徐,清爽宜人。
随着秋渐深,诸如狗尾草、芦苇等颜色越来越柔和,像阳光那么明亮、轻盈;而蓬蒿、骆驼草等则是浓郁得几乎凝固在秋野里,给秋平添几分沉稳、大气。
西望,贺兰山笼罩在淡淡的薄雾里,像戴着盖头的新娘子,神秘、幽静,等有缘人揭。东眺,黄河悠然流淌,仿佛悟透一切意象,不急不躁,多么像个知天命的君子。城市夹在其间,又被众多的湖泊环抱,不但安宁祥和,而且充满灵气。
每到此季,塞上景象丰饶。草原、湖泊、山地、平原、沙漠、戈壁滩各显风骚,展现出或柔美、或雄壮、或空阔、或丰茂的样子,那些艳丽的紫、红与热烈的黄、绿惺惺相惜,构成一幅绝美的油画。这时,不由得怀念起农村里的小巷子、老宅子,充满恬静、悠然,如果院子里有苹果、梨或者枣树,还可随时大饱口福。秋也有旖旎时,如逢阴雨天,雾气缭绕,风生水响,鸟翔林静,如梦似幻。
落叶,贯穿整个秋,直到初冬。自然万物由繁荣走向荒寂,是一个漫长且纷繁的过程。臭椿是个标准的懒汉,发芽最迟,叶却最早落尽。丁香树最具淑女风范,气度不减春季,即使叶枯萎在枝头,依然面容饱满,只是呈暗金色,厚重得有点压抑。白杨树,腰板挺直,是一个硬汉子,不管天气如何变化,它都保持着威风凛凛的样子,让人心生敬仰。它的叶有金黄、暗黄、淡绿色,落下的一片叶上,可以有三种色,一边仿佛是被烙铁烫印的疤痕,黄色很深,而叶中间略浅的金黄,另一边则是浅绿。自然不只博大,而且奇特,它的想象力,远非人类可比。爬山虎如一团燃烧的火,红艳艳的,尤其缠绕在槐树枝上,艳红与淡黄纠缠在一起,庄重与热烈并存,让秋显得妖娆妩媚。而它结出的果实,却是深蓝里略显黑,被红色的茎串连一起,乖巧玲珑。槐树叶小,落的也相对迟,当风吹时,远远望去,一片片叶像翩飞的蝴蝶,上下盘旋,优雅轻盈。又像倾洒而下的雪片,密密麻麻,甚为壮观。柳树发芽最早,落叶却是最晚的,属典型的中国女性,集温柔、细腻、勤劳、坚忍于一身。透过落光叶的白杨树和槐树,看远处一缕淡淡的黄,飘然若轻纱,抑或一抹黄云,如魔似幻,让人遐想不已。
众草皆枯,喜欢唱歌的蟋蟀和蝉杳无音讯,而蝴蝶,尤其是褐色的还时不时能看到,只是步履蹒跚,甚感落魄。八宝景天,我今夏才认识的新朋友,前几天在丁香树下,发现还有活的。它们根下是一层厚厚的落叶,紫红色的花开在黄绿色叶片上,虽然细微,却也生气勃勃。或许暗合芸芸众生相,最持久、最顽强的,非芦苇莫属,哪怕已经枯萎,依然俏立,决不倒下。如果无人收割,来年新长出的嫩芽,就在旧苇丛中,横空出世。
杜梨的果子成熟了,呈黄色、深紫色、浅紫色,晶莹饱满如钻石,摘一粒放嘴里,略有些涩的沙甜。小时候,到很远的河滩上、林场采摘沙枣,现在回想,还令人兴奋。在食物丰富的当下,孩子们别说采摘,就是看也懒得看一眼,他们还没机会理解贫穷。
当树叶落尽,鹊窝暴露在外。每看到高架在树杈上的鸟窝,脑海里会产生奇怪的念头,个中味无法言语。冬天,北方的天空被喜鹊和麻雀占领。多数情况下,喜鹊像个绅士,身着庄重的礼服,漫步在草坪或跳跃在树梢头,偶尔也会失态,如泼妇般,不顾形象的高声喧哗。麻雀成群结伙,像极了村氓,东游西逛,整天争吵不休,强悍、粗鲁。
近来,社会上一个话题接一个,人们或兴奋、或感慨、或痛惜,甚嚣尘上。金庸去世了,虽然他老人家高寿,但这个消息还是引起巨大反响。他老人家带走了一个时代的记忆,想当年,我在青春年少时,被他的小说迷惑,经常整夜不息,恨不得一口吞下才痛快。某娱乐大享离世,有很多人惋惜、吹捧,微信群、朋友圈、论坛、新闻网占尽风骚。毕竟逝者为大,不想妄加评论。当然也有人看不惯,提出不同见解。其实,我们身边包括自己的亲人,以及那些为国家默默奉献青春甚至生命的人,并未得到应有尊重和重视。红尘滚滚,走的人,终归得走,面对自然定下的铁律,人类除了顺应,还能做什么?
刚入冬,盼一场雪来,好除尘降燥。
在我潜意识里,北方如果不下雪,不能算真正的冬。上周,周边都下雪,唯独银川被遗漏。好在,周五晚上微雪,雪落在地上,随即融化成水,而落在树叶、草坪上的,白茫茫一层。
第二天清晨,到湖边散步。有点冷,燕鸽湖畔却正上演一处好戏。
南下的红嘴鸥还留恋在这方土地上,欢快、敏捷的身影,清脆嘹亮的叫声,打破秋的宁静。在人们眼里,它们是可爱的精灵、漂亮的公主,纷纷讨好,拿出好吃的招待。已习惯人类的热情,红嘴鸥不再胆怯,当有人拿面包和馒头来喂时,会毫不客气地上来争抢。有时,还会落在曲桥柱头上,排成一排,模样娇憨。
而一直生活在这湖里,胖嘟嘟的鸭子颇受冷落,像受气的小媳妇,清澈的眼睛里盈满无奈和嫉妒,可怜巴巴,蹲在岸上。这,就是现实社会。
2018-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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