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飘飘 于 2010-3-2 02:28 编辑
清明时节,天上下小雨,匆匆行路的人,悲切满怀,失魂落魄,一面走一面四处打问,哪儿有酒卖啊?乡下小孩子用手一指,在那,俺们村小卖部。喝点儿吧喝点儿吧,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心情,这样的天气。不喝酒那行?酒入愁肠,一醉能解千愁。
这是别处的清明,在我曾经居住过的小城,清明节是这样过的。
这一天,通常是不用去上班的,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理直气壮:明天要去上坟,有事后天来。第二天,头儿也不见踪影,楼道里街道上,这儿那儿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我们这样的外来户也趁机偷懒,跑回家里去补觉。
从清晨开始,就陆续有大车小车接连不断出城而去,车的级别由经济条件而定,轿车,面包,卡车,最不济也得弄辆拖拉机,车上装的一应物品,锅盆碗灶,饮食炊具。小城的人们把这一天看的很重要,要买羊,宰鸡,割肉,剥鱼,除了香蜡火烛,还要带上很多家什去城外扫墓。
小城的人们,办丧事不叫办丧事,叫做“过事情”,只要故去的人膝下有儿女,那一定要大大操办的。
小城的习俗,家里有人过世,一定要请道士看日子,说几天下葬就得几天下葬,一般在5、7、9天不等,长的甚至超过半月。
在这么多天里,亲戚朋友、单位同事都来帮忙,在院子里搭了棚子,支起大锅,拉来煤、面、水、盆盆碗碗,垒砌炉灶,开始忙活。白天有做饭的人,晚上有守夜的人,院子的住户那些天里不开伙,全吃大锅饭。
到了吃饭时间,大锅里不间断地煮着汤面条,里面放了肉丁,土豆丁、豆腐、西红柿,香菜,稠稠的,香的不得了。男女老少、帮了忙的没帮忙的都来吃,吃了一碗又一碗,凳子不够坐,碗不够用,有站着吃的,蹲着吃得,等着的吃的。家里有不下楼吃的,还可以拿锅来端。乱哄哄,闹喳喳。
我刚来的时候,挺不习惯,家里死了人,应该悲伤,可根本听不到一句悲声。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着追逐着,又跳又叫,帮忙的人一面干活一面笑着闹着。他们说,“白喜”就是要乱、要闹才红火。同事的父亲在乡下病逝后,居然停放了一个月,那一月里,全村的人都在他家吃免费餐。
所以,这里的清明,过的也颇具地方色彩。
这一天除了缅怀故去的亲人,基本上成了家族聚会的好日子,热热闹闹,吃吃饭叙叙旧,拉呱啦挂家常,交流交流感情,大人孩子,老的少的,父母兄弟,姑嫂妯娌。
先给坟头上添把土,摆上几样供品,整羊整鸡的,再放两瓶酒。然后烧香点纸寄钱跪拜,德高望重地讲几句,接下来就开始自己享用了。
男人们挖坑造炉,孩子们拾柴拣牛粪,女人们煮汤下肉,水开了,肉熟了,节目也就开始了,你扯一个鸡腿,我抓一块羊肉,围拢一圈,席地而坐,大人们喝着唠着,孩子们追着闹着。
酒足饭饱后,男人们一个个晕乎乎醉醺醺,女人们收拾收拾、打扫打扫战场,叫着孩子照顾着男人,搬东西的搬东西,上车的上车,扬风飞土,一路颠簸。男人滚一身泥土,女人带一身尘土,浩浩荡荡,凯旋而归。
明年,照旧。
而今,清明又至,不知小城又是怎样一番热闹。
我常想,这是忘记伤痛的另一种形式吧。还真特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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