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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4点20分,离下班还有十分钟。我把摊在办公桌上的《环球时报》,《参考消息》,《辽沈晚报》,《时代商报》,还有一本不知谁丢在这里的旧杂志收拾整齐,放进门后那只纸箱中。正准备下班,电话铃响了。通常这个时间来电话,一定又是有饭局了。我一边想着是哪个“狐朋狗友”(我老婆语)想起我来了,一边把手伸向电话机。
“下班后你来稍晚一会走,我找你有事!”老板的口气当然是命令式的,甚至没问问我下班后是不是有事就放下了电话。我叹口气,转身又从破纸箱中找出了那本旧杂志,胡乱地翻着。
等同事们都走了好一会了,我把那本旧杂志差不多又翻了一遍,老板才走进来。我的老板是个面孔白白的矮胖子。因为胖,大家送了他一个外号“卡门”。我的烟友,也就是这座写字楼隔壁灯具公司的小白听了我们老板的外号,一直觉得很高雅,直到有一天我告诉他,是因为老板太胖了,进我的办公室有些挤,所以称他“卡门”。小白听了笑得喘不过气来,笑称不怪说老人家说过知识越多越反动,知识分子真是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看到老板进来,我站起身来。
“你坐,我没什么事”。老板一边说,顺势坐在我的对面。
“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整理了一下客户的资料,打打电话问了一下我们产品的效果。”
“你最近还上网吗?”
“上得很少。”上不上网,老板关心我上网做什么?我想了一下,斟酌着说。
“这几天中午总看到你趴在办公桌上睡一会觉,我还以为你晚上总上网没休息好呢!”
“没有,最近有些困,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
“要精神起来,现在虽然是淡季,公司这边没什么大事,可要学着给自己找工作做,不能懈怠啊!”
“那是。”我随声附和着。
“还有一件事。”老板边说边看了我一眼。
“公司近期准备从你们分公司经理中提一名总经理助理。过渡一下,然后任命副总。你是一个人选!”
“是吗?谢谢老板看得起我。”我还是面无表情。
“你怎么就没有高兴或者紧张的表情?真的,你来公司也有四五年了吧, 我怎么很少看到你的情绪有很大的波动?比如说开怀大笑或者勃然大怒?”
老板的眼睛直盯着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快。
“是吗?我倒没怎么注意。难道我们公司也要因为表情不佳扣奖金吗?”
前几天电视上播了一段新闻,某地某公司一员工因为“表情不佳,影响了其他人的工作情绪而被扣发了一百元的工资”。我也借机调侃了一下。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以为你会高兴的!”老板有些无奈。
“提升加薪一定是好事,谢谢老板看得起我!”我冲着老板勉强微笑了一下。”
“不用谢我,你只是人选之一,其他的要靠你自己了!”
出了写字楼,我点了一支烟,就这样叼着烟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是啊,我有好久没开怀大笑或者是勃然大怒甚至痛哭流涕了。有多久,我好象也记不得了。是从退役离开部队开始还是做分公司经理这几年?我真的不记得了。
沈城的公交车永远都是那么拥挤不堪。在双向六车道的马路上一辆辆川流不息的公交车象一条条在大海里游来游去贫婪却消化不良的大白鲨。在拚命地吞下无数的鱼(人类)的同时,又将那些在它腹中周游了一圈的鱼完好无损地排泄出去。我从大白鲨的口中挤进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后面去。炎热夏天的公共车里,充满了人的不同体味,有些窒息的感觉。我旁边的一对年青的大学生模样的恋人在旁若无人地亲热着。那男孩的手甚至从下面伸到了女孩的T恤衫中,女孩子轻轻搂着男孩的腰,不停地说着什么,那张年轻的脸上没什么羞涩的神态。而且车上的人们也没什么感觉,一切都习惯了。我看着他她们年轻的面庞,在想,我象他们那么大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2、
二十年前,我在东北边陲长白山脉的一座大山上服役。至今我还记得那座山的海拨高度:1048.2米。我当时在山上,团部在山脚下。从山上到团部只有十一公里,盘山公路却有着三十二道“胳膊肘弯”(也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弯道)。每天我们有最多4个小时,最少两个小时的值班时间,其余时间全是自己的。每天我要从早上到晚上是面对十几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战友的脸,抽掉二包的劣质香烟,每个月有一次大半天的放风时间(需要来回站在大解放卡车的车厢上四个多小时)去城里理发洗澡买点什么日用品。喜欢看书的我,每次都要买上几本书或者是杂志,包括现在我一直在买的《小说月报》。每次拿出书来,我都要说服自己只许看一篇。即使是这样,许多时候我也是无书可读。那座山上的冬天很漫长。从每年的十月到第二年的五月。在冬天到来之前,我们会象山上的松鼠一样,早早地准备过冬的食物。不同的是,松鼠的食物很简单,大多是松籽。而我们则是准备被军中弟兄称之为老三样的“白菜、萝卜和土豆”,当然还有为数不多的肉类。冬天里,除了值班,我每天都会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白色的世界发呆。天气好的时候,向东北可以看见蓝色的日本海,还有大海中若隐若现的小岛;西南面是连绵的大山,山脊上掉光了树叶的森林黑黑的乱蓬蓬的,如同三国中张飞的胡子。远处的张飞在开怀地笑着,浓密的胡子中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那就是中国和俄罗斯的国境线。因为防火的需要,中俄双方都会在国境线己方一侧打出一条宽约五百米的防火道。冬天里,会在森林出现一条连绵的雪线。我会望着那条雪线很久很久,想象雪线对面俄罗斯边防军人的生活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单调而枯燥?是不是也会想家,是不是也会想起家乡的姑娘?山上自然是没有异性的。偶而有已婚的战友家属来队,对于我们山上弟兄来说简直是就是节日。如果正巧是夏天来队,电视室和食堂的窗台上里一定摆满了用酒瓶罐头瓶倒上水生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有红色的野白合,白色的雏菊,淡蓝色的牵牛花,紫色的狗奶子花。花花绿绿地摆在那里,也给这个孤寂的军营增添了几分生机。山上的弟兄们用自己的方式欢迎着远方的客人,只为她们的名字叫军嫂。这份礼遇不是哪一个人都有资格享受的。有一年总参的一个部长来检查工作,团里的丁干事问我们科长是不是可以象以前山上欢迎家属来队时采点野花装饰一下办公室。“他不是军人家属,野花也不是装饰品!”科长没什么商量地顶了回去。丁干事给噎得瞠目结舌。可我们山上的弟兄都懂。
山上的弟兄们都很年轻。已婚的很少,大多是单身汉。主要是长时间驻守边防条件与世隔绝,一年中除了三十天的休假时间,难得与地方上的女孩子有接触的机会,而弟兄们又都受过高等教育,对通过熟人介绍女孩再认识恋爱普遍心理上不太接受,恋爱的对象大多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谈恋爱还可以,一接触到实质问题就不好办了。先说地方的女孩子都很现实,嫁个远在天边一无权二无钱的边防军官?婚后忍受牛郎织女般两地分居的生活?好象没想过。也有被所谓爱情一时烧昏了头脑打算和“最可爱的人”结婚的,可女孩家父母一听立马不干了,动员七大姑八大姨威逼利诱,最终落得“棒打鸳鸯散“的结局。
再看看身边个别在家乡成家的弟兄,一天天为家里老婆哭孩子叫的闹心,还不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图个轻闲自在,也就慢慢地冷了那份心思。我那时正和家乡一高中女同学通信,她是学中文的。说来难以置信,当时我们两个人在信中谈得最多的是交流读书心得,外国作家中我们都喜欢海明威,雷马克,卡夫卡,国内当时主要是陈少功,刘心武,史铁生,梁晓生,张抗抗等,还有台湾的女作家三毛,席幕容等等。那个时间我读了太多的书。为了保持和她的对话水平,我甚至与时俱进地报了一个《鸭绿江文学》的函授写作班,没事时也开始写点东西。过了一段时间,我有一篇描写边防军人的短篇小说在《昆仑》上发表,那可是全国性的文学杂志啊,我们团政委特地在晚点名时向大家宣布这个消息,激动的不只我自己,还有我那些山头上的弟兄。那时的我是狂傲而充实的。
3、
下了公交车,我顺便在路过的菜市场买了两斤刀鱼,一把香菜,一棵白菜,还有一块豆腐。饶舌的小贩看见我热情地打着招呼,他们都认识我,我也很享受这种淡淡的友情。我提着菜向家走的时候,会依次路过三家发廊,两家小便利店,三家按摩足疗所,两家网吧,五家房屋中介所,四家小吃部,两家彩票站,可以看出全民经商的状态和竞争的激烈。我曾经做过调查,我居住这条小街路线中只有四个规模不大的居民小区,人口不过三千多人。依这样的人口密度,应该有一家便利店,一家发廊,两个小吃部,一个彩票站就差不多了。如果是那样,小老板们应该过得还不错,可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分流客源,维持温饱。没办法,中国还是人太多了,大家都要吃饭啊!回到家里,我照例先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我的邮件,然后换衣服去厨房准备晚饭。我仔细地把刀鱼剖了腹,摘去腮,然后切成两寸多长的段,又切了葱丝、姜丝,白菜也洗净切好。离老婆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这两个菜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做好。我回到客厅,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大公鸡叫声告诉我,是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白雪。白雪是我众多网友中的一个普通朋友。
“你好!是老韩吗?”白雪的声音婉转而甜美。我在网上网名是“寒江雪”,网友们们都叫我“老韩”。
“你好,小白,是我。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我了吧”,我笑着调侃。
“想得美!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那要看什么忙了?只要不违法,不涉及道德层面的可以考虑啊”。我接着逗她。
“少来了!我要竟选一个大区的销售经理,需要你帮我写一份竟选书,还要有销售计划,行吗?”
“你做财务好好的,怎么想到去销售部了?”我知道她在一家很大的国企集团的财务部做主管会计。
“一言难尽,原来的老总调走了。新来的老总急于用自己的人。我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知趣点主动走吧,对大家都好。再说我也做财务也烦了,喜欢有点挑战性的工作。”
“好吧,你把相关的资料发过来,什么时间要?”我决定帮她,只为她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不安于现状,不安分的人。
“一周时间够吗?我下周要竞选。”
“这样吧,你尽快把相关资料发过来,我收到后三天之内交稿,可能还要结合你的具体情况调整,还要给你留时间熟悉,好不好?够哥们吧?”
“真的?多谢大哥!等你来洛阳我请你吃饭啊!”
“我不帮你去洛阳就不请我吃饭了?”
“也会请的。不过,准备提升一下档次,而且可能洗澡按摩全方位的服务都由我买单,怎么样?”
“别!你可别让大哥犯错误!大哥受党教育二十年了,别整得晚节不保。”
“嘻嘻!逗你玩呢!好了,老韩,我马上给你传资料啊!再见!”
4.
十年前,我因为“努力工作且成绩显著”被选调到师机关任参谋,小家也因此从那座边境小城随迁沈阳。对了,忘了交待一句,我妻子,部队称之为我家属的就是那位曾经和我谈诗论词的高中女同学。我的恋爱故事很是曲折,经过很多关卡最终修成正果(这个素材我不能浪费,而且与本文好象关系不大,所以不多说了)。在师机关我干得还不错,短短九年我从上尉升到了中校,在三十三岁当上了师机关科长,领导着全师最大的科(编制十四人)是当时全师最年轻的副团职机关科长,两三年中提个处长应该不成问题,弟兄们都认为我前程似锦时,我却把自己炒了。说起来很简单。有一天我的老上级,前任处长章阳打电话给我,要我派两个战士帮他把机关刚分的福利,两箱水果一袋大米送到他位于七楼的家中。电话中的章处长语气客气得近乎谦卑。放下电话,我安排好战士去了以后,我一个人点燃了一只烟在办公室想了一会儿。章处长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知道以自己的背景,当个处长不难。可以后呢?也象章处长一样退下来评个高职当个高参,连要个车找个战士也要求人?另外,虽然年轻时我是那么的向往军营,痴迷军人这个职业,可近二十年的军旅生涯,特别是在机关这九年,我比谁看得都清楚。部队本来就是个金字塔。越往上职位越少,而且越往上就不只看能力了,关系,什么老上下级了,什么老乡了,甚至还要很多的金钱。我想我应该走了。
那天下班回家后我就和妻子谈起了后路,她倒是很支持。
“你早该走了,趁现在年轻。到地方还可以闯闯,老了就没那个雄心了。”
“我们真是一对儿!”我高兴地搂过妻子,吻了一下。
从部队退役倒是费了一番周折。理由很简单,我还年轻,用首长的话说是“有前途”。我找了参谋长,找了师长,象祥林嫂一样述说自己退役的理由,身体不好,精力不足,其实最重要的现由就是“不想干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还是把我放了。
5.
老婆回到家的时候,我做的饭菜也都好了。当然得到了她的笑脸和“由衷的表扬”。老实说,我很自觉。在家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基本上都是我做家务,我洗衣做饭洗碗收拾厨房拖地板任劳任怨,当然从脱了军装回到了地方以后,我在家的时候并不多。开始是一年有半年在出差,现在是差不多九个月。我老婆因此戏称我是她的房客,说我把家当客房。不过,我还真的喜欢做饭。看到原始的鸡鸭鱼肉萝卜青菜在自己的手下变成色香味俱佳的艺术品,那种成就感无以言表。特别是我女儿嗅着小鼻子背着书包就跑进厨房,不顾大人的笑骂直接用手抓着品尝时,我会很开心的。可惜的是这样的情景会很少,女儿上课一直到晚上10时才会回家。唉,现在的孩子真累!
吃饭的时候,我和老婆说起了今天老板的话。
“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愿意干就好好干再上一个台阶,不想干维持现状也不错。反正终究是房客。我也不指着你,再说你也不是在家可以待得住的人啊!”
这话从我老婆口中出来不新鲜,她的原则是“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给对方添麻烦”,我们的夫妻关系不知从什么时间起由患难夫妻变成了今天的“互助组”,想来也是悲哀。可怕的时间,让一对当年无话不说相互依赖的恋人、夫妻变成了今天的若即若离,好多的时候是无话可说。
吃过饭我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又重新坐在电脑前,老婆回房间早早地睡下了,她只能睡到9时40分,还要重新爬起来接下课的女儿。我说过我在家时我接就行,可她习惯了。每天在和女儿回家的路上她会和女儿聊天,聊一聊白天女儿上课的趣事,也会说一些单位的好玩的事给女儿听,为的也是给女儿舒缓压力。
在电脑前我找到了相关的资料, 包括自己以前留存的,开始构思白雪的竞选材料。
6、
刚退役的一个月里,我什么也没做。在师里当科长这几年,好象透支了我太多的精力。这次退役了,还真有1949年的感觉。那一个月里,我只是吃了睡,醒了再吃。很快我的身材就发福了。有一天妻子下班回家时,看到我仍歪在沙发上酣睡,不由得勃然大怒。把我扯起来教育一番。她先说我不思进取,退役一个月了没想着出去找找工作,只是在家里上网再不就是吃饭睡觉,整个一个老年痴呆前兆。然后再结合当前国内的经济形势告诉我前途一片光明,要想要面包得自己去找,面包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的头上云云。对了,我忘了说了,我老婆是小学教师。她的政治思想工作能力当个团政委都绰绰有余。我睡眼矇眬地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不由得笑了。
“你少跟我嘻皮笑脸!一个多月了,我没吱声也差不多了。你不会就此真的退休了吧?你们处长的老婆昨天还说我把你惯坏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当初我同意你退役不是让你回到家里养膘的!当初你不也是豪情万丈地说趁着年轻回到地方再闯闯一番事业吗?”
老婆说得意犹未尽。
“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没想?哥儿们明天就去考试了”。我随手扔给她一张报纸。上面有某杂志高薪招聘编辑的广告。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行吗?”
“把那个吗去掉!我大姐有云,她老弟只有不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我豪情万丈。
经过笔试、面试的一番折腾,在应聘的七百多人中,我的成绩名列第一。半个月后我接到了那家杂志社的聘用通知。
接到通知后,我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确定选题,组稿,审稿,编发,和我以前的工作没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我以前编的叫情报,现在要编的叫文章,就这么简单。可我想要做的工作是什么呢?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我没去那家杂志社上班。当然我会主动去和那位很看重我的副主编谈谈,谢谢他对军人的好感,也谢谢他让我的自信得以继续在血液中充盈。
后来我到了我现在任职的公司。从部队回到地方又从事我从来没做过的商务工作,我当然要从头学起。我坐过办公室接电话接待过厂家商家的老总副总部门经理业务经理业务员;我下过乡,在基层乡镇和大大小小的卖化肥卖种子卖农药的商贩称兄道弟为的是将我的货打进我垂涎三尺渴望以久的市场;我做过分公司经理,在忙着打电话推销产品出货催款的同时还得应付工商税务技术监督局甚至城管街道办的各色政府官员,而他们一定会在我最忙时来履行自己的公务,我把自己的境遇描述的惨不忍睹的同时要将一杯一杯的白酒红酒啤酒大口大口地灌进我的胃里他们的胃里,为的是他们少找我的麻烦;当然我也会和老总一起或考察市场或进行所谓的商务洽谈,西装革履人五人六地出入三星级四星级五星级酒店,在海参鲍鱼三文鱼象牙蚌茅台五粮液的交错中醉眼看着老板“轻松”地谈妥一单单成百万上千万的生意。
于是我成了今天的我。我知道做今天的我没什么不好,可是我为什么(如果不需要)再也挤不出或谦卑或坦诚的笑容来了呢?连我的网友都说我很严肃,准确地说是面无表情。
为什么呢?
我点燃了一支烟,也在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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