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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微白，照亮归家的路 [复制链接]

阿米

主楼

发表于 2019-10-8 15:5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今日寒露。

家乡温度陡降，有的地方已经下雪，有的地方一场小雨就加重了寒凉。

短衣短袖都收起来，风衣外套披挂上阵。年纪大的、身体弱的，一早将毛衣秋裤穿好。说起秋裤，总被广东人笑。当年我来到深圳工作，一进入12月，秋雨连绵，正所谓是一场秋雨一阵凉，何况广东的湿寒比北方更蚀骨沁肉的难受，我虽然贪靓，却极怕冷，一早提前备好了秋衣秋裤，全是名牌，三枪纯棉内衣裤，一套雪白、一套深黑。没想到一弯腰，被广东同事看到牛仔裤里露出的紧腿裤脚，可了不得了，竟成为公司的奇观。

哪有人穿秋裤的？就你们这些北佬，太土气了。同事一边笑，一边凑近来扯起自己的裤腿，以证有的穿的是厚些的牛仔裤，有的穿的只极薄的涤纶裤，还有些穿了厚裙子，清一色露着白花花的大腿，甚至穿着皮鞋的男士还光着脚。说起来像个笑话，可是广东人就是这样的穿着方式，哪怕穿着几千元的进口皮鞋，光着脚的也不少。正是应了“洗脚上田的深圳人迎头赶上最好的时代”的报纸常用语。

不理。我是个顽强的人，虽然内心刮着十级台风，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我是北方人咋了，我怕冷咋了，我爱穿秋裤咋了？关你们屁事！可是我假装镇定，只微微一笑，顾自忙手头上的事。可是心里的难受唯有自己知道。初来乍到，全新的环境，听不太懂的语言，不同的文化氛围，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三观，相处起来还是蛮辛苦。

虽然我年轻，适应能力强，但常常夜深了，还睡不着，怕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怕明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怕同事鄙视的眼神，怕相处时沟通不畅，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时如果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告诉我：不要上班了，嫁给我，你只需在家里洗衣做饭生娃，其他的我来做。如果能做一名生活压力不大的生活主妇，那一定是我当时最大的愿望。

可是每天醒来，又会告诉自己：打醒精神，努力工作，做好、做多，力争做到不可替代，领导赏识、同事佩服，哪怕嫉妒呢，亦要尽力。终于得了些赞赏与肯定，终于安定下来，却又隐隐地失落，觉得这样看得到头的日子非我所愿。要不要去商海里闯荡一圈呢？不好我再上岸，好了我就使劲折腾。然而这只是星星点点的火苗，没等到燃成大火，我已习惯了安逸的日子，每天吃美味的香港点心，不到一个月胖了六斤。再然后就是与减肥做着你追我赶的游戏，至今未停。再也没有勇气与动力去为理想打拼，只快乐着当下的快乐，痛苦着无病呻吟的痛苦。

2000年的春节，回老家陪奶奶过年，那是我最后一次在老家过冬。老天厚爱我，到家的第二天就飘起了雪花，像个没见过雪的南方傻妞一般父仰头望天，任洋洋洒洒的雪花在脸上、头发上、肩膀上慢慢消融，到最后冻得受不了了才嘻嘻哈哈地冲进房间，奶奶像看个傻子一样地斜眼瞪我，说这离开家几年，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还喜欢上下雪了。这一下雪，地得多滑着，想出门都得小心奕奕的。我这把筋头骨儿啊，可经不起摔。忙凑过去揽住她短胖的胳膊，说我陪你我陪你出去。老太太突然落起泪来，说你在家呆几天啊？还陪我，最多陪几天就跑没影儿了。吓得我不出声，怕惹了她的伤心处。一味依在她肩膀撒娇。老太太猛地擦干眼泪，转到厨房烙葱油饼给我吃。我奶奶烙饼是一绝。比我去过任何一家东北饭店与广东名餐厅做出来的都好吃，皮酥里嫩，又有咬劲，又有面香。明明没有放任何香料，除了葱、豆油与盐，可竟比得起世界上最昂贵的面点。

奶奶离开人世快一年了，此前的十年间她已很少下厨，哪怕是最亲爱的孙女去看她，亦只能摸着、拍着、掉着眼泪，说着想念的话儿。我妈做葱油饼、韭菜合子也是一绝，却与奶奶做的总有些差距，说不出是哪不好，就是少了奶奶做的葱油饼特有的滋润，也许那就是爱的味道。

国庆长假，我除了上班就闷在家里，妹妹发来微信，说家乡附近下起雪来，将未来得及采摘的小苹果、山楂、依旧翠绿的青草及路边的植物罩了层水晶似的，透明又朦胧，美得像幅画。可是我却心疼着这些没摘下来的水果，还能吃吗？会不会伤农？价格怎么样？最近几年，家乡的经济每行倒退，但凡有些能力、身体好些的都拖家带口地闯了出来。妹妹是名在编教师，先生又是在编的公务员，想离开就多了些牵挂。至少还有稳定的收入，只能靠孩子长大自己去闯，才能离开家乡了。

听到这，并没有为自己很早就离开家乡而暗喜，只有着无限放大的忧伤。家乡虽然远离，却代表着你的体面，如果你对别人说自己是北京人、上海人，哪怕是个破落户，人家也高看你一眼，不人为设限欺负你。如果你说自己是东北人，西北人，哪怕你家境不错，人家看你的目光也多了轻视，觉得你们家乡贫困，无法生活才来到深圳讨生活。哪怕你挺优秀的，人家也不愿意将好机会给你。除非你经过几件业绩来证明，总之开头不舒服。

不管身处何地，谁都希望自己的家乡繁荣富强，就像爱自己的祖国一样，祖国强大，你的腰杆才硬。

今日寒露，气温将越来越低，雪花将把家乡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愿家乡富饶，照亮游子归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