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文友写的过年菜,我真的馋了,想起了每年的大年初二走姥娘家的情形。那时候我姥娘已经不当家主事了,我舅妈在农村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有个在城里电影院当经理的父亲,娘家兄弟都是国家干部,但我的舅妈属于那种极会过日子的女人。
大年初二我姨和表姐妹表兄弟齐齐带礼登门,我舅妈炒上一桌菜,鸡啊、鱼啊,做上一份,那些男人们上方桌喝酒吃菜吃鱼吃肉,女人孩子们两大桌一人一碗白菜汤。这在我们家是从没有的情况,我爷爷每逢过年过节总是亲自下厨做上两份一样的菜,我爷爷炒的菜那叫一个好吃,我爷爷走了以后我就没吃到过对口味的菜。这是后话。
说说我舅妈的白菜汤,在锅灶上添一大铁锅水,水烧开了,扔上几个八角花椒盐粒,不放油,不放酱油,放上几个炸面丸子,炸豆腐,放上几块粉皮、最后再细细切上没了嫩叶的白菜帮子。好,女人孩子吱哇乱叫齐齐落座,把碗舀了一圈,中间放上一个切了青蒜苗,倒了酱油醋的小碗和调羹勺,谁嫌没盐味,谁喜欢吃那青蒜醋味谁自己加。
常常手中的半块馒头咽下,手刚想伸去干粮簸箩里,我舅妈就会说:唉吆,吃饱了吗?这孩子着实细食,吃个饭跟小猫一样。听舅妈这么一说,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拿馒头吃了。回到家冲我爷爷奶奶喊:饿死人了!我奶奶问:你姥娘让你吃的啥?我和弟弟异口同声答:白——菜——汤!
奶奶就会斜眼看我妈,那意思很意味深长。我爷爷说:白菜汤好,清口开胃!
十年如一日,好像是更长的时间,我们舅妈光让我们吃白菜汤,我表哥大了一个个也上了方桌,作为个女孩子我上桌无望。我倒不稀罕那一桌鱼肉,我感觉到一种压抑,我就奇怪,我姥娘家隔着我们镇上不足三里地,我们家也同样姑姑很多,表兄弟表姐妹也很多,我们家大年初三男女老少为什么会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相同的饭菜,我爷爷姑父他们喝白酒还给我们准备红酒?在我姥娘家男尊女卑的思想太严重。有一年初二正上演《绝代双骄》我和弟弟以看电视为由拒绝前往。我妈是她们姐妹几个中最敢得罪我舅妈的人,我妈说:嫂子,我们今年不能吃白菜汤了,总吃白菜汤,孩子回家学舌,我在我公婆面前抬不起头。
从那一年,白菜汤彻底退出了大年初二中午饭唱主角的舞台。
没过几年我就结婚了,怀了孕,吃啥吐啥,虚弱到只能靠打点滴度日。我妈问我:你想吃啥?只要想吃,啥我也能给你做出来。我脱口而出:想吃我舅妈做得那种不放油的白菜汤了,多放点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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