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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榕树下 繁华落尽(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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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落尽(十)(十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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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21 18: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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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以田明辉哄女孩子的本事,应当不难弥补。所以骂归骂,许杰并没怎么真放在心上。谁知一星期后,杨倩坐不住了,打电话问他田明辉的行踪。许杰诧异道:“他没跟你道歉吗?我以为花都送了呢。”杨倩话里带着哭音:“花?怕是花心吧?”许杰说:“你又胡说,小田不是那种人。”杨倩说:“男人都一样。”许杰笑道:“打击面太广。”杨倩被他逗得一笑,随即又哀声丧气地道:“那你说,要不是看上了其他女人,他为什么一周都不找我?我又不好找他。”许杰说:“你就不能别这么矜持?”杨倩气道:“矜持是女人的传统权利!”许杰笑道:“你现在知道紧张了,当初人家鞍前马后,你架子搭得十足。”杨倩默然片刻,突然啜泣着说:“好啦,我承认,我不该考验他那么长时间。你说要怎么办吧?”
  
  许杰一听她哭,立时心软了,忙百般劝她,又拍胸口——虽然电话里看不见——担保:“我找他谈话,保证他去跟你负荆请罪。能得到我们秀外慧中的杨倩垂青,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杨倩“哧”地笑了:“得了吧,只要他肯来,我跟他请罪也行。”搁下电话,许杰暗叹:“脆弱啊,你的名字叫女人。”
  
  他就在上班时把田明辉拉到没人经过的晒台上,问其究竟。为了顾全杨倩的面子,他推说是听李漓抱怨过,说怎么小田冷一阵热一阵的。田明辉支支吾吾的,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许杰就直接问他是否有了别的女人,田明辉吓了一跳说:“你以为我是大情圣啊?有那么受欢迎吗?”许杰半信半疑:“那你最近都在跟谁来往?女朋友也不追了,也不找我和小钟了。”
  
  仿佛命中注定,田明辉的BP机就在这时响了。许杰眼明手快,一把夺过,一边飞奔一边查看。田明辉在后急追,说:“给我,是普通朋友啊!”
  
  二人一阵风似地掠过走廊,没留心脚步声太响,动作太大。秦局长从局长室里不满地探出了头。吕瀚洋恰好拿着材料经过,正见到秦局长的眼神。吕瀚洋想着要找个时机,提醒一下许杰。
  
  这边一逃一追,从二楼到一楼,又窜到食堂。这时不是吃饭时间,徐诚正跟两个厨师闲坐聊天,见了他们,起身笑道:“小哥俩这么早就饿啦?蒸几个包子给你们垫垫?”许杰、田明辉不约而同笑道:“没事,你忙你的。”
  
  徐诚坐回去了,许杰在屋角落里把BP机往田明辉手里一塞说:“你和那个慕容走得很近嘛!”田明辉说:“起码不是第三者吧?”把BP机放进内袋说,“你们就会瞎操心。杨倩一定是我老婆,跑不掉的。”许杰哼了哼说:“就你这态度,有点悬。杨倩又漂亮又机灵,家里又有门路,将来帮你铺一条青云路,事业上也是个贤内助啊。难得还对你死心塌地的……”田明辉忽然笑道:“其实是杨倩叫你来的,是不是?她想我了,是不是?”许杰给他怄笑了,不置可否地说:“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别枉费我和李漓的心血呀!”
  
  这一次谈话,效果出奇的好。田明辉用了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种种手段去跟杨倩修好。杨倩那方面缺的就是个过场,自然没有问题。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如火如荼了。
  
  这天是周五,人心涣散,才下午四点钟就松松垮垮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看楼下的停车场。只等班车一到,就一拥而上地回城。在这样一种氛围之下,史艳红开始偷偷摸摸地打毛线,有人把陈年的旧报翻出来看,有人则用文件夹挡住脸打瞌睡。许杰写了会儿东西,想换换脑子,就跑去找田明辉下象棋。人逢喜事精神爽,田明辉近来意气风发,偶尔还眼皮浮肿,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钟雨城就会半开玩笑地说:“兄弟,悠着点儿,日子长着呢。”郑羽就在一旁咬着嘴唇笑。她什么都懂,可是在钟雨城面前又不能显得太懂,许杰想这就像《新龙门客栈》里老板娘跟男人说的:“装也是为你装呵。”
  
  田明辉原不是个上班时下棋的人,一来太高兴了,有点忘形;二来得到如此甜蜜的爱情,推源溯流,要谢许杰牵线搭桥,就一口答应下来。吕瀚洋劝他们别大意,又说“上次秦局已经对你们有看法了”。许杰笑道:“管他的,他又不在。你看那些可能打小报告的人,都在打毛线干私活儿。”吕瀚洋只得随他。许、田二人把许杰办公室的门反锁了,車马炮地厮杀起来。下到酣处,难解难分,一两声高分贝的“将军!”、“抽車!”就漏出门去。
  
  周六周日风平浪静,星期一早上,余局长却把许杰和田明辉叫去谈话。他刚由主任升副局长时,也惶恐、忐忑、不自在,甚至有人叫“余局”,他会当成是叫别人。可是如今他坐稳了位子,相当习惯他领导的身份了,因此说起话来底气颇足,分寸也拿捏得很好,其大意为:不该在上班时违反规章制度,下棋娱乐;加上前不久公然在局长室外追逐打闹,二罪并罚,一人写一篇检查。田明辉年龄大些,来得也早些,责任更大,检查需在每两周一次的思想总结会上当众朗读。许杰则书面写一份即可。
  
  许、田再聪明也是初涉世事的毛头小子,陡然在一件明显理亏的事上被人抓住痛脚,穷追猛打,恍如回到了中学时代,被班主任痛批,都觉无地自容。田明辉面色惨白,许杰满脸通红。
  
  余局长笑了笑说:“年轻人谁不犯错?及时改正就好。”顿了顿又说,“你们哪,怎么玩不好,偏要玩得让秦局看见一次,让……别人听见一次,叫我想帮你们说话也说不响嘴。”他这话重点并非惋叹,而是撇清他自己,意思说冤有头债有主,找秦局他们就是了,别算在他头上。许局长对他有知遇之恩,许家风头正劲,他是既不愿、也不敢得罪许氏父子。
  
  到了周五,许杰满心里七上八下,离总结会越近越是惴惴不安。田明辉倒很坦然,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许杰愧疚地说:“都怪我,连累你。”田明辉笑道:“自己兄弟,还说这个?”
  
  大约宠辱不惊的心态感动了上天,那次会议平平淡淡,什么事也没发生。秦局长照常说些套话,许局长照常传达上级的文件,下棋的事提也没提,田明辉更没有当众读检查。许杰大大地松了口气,恨不得给秦局长一个拥抱。
  
  可是检查仍然要写,好比“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局长有一天踱到许局长的办公室,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话锋一转,提到许杰,轻描淡写地提了一提,又说:“玉不琢不成器”。言下有点解释的意思。许局长马上笑道:“这孩子是调皮,我在家一说他几句重话,他妈、外公他们全都护上来了。秦局帮我教育教育他,再好没有了。”秦局长也笑道:“许杰灵透得很,管严些以后一定有出息。”史艳红门外听了一听,进来插嘴笑道:“许局有这么好的儿子,回报率比我们新区的任何投资项目都要高哪!”说得三人齐笑。
  
  许局长回家和岳父、妻子商量。许杰外公大大地震怒,说“明明不把谢家放在眼里,拿孩子开刀!”他不说“许家”说“谢家”,许局长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一向不拂逆岳父的,当下笑道:“倒也不见得那么严重。”许夫人说:“怎么不严重,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是我们宝贝儿子。小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往后在局里还做人呢!”许局长顺水推舟说:“秦局也是看不开,到处树敌,不怪有人说呢,说像他这样得罪人多了,别弄得任期不满就提前下台。”
  
  这一言提醒了许夫人,她说:“爸,要不要运作一下?本来咱们也准备按部就班,他现在这么不给面子,何必让他?再说你女婿的政治生命也不是到局长为止,早扶了正,副县长就不能指望吗?”外公沉吟道:“秦局心里憋着一股气呢。人家的一把手都是人事、财权一把抓,只有他,要和二把手搞平衡,共治。他想当家作主,独当一面。”许夫人说:“依我说,他不仁,咱们不义,要不然等他小动作变成大动作,反而被动。”外公说:“那就这样吧。晚上你给你哥打个电话,大家合计一下。秦局的兄弟位高权重,牵涉到他,要慎重一点。不过天下总有管官的官,也不用怕。”他停了停,看着许局长说:“争取明年上一步,把‘副’字去了。”许局长抑制住内心狂喜,沉稳地点了点头。
  
  许杰是少年人的脾气,事儿过了也就过了,并不放在心上,“检查风波”很快就抛诸脑后。春节前他参与的内部简报《今日新区》要出一期贺岁刊,这两天跟着余局长忙得坐不下来。他主要的,或说唯一的正经工作就是编报纸,还是只有一张、极简单的那种,且是“双月刊”,用他自我解嘲的话说:“一年忙六回。”这几天就是第六回了。
  
  贺岁刊与平时区别不大,一是主要新闻字体套红,喜气洋洋;二是只报喜不报忧,全部稿件以歌颂一统天下。许杰等各科室把通讯、报道报齐了,就校对、编辑、汇总,做文字上的润色,拿到印刷厂去排版,样稿给余局长签过字,让秦、许二位过个目,再寄到省市县一条线下来与新区相关的部委办局——四套班子自不能少。
  
  许杰在印刷厂的电脑前指指点点,一会儿叫“这边挪一点过来”,一会儿叫“把两张照片拼起来,不就合家欢了吗?人齐了多好。”排版的忍俊不禁,说:“我们虽然是外行,也知道新闻要真实,你这……”朝电脑上一指,“明明是两拨人,非把人家合并起来,这不弄虚作假吗?”许杰和他们混熟了,说话也随便得很,笑道:“反正都在开会,干脆把五个人变成十五个人,这才能反应出我们人多力量大,形势一片大好呀。”排版的笑着依言做了,重新调色,调明暗对比,调背景。许杰细心地指出:“他们用的茶杯不是同一个会场上的。”于是复制大部分人的茶杯,粘贴覆盖小部分人的杯子,一幅“人才济济”开“大”会的照片就此诞生。许杰偏着头端详了几分钟,十分满意。
  
  正在这儿看着,吕瀚洋来了,手拿两张打印稿,风尘仆仆的样子。许杰问他干吗来的。他说:“昨天给你的稿子有两个地方不准确,有句话也要改一改,怕电话里说不清楚。”他把新稿子给许杰。许杰笑道:“你真是精益求精啊!”
  
  他们俩退后几步,到门口阳光下看通讯。排版的女人就远远偷看吕瀚洋。她和几个印刷厂的同事私下给新区的青年男性排过序,第一大帅哥就是吕瀚洋,许杰屈居第二。持不同看法的也有,但人数不占优势。在中国,少数从来就不能保留意见,只能被洗脑并服从多数,就连这种“排名”也是一样的。比如此刻,排版的女人就暗中品评:“吕瀚洋褐色皮肤而许杰较白,吕瀚洋稳重成熟而许杰有点孩子气,吕瀚洋帅气而许杰清秀。喜欢姐弟恋的会偏爱许杰,口味正常的应该还是更喜欢吕瀚洋吧?”
  
  据说明星会以拍记者的方式反击记者的拍照,这时类似的事也在悄悄上演。许杰眼盯着稿件,嘴皮子几乎不动,音量低低地说:“我说话你别有反应,听着就行了。那个欧巴桑在意淫你……”吕瀚洋笑了——在排版女人眼中,多么迷人的笑容!
  
  许杰继续说:“她盯着你看了三分钟,用眼睛强奸你一万零一次了。”吕瀚洋笑着咳嗽了一声,童心忽起,也低声说:“不对,她在看你。”许杰用手指着稿件,活像在讨论内容:“别谦虚,你比我有人气。她肯定在比较咱俩,然后觉得还是你英俊。”吕瀚洋也指着稿件说:“客气客气。”许杰说:“她眉皱起来了,看见没有?”吕瀚洋迅速一抬眼又迅速看纸,轻道:“为什么呢?”许杰说:“她恨站在你旁边的人是我,又恨她老公不及你一个零头,还恨你难得来一趟,只能成为遥远的传说,是为人生三恨。”吕瀚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上半身抖个不停,他的手往稿纸下半页移了移说:“想象力真丰富,说真的,以前没注意局长公子这么好玩。”许杰笑道:“这么好玩的人做你小舅子好不好?”
  
  吕瀚洋愣了愣,发现话头已经跳到他最怕面对的事情上去了。他沉默了一下才说:“跟你说句交心的话,如果我没结婚,也许有可能。但是现在我不可能放弃我老婆。你们家也不会欢迎一个陈世美去做女婿吧?”
  
  他和许杰熟悉得迟,说话也是浅尝辄止,也是近来才成了朋友。双方都没想到,在一种意料之外的喜剧氛围中,在一个不相干的地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注视下,一下子谈到了最敏感的话题。吕瀚洋这类深沉内敛的人,这样直率,尤为难得。许杰叹道:“知道你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说那话都不道德,像鼓励你出轨似的。”吕瀚洋笑着摇摇头。许杰说:“怪我姐没福气。或者怪你俩没缘分。她还找你吗?”
  
  排版女人说:“那个……你们稿子看完了没有?我好排了。”吕瀚洋说:“就好了。”翻过一页纸说,“以前她找我,我不忍心回绝,我们见过面;现在我能控制自己,不再见她了,可是她还是……经常联系我。刘芳已经起疑了。”许杰说:“刘芳是你爱人的名字?”吕瀚洋点点头说:”她不能受一点儿刺激——她怀孕了。”许杰心里咯登一下。吕瀚洋说:“我要做爸爸了……”许杰一语双关地说:“所以这稿子你就不再改了?”吕瀚洋说:“是的,定了!”
  
  吕瀚洋拿着稿子走向排版的女人。许杰望着他的背影,暗忖:“如果生命像电脑里的图文,可以剪切、改换、删除、重来,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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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0-12-21 19:00 |只看该作者
  十一
  
  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许杰借了一大堆碟片回来,以备不时之需。初一到初五音像店是不开门的,免得到时候打饥荒。许局长夫妇邀请了好几批人来别墅里玩,顺便沟通感情,以为来日之张本。外公买了新棋子、新棋谱,只有棋盘百年不换。好婆则为全家买衣服买鞋,同时把客厅里坏掉的大空调请人修好。朴实如好婆也知道,再过几天,贺客盈门,厅堂常满,将迎来大批送礼的客人。空调是必需全天运转的。
  
  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行动迎接新年,只有许冥不为所动。她坚持不懈地打电话,留口讯,在吕瀚洋上下班的路上拦截他。他能避则避,实在躲不过了,也淡然相对。许冥一天天心力交瘁,后来还病了两天。就在床上,她还不依不饶地抓着BP机和电话不放。她这股不顾一切的倔劲儿瞒着大多数人,却瞒不过许杰。许局长他们各有所忙,没太留心,都以为女儿对“小吕”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热情过了,就安静下来了。许杰却明白所谓的安静是暴风雨的前奏。姐弟二十几年,他太了解他姐姐了。
  
  许冥病好了,在房间里闷着。许杰找她谈天,见她又在打电话。她也并不避讳弟弟,三打两打没打通,气得把听筒重重一搁。许杰有点急了:“姐,你想怎么样吧?”许冥说:“我要嫁给他。”许杰说:“你傻不傻呀?他是别人的老公啊!”许冥淡淡地说:“这不叫傻,叫有毅力。”许杰想重症需用猛药医,再由着她只会不堪设想,因说:“你不是有毅力,你是偏执加狂想。吕瀚洋快当爸爸了,他会不要老婆来娶你吗?”
  
  阳光打在书桌上,像一幅静物写生。窗帘微微波动。许冥转过身,直视许杰道:“你说真的?”许杰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许冥说:“好,很好。”许杰觉着不对:“你听清我说什么了吗?你还不死心吗?优秀的男人成千上万,你挑哪个不好,非跟已婚的死磕!”许冥笑了:“你不懂。他天生是属于我的。梨花会为我们第一次约会反季节开放,这是天意。”许杰说:“这不是天意,是天真,是幻想,是走火入魔!”许冥说:“那个女人想用孩子挟制吕瀚洋,别做梦了!”许杰惊道:“你想干吗?”许冥说:“不是我想干吗,是她想干吗。她要耍花招,妄想用大肚子拴住男人的心,不如打开天窗,大家说清楚。我要去会会她,让她知道真正能笑到最后的是哪一个!”
  
  许杰丢下句“你无可救药”就出去了。他找到好婆,问能不能把许冥反锁起来。好婆疼爱地在他身上拍了拍,假装严肃地说:“你又胡闹!”许杰怕大过年的,说这些事破坏大家心情,只得暂且隐忍。
  
  许冥不管许杰如何打算,她有她的计划。她早就摸清了吕瀚洋的作息,也知道刘芳是正常在家里的。吕家在哪里,她也早就查到了地址。这天下午,她便买了两盒营养品,摸上门去。
  
  刘芳开了门,怔了怔说:“你是……”许冥笑笑道:“我是许冥,经常找吕瀚洋的人就是我。”刘芳苍白着脸说:“哦。那……请……请进。”
  
  许冥提着礼物进去。这是她头一回踏进吕瀚洋的家,简单的二居室,收拾得井井有条,床上一叠衣服,上面是男人的内衣裤和衬衫衬裤、薄毛衣,下面是桃红色的女人小衣。每件衣服都叠成一个长方形,规规整整,有棱有角,平平坦坦,大小如一。光是从衣服上就能看出刘芳对老公的爱,同时也能看出她做事的一丝不苟。许冥看着那衣服,良久良久。
  
  刘芳说:“你请坐呀。”许冥坐了,把营养品推到刘芳面前,像打牌的人把下的注押了上去。她说:“听说你怀孕了,”意味深长地瞧瞧刘芳的小腹,“带给你补身的。”刘芳说:“你太客气了,来一趟还带东西。瀚洋常夸你和你弟弟,说你们关心他。明年还请许局长……多关照瀚洋。”她这么一位和社会脱节的人,又是对着显而易见的情敌,竟然说起这样光滑的社交语言,像小孩学大人讲话,只有更暴露出她的不老练。许冥笑道:“刘姐你才客气,别说许杰跟吕工是好朋友,就从我和他的关系上算起来,大家也不是外人啊。”她自幼生长于官宦之家,说这一类含义丰富的场面话,刘芳哪里是她的对手?
  
  刘芳慌张地揪着桌布一角,僵硬地笑着说道:“是的呢,谢谢,谢谢你们。”许冥站起来,走到她身前,俯视着她说:“刘姐,你真神,怀孕的日子掐得这么准。你早不怀,晚不怀,偏在节骨眼儿上怀了,该不是误诊吧?”刘芳“霍”地起身,奔进房去,只听柜子猛烈开合,她跌跌撞撞跑出,把“诊断书”扔到桌上说:“你看,你看!有这个,不是误诊,不是误诊!”许冥像法官调阅犯人的卷宗,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倒像真的。恭喜你了。”刘芳松了口气,谁知许冥紧接着便说:“不过你说吕瀚洋如果是为了孩子才没有甩你,为了责任才忍你,有什么意思呢?”
  
  刘芳眼里泪珠滚来滚去道:“不是的!不可能的!以前是他追我的!以前……”
  
  许冥凌厉地截断她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年青漂亮现在你有鱼尾纹了,以前你身体健康现在你病了,以前他眼里只有你一个现在他有更好的选择了!”
  
  刘芳捂着耳朵哭道:“不准说,不准说!你胡说!你有意气我的,我不上你当!”许冥说:“我胡说你哭什么?我造谣你在意什么?我气你的你干吗当真呢?刘姐,你怀孕不能怀一辈子,等生了孩子我就是他的后妈。我疼他跟疼我亲生的一样,可就没你什么事了。你斗不过我的!你拖十年、二十年,还是逃不过离婚的下场!”
  
  刘芳双手一抖。许冥防着她暴起伤人,哪知她“扑通”跪下,一把抱住许冥的腿哭求道:“你放过他吧,你放过我们,求求你啊!你……许姐,我叫你姐姐,你饶了我们吧?我只有他一个人了,我别的什么也没有了。你不同,你什么都有……”许冥像女王看着女奴,那样骄矜地望着她泪痕狼藉的脸,狞笑道:“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我可顾不得你了。”她用力要抽出双腿。刘芳死不撒手。许冥不为所动,拖着刘芳的身子,一步一步往门口移。这样拖了好几尺,她的手握住了门把手,刘芳只得放开了手。许冥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她知道刘芳一定会向吕瀚洋哭诉,吕瀚洋一定会盛怒之下来质问她。他不是躲着她吗?她要他送上门来。
  
  她种下了这个因,做了些准备,静等后果。果然晚上六点半接到吕瀚洋的电话。他从来不发火的,这次却大怒。她忍了,任他发泄完第一波火气。他说要见她,做个了断。她正中下怀,约他到果园相见。她家在果园里有房子,她备了酒水水果等着她。
  
  自行车铃声“叮当”响过,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银亮的线。她凭直觉知道是他。她开了门,不一会儿,他走了进来。
  
  他的气色还好,愤怒已然消褪,余下的只是疲惫。她把他带到房里坐下说:“外面冷吧?”吕瀚洋说:“说正题吧。请你以后不要再去骚扰刘芳,我们也不要再单独见面,这是最后一次。”许冥拿遥控器打开百页窗,望着窗外的夜色,很久才说:“好,我答应你。可是今天晚上你得听我的。”她以为他会讨价还价,谁知他果断地说:“行!”许冥心里一阵剧烈的酸楚,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卑微和低下。她关了灯,倒了红酒,拿高脚杯盛着,和吕瀚洋碰杯。本来,一男一女在窗边月光下饮酒,是多风光旖旎的事,但吕瀚洋是憋着一股气来的,好像存心要破坏花前月下的气氛。她要他喝,他绝不推辞,而且一饮而尽,大违品尝红酒的常理。他的举动不仅毫无情调可言,简直有点“一往无前”的悲壮。
  
  许冥强忍不快,和他喝酒、聊天,隔着百页窗的窗页赏月。吕瀚洋在单位的酒宴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酒量极宏。他拿得稳她喝不过他,等她醉了,他的最后一次义务就尽到了,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犯。若她纠缠不清,伤害刘芳,即使她是女人,他也不想再容让。下午她的过分举动,加上晚上他的忍让陪伴,他不会再良心不安,不会再觉得对许冥有任何亏欠。他们的缘分尽了。许局长要怪罪,也只能随他去……也许许杰会帮他求情,小许是他家最善良的人……
  
  他想着想着,头越来越重,心越跳越快,感觉越来越不对。他不信他会醉,因为喝得实在不多,许冥就什么反应也没有,仍在不紧不慢地劝酒、谈笑。她在月色下显得那么美,那么轻倩,脸颊被酒气一蒸,玫瑰一般。醉眼朦胧中她慢慢走过来,修长的右臂搭上他的肩,不知是她凑过来,还是把他拉过去,很容易地靠到了一起。
  
  吕瀚洋唯一算漏了的是许冥的决心。她知道刘芳怀孕意味着她的筹码几乎输光,就选择了铤而走险:她的红酒里有揉碎了的药。因为酒精,因为药力,因为她的美,当然也因他不愿正视的心底的秘密,她成功了。
  
  想象中有过无数次了,到真发生了,倒不知是幻是真。她环绕着他赤裸裸的背,十指在他的肌肉上抠出血来。恍惚间她又掉进了海里,而他在救她,带着她游动。她斜望上去:坚毅的下巴、唇、鼻子、眉眼,湿漉漉的头发,晃动的天空(天花板?)、太阳(阳光般的锐痛?)。光线耀眼,无法承受,她闭上了眼,听着他有力的喘息,随他一荡一荡……
  
  他们终于上了岸——从欲海中。他睡着了,微微打着鼾。许冥抚着他的脸,把自己的颊轻贴上去,幸福得两眼潮湿。她发现她真是爱他,爱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包括睡觉时的模样。只要他能夜夜在她身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吕瀚洋醒了,BP机上有十几条讯息,全是刘芳的。当他弄清发生了什么事,终于惊惶失措。尤其他知道许冥还是第一次。这一来他对许冥也有了责任,可他怎么能对两个女人有责任?刘芳有他的孩子,可许冥宣称“我也可能有”。他一拳重击在床头,竟把坚实的木板打穿了一个洞。
  
  许冥吃了一惊,忙找来小镊子给他挑掉手上的木刺,小心包扎。她包得那样仔细,生怕触动他一点半点。吕瀚洋抽回了手说:“今天……是你故意的吧?”许冥把镊子放进床头柜道:“你说呢?”吕瀚洋沉默半晌方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许冥斜倚在床头上说:“至少圆了我一个心愿。”吕瀚洋说:“你的心愿就是把我推进地狱,叫火烧,烧,烧!”
  
  许冥在男性的暴怒面前不由得有些胆怯,然而本性的刚强又不允许她不反击:“我们在一起,你就下地狱了?在你眼里,我那么像个勾魂的鬼吗?”吕瀚洋厉声道:“在地上拖着孕妇走七八步,就不是个人做得出来的!”他强调着那个“人”字,这一瞬间,真是恨毒了她。许冥的些许畏惧被怒意淹没了,她猛地起身,手指门口,抗声道:“那么你走!你看我像妖魔鬼怪你就走!昨天的事我一字不提!昨天不是你欠了我的,是我欠了你的,可以了吧?”吕瀚洋见她气得眼睛发亮,声音直抖,心中一软,但他很明白,他只要一松口,就永远与许冥绑在一起了。他退一步,她就进两步,直到把他据为己有,把刘芳扫地出门为止。他和刘芳有过美好的从前,在他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候刘芳一直守在他身边,如今他即将为人父,更不能弃她如遗。假如注定要伤害一个女人,没有他,许冥只会失望伤心,刘芳却就无依无靠。在这一瞬间,他下定了决心,大步走向房门。
  
  “站住!”
  
  吕瀚洋立定脚跟,哑着嗓子说:“我回去主动跟许局汇报,然后辞职。我不会说是你的主意,就说我酒后乱性。我承担一切后果,直到许局、刘芳都能原谅我。但这一辈子,我的老婆只能是最初的那一个,对不起!”
  
  许冥如遭雷轰电击,耳朵里嗡嗡的,却还强发出一串尖利的笑。她看到了吕瀚洋的坚定,心灰如死。就在这样的时候她还留意到他手上的纱布在渗血。她说:“回去记得换药。不送。”说完了这一句,她就微扬着下巴,骄傲地目送他出房。等听到外面大门“呯”的一声,她整个人跟着震了一震。
  
  她呆了大概几十秒钟,忽然着急慌忙、跌跌冲冲地奔到书房,掀开窗帘一角,痴痴迷迷地望着吕瀚洋骑上车,渐渐去远。看了又看,到完全看不见了,她才舍得放下窗帘,瘫坐在书桌前的真皮椅子里。
  
  天色慢慢亮了,窗外陆续有走动声、挑担声、摩托声和自行车轮转动的“夹支夹支”声。她喜欢最后一种,是那类半新不旧的车子,骑起来有点费力,踩下去很有踏实感的。吕瀚洋就是这种车。这样坐着听了会儿,她机械地起身去把床单洗了,机械地换了新床单,铺得平平整整;又拿来纸笔,写起信来。她有时写得很快,有时会停下来想一想,才接着写下去。
  
  吕瀚洋骑回家去,先跟刘芳原原本本说了昨晚的事,说绝不负她;不等刘芳作何反应,急急忙忙换衣服洗脸,到公交车站,上了去新区的车。
  
  车上大半都是同事,看到他,都和平时一样泰然地打着招呼。在这样平常的空气里,日子是一大块的稳妥,像是什么变故也不可能有的。然而他还是怔忡不宁。车到大华路,许杰上了车,和田明辉一起坐在他前排。他旁边是钟雨城。他正想套问一下许冥的情况,许杰侧过头来,跟田、钟,同时跟他悄声地焦虑地说:“我姐一晚上没回家,你说怪不怪?call她也不回!她又没几个朋友,家里都打电话问过了。”田明辉安慰道:“她那么大个人,还怕走丢了吗?一定是BP机没电了。才一夜带一个早上,先等等看吧。”钟雨城却细心地说:“不在朋友家,也不在别的地方吗?先把所有熟悉的地方找遍了再说嘛。”吕瀚洋忍不住说:“你们家不是有个果园吗?会不会在那里?”
  
  许杰一拍大腿,忙通知母亲和外公好婆带人到果园去找。田明辉却向吕瀚洋瞧了一眼。
  
  车又开了三站,郑羽、史艳红等也上来了。许杰看人多了,就住口不说了。即将开出城区时,许杰的BP机响了,吕瀚洋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他最怕的事发生了,许杰看着BP机上的留言,眼泪滔滔地流下来。一车子人都愣住了。田明辉握住他的手说:“许杰,许杰!”许杰不答,哽咽着向司机说:“麻烦你让我下车!”
  
  他下了车,风急火急地打了车,驶到果园。大门外就听见里头哀声大作。来往乡农聚集着议论纷纷,摇头叹息。他深呼吸了一回,疾步闯进,直扑进门去。他循声走进书房,许局长、许夫人、外公、好婆泪汪汪抬头。许杰说:“我……我来了。”好婆泪流满面道:“小冥自杀了!”
  
  许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艰难地挪近前去。许冥仰在皮椅子上,左手腕上血液已然凝结,无力地垂落。她肤色原白,这时失血,越发白得厉害。书桌上有一把染血的水果刀,一封遗书。许杰过去轻轻摇晃,说:“姐姐。”许冥无声。许杰又用力摇了摇,说:“姐姐!”许局长、许夫人一齐抱着儿子哭道:“你姐姐不在了!”外公咳得直不起腰,好婆边给他捶背边泪眼婆娑地说:“你当心啊,你保重啊!”
  
  许杰扶着许冥的左臂,泪水川流不息地淌下来,想到从小一同玩耍的情景,想到长大后许冥对自己的疼怜。她每次假装发怒,作势欲打,都不忍心真打下去。她把躺在病床上的许杰搂在怀里抽泣,她给手术后行动不便的许杰洗头、擦身。她……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永远的。这是许杰第一次体味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像五脏六腑被摘去了一样,发空,发寒。
  
  照当地习俗,晚辈先于长辈去世,不能停放太久,也不能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瞻仰遗容只有一晚。许谢两家的人全来了。许局长老家的父母、亲友从外地匆匆赶来,哭得声嘶力竭。因为谢强许弱,许家的老亲向来在这边没什么地位,这次虽是远道尽哀而来,许夫人、许杰的外公也只是说了些感谢的话,让许局长在宾馆给他们妥为安顿而已。许氏的客气使许局长的父母有点尴尬,仿佛去世的不是他们的孙女儿似的。
  
  除“新区开发管理局”上下,各部委办局、省里的舅舅谢添华一家也都来了。公安局此前已到果园去过,证实是自杀无疑,遗书经过笔迹鉴定,也是许冥本人所写。此时,公安局长就不是以查案,而是以宾客的身份来敬献花圈。
  
  田明辉、钟雨城全程在帮许杰张罗,其实做事的大有人在,田、钟的存在,只是给许杰心理安慰而已。郑羽来探望过,但未久留,她私下里和钟雨城说过:“秦局许局一山不容二虎,要么许局提前上位,要么秦局踢走许局,另找合意的接班人。这现在是白热化了。你劝许杰是应该的,我就不用跑进跑出的了。稍微跟许家划一点界限,留些余地也好。”
  
  杨倩、李漓来了,进门也不管有人没人,抱着许杰就流下泪来,倒要许杰反过来劝他们。李漓先止了泪,和许杰一块哄着杨倩。杨倩兀自抽噎不止。
  
  吕瀚洋和许冥的事还是沸沸扬扬了。有说他傻的,有说他重情重义有骨气的,但众人不知前一晚许冥和吕瀚洋有过一晌之欢,只说许冥倒追男友不成,负气自尽。许局长严密封锁消息,原为的是保护女儿的身后名声,却也客观上减轻了吕瀚洋的压力。所以他走进灵堂时,许家的人眼睛冒火,余人则不知其详。
  
  吕瀚洋绕着许冥的遗体慢走一周,鞠了三个躬,出了二百元白封子给许杰,规格一如其他同事。许杰想要发作,许夫人使眼色制止,过来淡淡地说:“有心了。”吕瀚洋知道她话里含刺,并未多说,只道:“请节哀。”许局长不好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得说:“小杰,你送送吕工。”他不像以前叫他“小吕”,换称公事公办的“吕工”,人人觉得吕瀚洋往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若许局长要处置他,只怕连秦局长也不敢保,“杀女之仇”,那是多深的大恨!
  
  许杰不情愿地将吕瀚洋送到外面。吕瀚洋说:“留步。”许杰冷冷地不言语。吕瀚洋正要走,许杰说:“你知道姐姐的遗书上怎么说你的吗?”吕瀚洋说:“她怎么说我也是应该的。”许杰脸色略和,道:“姐姐说,叫我们不要怪你,叫爸爸不准难为你,叫你不要辞职,工作难找。”吕瀚洋红了眼,过了片刻说:“她很善良,对我。”许杰冷然道:“你这些眼泪,刚才在里面为什么不流?”吕瀚洋苦笑了笑道:“那全县的人都会说我对许冥有情。刘芳以后怎么做人?”许杰一愕,没想到他说出这句话来,半天才说:“你只会为你老婆着想!”吕瀚洋不再解释,轻拍了拍许杰的肩,走了。许杰感到他那一拍里似乎含有无尽的不得已,无穷的伤痛。他想吕瀚洋只比自己大几岁,行事却俨然是个成人了。
  
  吕瀚洋走出许杰的视线,走了一程路,坐上公交。他坐到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他仿佛又看见了许冥失足落水,看见她一身新衣走进餐厅。她在梨花丛中嫣然而笑,在医院电梯里憔悴萎谢,在果园里奉献她自己。
  
  “回去记得换药。不送。”这是她生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他明确弃绝了她,她还在关心他的手。他下意识的左手抚着右手,冬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照得泪痕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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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0-12-21 20:17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许杰和吕瀚洋在排版女人注视下的对话,那个场景很喜欢。
很跳脱和戏剧性,又很自然。

之前章节有些场景,也许和我熟悉的不大一样,比如KTU,我们不是那样玩的,KTV基本上都是第二轮,在微醺的基础上,气氛才活跃。
不过地域不同,也许不尽相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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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0-12-21 20:25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0:17
第十章,许杰和吕瀚洋在排版女人注视下的对话,那个场景很喜欢。
很跳脱和戏剧性,又很自然。

我们唱K都是满怀期待,先简单吃个饭就直接奔过去了,而且不怎么喝酒,专注于唱歌,也开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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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0-12-21 20:25 |只看该作者
啊,许冥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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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0-12-21 20:26 |只看该作者
你说的在女人目光下二人的对话我也喜欢,写时想营造一种戏剧情境,把本来可能平淡的过场戏放到一个特定的他者的眼光审视中,又比较有趣味,又比较特别些,而且顺便把两个帅哥的颜值强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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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0-12-21 20:27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0:25
啊,许冥居然,,,

典型的虐恋了。她来人世一遭,就是为情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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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0-12-21 20:30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0-12-21 20:27
典型的虐恋了。她来人世一遭,就是为情飞蛾扑火。


之前看得不细致,忘记对许冥打小的性格,有铺垫没,,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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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0-12-21 20:38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0:30
之前看得不细致,忘记对许冥打小的性格,有铺垫没,,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看照片就喜欢一个人,见第一面就假装失足掉到河里冒生命危险让对方救他,知道他已婚又说可惜妈妈不是武则天,不然把他老婆赐死。本章又直接去精神甚至肉体上打击一个孕妇。如果抛开她对吕瀚洋的真情不说,她的爱是非常极端和偏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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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20-12-21 20:45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0-12-21 20:38
她看照片就喜欢一个人,见第一面就假装失足掉到河里冒生命危险让对方救他,知道他已婚又说可惜妈妈不是武 ...


对,性格真是极端的,,还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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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20-12-21 21:01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0:45
对,性格真是极端的,,还刚烈~

前面我有一处伏笔,她和他第一次到果园“约会”,梨花反季节盛开,她说是好兆头,他脱口而出是因为梨树得了落叶病,没好结果的。一语成谶,注定是悲剧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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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20-12-21 21:03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0-12-21 21:01
前面我有一处伏笔,她和他第一次到果园“约会”,梨花反季节盛开,她说是好兆头,他脱口而出是因为梨树得 ...


啊,就是的。果然和作者讨论有收获。
否则粗心大意,就略过作者的精心布局了。
陶然兄,我凭直觉乱说,你不要介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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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20-12-21 21:08 |只看该作者
田明辉为啥和慕容勾搭那么久?
不会我一语成谶,真是双性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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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20-12-21 21:20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1:03
啊,就是的。果然和作者讨论有收获。
否则粗心大意,就略过作者的精心布局了。
陶然兄,我凭直觉乱说 ...

不介意,这么讨论多有意思还有一个小地方,你看许冥和吕瀚洋发生关系的那一段文字,和她落水他救她的那一段文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写时就想试试用一段文字写两件事,让两件事互相成为对方的象征和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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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发表于 2020-12-21 21:21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1:08
田明辉为啥和慕容勾搭那么久?
不会我一语成谶,真是双性恋吧,,

也谈不上勾搭,就是见过面吧。也许田的态度有点暧昧,慕容却是高深莫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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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20-12-21 21:23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0-12-21 21:20
不介意,这么讨论多有意思还有一个小地方,你看许冥和吕瀚洋发生关系的那一段文字,和她落水他 ...


哎呀,谢谢陶然兄。
这些微妙的手法,我的功力,目前看不大出来的。
后面阅读的时候,多给我说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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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20-12-21 21:28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0-12-21 21:23
哎呀,谢谢陶然兄。
这些微妙的手法,我的功力,目前看不大出来的。
后面阅读的时候,多给我说明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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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20-12-21 21:54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先顶再看,不看回帖,免得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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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20-12-21 21:58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0-12-21 21:54
先顶再看,不看回帖,免得剧透了。

论一个专业读者的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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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20-12-23 12:4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一场于许杰而言偶然的"检查风波"却是权力层角力的试探与开端。吕瀚洋的回避,刘芳的怀孕,许冥的极端最终以极惨烈的方式终结了三人之间的纠葛,许冥用生命为自己可怕偏执买了单,关于许冥,呂瀚洋的评价一语中的,她的善良只对吕瀚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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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20-12-23 14:50 |只看该作者
这个许冥有点可怕,演出的都是一惊一乍的。最后居然这么刚烈自杀了。太意外了。
我看这两章,总感觉到外面白雪飘飘,里面的人个个穿着厚装,各色面容走来走去,像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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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20-12-23 18:14 |只看该作者
浅泠 发表于 2020-12-23 12:43
一场于许杰而言偶然的"检查风波"却是权力层角力的试探与开端。吕瀚洋的回避,刘芳的怀孕,许冥的极端最终以 ...

梨花之殇,枉自断肠。何种性情,何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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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20-12-23 18:1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田明辉和慕容诡异那个埋伏后面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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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20-12-23 18:17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0-12-23 14:50
这个许冥有点可怕,演出的都是一惊一乍的。最后居然这么刚烈自杀了。太意外了。
我看这两章,总感觉到外面 ...

许冥的结局是典型的性格决定命运,名字里有“冥”字,也似乎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她的青春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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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20-12-23 18:1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陶陶然然 发表于 2020-12-23 18:17
许冥的结局是典型的性格决定命运,名字里有“冥”字,也似乎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她的青春早夭。

嗯,我不敢说没有这样的人。奇特的人,一般都消失在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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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20-12-23 18:29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0-12-23 18:16
田明辉和慕容诡异那个埋伏后面就没了?

性子咋这么急捏,这不是长篇吗,得放长线钓大鱼。我发现你对戏剧化的情节高潮和色调强烈的人物比较偏爱,念念不忘,稍许平缓些的事和人你都不大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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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20-12-23 18:30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0-12-23 18:19
嗯,我不敢说没有这样的人。奇特的人,一般都消失在眼外。

这种人很少,但作为艺术形象有种特殊的魅力,因为集天使与魔鬼于一身。对感情那么真和纯和强烈,其手段却那么没有底线和偏激无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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