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泥絮阁管淑珍 于 2010-12-23 07:54 编辑
这是我家的《九九消寒图》也叫《六子争头》,是河北武强年画。
每年年底都会买一本新台历,看着未沾染我的墨迹的新台历,我心中就一种紧迫感。戏词儿里常有:耽误二八好年华。我如今五八都不止了,误了的已经误了,抓住未来才是上策。不过,为什么会有年龄歧视、资历歧视和其他类型的歧视呢?短浅之见到处皆有。
古人说:“不贵尺璧而贵寸阴,时难遭而易失也。”时间对于我来说,越发宝贵了。
到处碰壁、咬定牙关的2009年,咬定牙关、到处碰壁的2010年。
“形同草木之脆,名逾金石之坚。”这是曹丕所说的话,不知是否合乎人生哲理,我不敢下定论。我现在知道说话要合乎分寸,不能大胆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了,否则吃亏的只能是我自己。
人至中年,常有一脚踏空的感觉,2010年,恰又是眼泪流得比较多的一年。但我并不软弱,更不彷徨,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只是,将我放置于这个转型社会中,许多人将冠我以“失败者”这个称号。
近来常听周信芳的《扫松下书》,有很悲凉悠远的意味:“黄叶飘飘叶儿落,秋风号。又听得寒雀鸣于树梢。”哀而不伤,诗意盎然。
孤独是一个酸文假醋的词汇。现实中我确实孤独,因为我怕我的个性无意中伤到别人,别人伤到我我倒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了,我习惯了孤独,我在孤独中送走2010年。如果有一处山峰,寂无人语,我可以坐在那里,或者可以放声大哭,不必有人来劝我,那是让我感觉很麻烦的。哭一阵子我自会好起来,倒是不必人劝的。
当我将我的散文集《东篱市井》整理出来之后,出书费用报出价格,听了那个价格,我又不想不自费出书了。我的儿子说:“妈妈,不就那些钱吧,我可以赞助你。”儿子还开玩笑说:“就算是锦龙渔具冠名赞助吧。”锦龙渔具的钱是他们父子披星戴月、流血流汗挣来的钱,我不愿拿来做这个事。由于他有一个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妈妈,生活重担过早落在他瘦弱的肩头,如果我还用孩子的钱,我这样的妈妈真是全无心肝了。我自己也有收入,是课时费和稿费。由于我是兼职教师,为了讲课,东奔西走,有时围着天津市跑来跑去,也许会跑到郊区去,但是,我很喜欢讲课。45分钟的课都讲得很满,很用心,特别是讲到文言实词和文言虚词,就像相声中的“贯口活儿”,不仅讲一个字的多个义项,还要讲解含有此字的例句及例句的出处,讲得熟了,那些例句便可以信手拈来了。叨唠得我口中的假牙将牙龈都磨肿了,但我很喜欢讲课,可以触发我很多灵感,也可以将基本功做得更扎实。当然,我很喜欢跟年轻的学生们在一起,有时,学生们觉得我可能是累了,就为我沏好茶或者搬一把椅子,我很喜欢学生们,我跟学生们在一起,感觉人际关系很单纯。但讲课很辛苦,因此,我也不愿拿辛苦挣来的课时费去自费出书。总之,我不肯自费出书。忽想,戏曲界只有票友才自费演出,只要是个角儿,无论是不是名角,无论如何也不肯自费演出,因为什么,古人常说:“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在幼功上用力较勤的人都很珍惜自己的作品,搭上作品再搭上自己的血汗钱似乎不是很划算的事情。
书稿放在那里,算是待价而沽吧,我且自写下去。话剧剧本《施剑翘血溅居士林》是计划外的东西,写完了,好。长篇小说《紧打慢唱》也就快要杀青定稿了。
困难是暂时的,未来是温暖如春的。去年虎虎生威,今年动如狡兔。无论如何,还是勤于做事吧。
孩子为我做了许多事,作为内向的中国人,我无法当面跟他表达,于是沉默着,相互依存着开拓人生之路。想起在第一医院的情景,儿子是冬至的子时出生的,在那个寒夜的雪景里,我想了很多,那是一个生命诞生的时候,也是我的生命获得成长的时刻。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留给儿子及孙子的有形财极少,无形财之有无,也未可知,全看各人的因缘与悟性。
冬至已至,阳气始升,九九消寒,家宅平安,祝我儿子生日快乐,一世平安!
《东篱市井》后记
2010年12月下旬,我还在修改《东篱市井》,我对自己说,努力完成这项工作,算是交上2010年的作业吧。
2010年7月4日,我的父亲去世了。在7月3日晚上,昏迷中的父亲恍恍惚惚睁大眼睛,无神地望着我。我想,我看着他老人家的眼神是无神的,其实,他那一刻的精神最凝聚,我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一直攥着我的手,他的手很松软无力,可是,我感觉他是不肯放开我的手的。他一定是想说什么,他的眼神中有他的话语,但,人的一生纷繁复杂,如果他能说话,我想他也是千头万绪说不清楚。不过,人到了最后的时候,也许思路会很简约,会将最重要的几件事说清楚吧。事后我才懂得,父亲从7月3日晚上坚持到7月4日早上,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大口地喘气,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外孙来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我是看着我儿子将水用针管喂给父亲,我也看着父亲流下最后的泪水,这是父亲的心愿之一吧,他要见一见他的外孙。除此之外,父亲一定会有一些事要交待给我去做的,我懂得,并且一直在做,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放弃。我不知父亲在那个时候有没有想到我的童年,那时,我的长辈都认为我必成大器。我不是很自信的人,我一直认为,我的曾祖父、祖父祖母和我父亲之所以认为我可以成大器,是他们敝帚自珍,他们一直认为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
如果说我父亲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这是让我十分痛苦的事,我是一个一事无成、百无一用的人,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建树,站在长辈的墓碑前面,我想我会失语。有时听长辈们说起,说我小时候很聪慧,我总疑心他们所讲的是另一个人,并不是我管淑珍。如果说我的价值在于聪慧,倒不如说我的价值在于朴实率真,我认为这才是我的性格特点,这种性格说不上是优点还是缺点,因此,我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妄自菲薄还是在自卖自夸。
正如我这本散文集,基本上没有什么修饰性的东西,只是一味本色而已。
自编自校这本散文集,对于我来说,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修改文章时,写作时的激情要重新燃起,而且要耐心做各种琐碎的工作。有时烦了,就想起文学界的前辈们说过的话:好文章是改出来的,于是,继续热情百倍地工作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