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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遇弱不强，生怕别人有挫折气，遇强不弱，担心别人有冷场感。所以多少年前当我对音乐非常外行的时候有朋友邀请我，我还是大大方方地去一个音乐论坛玩耍。
玩的是打架。那个音乐论坛上的人都已事业有成，每天下班后用很多人喝酒打麻将的时间来谈音乐，甚为雅事也。然而天下事无不分宗别派，音乐也是，所有音乐论坛上也打架。我的朋友钢琴弹的不错，却拙于打架，邀我去帮忙。我说我没有音乐的耳朵与喉舌，朋友说在论坛上只需要手指，你一出手，别人都不敢相信你会是外行。
我于是跃跃欲试。按照朋友的指点，我读了两本音乐史，一本是夕阳音乐，一本是中国古琴。我甚至阅读学习了涅高兹老先生的谈艺录与钢琴演奏。我还买了一架十多万的钢琴，那时候租房子住，搬来搬去受累不少，等结婚生娃，我的钢琴才算没有埋没。
我弹琴不行，确实不行，因为我耳朵没有绝对音高感，又缺少严格锻炼，所以弹得不准。有些人边弹琴边歌唱，琴歌俱佳；另有些人则不能兼美：弹得好则唱不好，唱得好则谈不好。我呢，则是最独特的那种：歌唱得似乎弹不好的琴，琴弹得如同唱跑调的歌。
这不耽误我当首斑。我很快当上了音乐论坛的首斑，一个外行。我简直就是猫鼠游戏里那个骗子，一个晕血的外行当上一个挂科主治医师。我靠的是通感。
通感，信则有，不信则无。譬若那江的帖子，有人读出微言大义，有人读出乱七八糟，如此截然相反的感觉就在于读者信或者不信通感。而那江也就因此敢于信笔涂鸦，反正总有些人通感比他更好。
通感也好比谈佛，谈正了，自然而然是深契佛理，若是谈歪了，又可予以辩证，引为镜鉴，也不是坏事。
我就这么当了一段引人回忆的首斑。我自己收获颇多。我对着谱听完了贝多芬。我还听了很多歌剧和交响乐。我凭着这些音乐积累后来顿悟了如何读西方诗歌，如何读意识流小说。前几天飘红转帖小绿与馆主谈译诗，我瞬间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以及哪里说得不到位。
另一场首斑，是一个网站的老板搓上去的。又是给我稿费，又是年年暑假给我几个名额，免费参加他们的旅游。待我这么好，就是因为几个糟老头子天天在他们面前夸我会胡说八道。当然，我更善于胡搅蛮缠，分文不取，遮颜不遇。直到这个老板的一个朋友与他炒翻了，我也走了。
临走，老板还一直唠叨我有多少稿费他都一直代存代管着。其实吧我不看重这些东西，名与利于我如浮云，我重视的是另一种内在的东西。在那个论坛，有一个爱谈物理的人，是給成飞合作的老板，众人都捧他。我物理一直都学得不好，但是我还是用最基础的物理分析他所说所论，最后他也承认，有些时候他确实过多引用了大的概念而忽视了概念之间的内在演变关系。我就是在此时成为首斑的。此后，他们一群人大谈特谈教育，我借机读通了皮亚杰。我口口声声说首斑首斑首斑，并不是为了证明我现在上墙的历史合法性，我其实是在说，逛论坛一定要在某个方面与层次上获得内在的收益。论坛，給我们一个外在的壳，至于内里孵化什么，那完全取决于个人自身。
为了打碎那外在的壳，为了深入内在的空灵之美，可能会引发激烈的语言对抗。这不是坏事。不经杠精杠过的思想都是不扎实的，仿佛不经过外部力量干涉的内政都不是人本的。我喜欢论坛上的对抗与对杠，但是，激烈的抗杠需要聚精会神，忌讳节外生枝，所以恶骂讥诮等等不是好事情，至少不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对抗里的好事情，在高级版深层次的对抗里，不能有丝毫倏忽，岂容如此趾高气扬？如此轻而易举而可以劳神恶骂的对手，能有什么濠上之辩的乐趣呢？看见那些用恶骂浪费乐趣的人与事，我深悯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壳，每个人都需要打碎自己的壳，然后走进柔软的内在。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走进自己的柔软，做一个刚柔并济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人，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通向这个目标的路。
论坛，提供了丰富多彩的岔路，每一个人都会选出自己的那一条。
临歧路而哭，临歧路而歌，临歧路起彷徨……希望读到每个人的选择与心声。我能做的，仅仅是保证每一个来这里的人，吐露心声时不受坑陷与虫咬。至若论坛的冷与热，兴与衰，那是众人的选择与因缘，非我之操心也。
雷达卡
发表于 2021-3-13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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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3 09: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