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丁酉,丙子日,周六,有暇,雨欲续,没有风,所以我想风。
我在早餐前的清静里想风,觉得秋天里,它来得应该更饱满更有气质一些,并且,从北方来。
我在一食一饮之前想风,冥冥中觉得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藏码于我的基因之中。不过,也仅止于这须臾之想,如果久了,总要生出一些无际之猜,说出一些八荒之言来,那就是风字加个病框,成了疯之子了。
我在咬面包的时候,看一下窗外微黄的槐梢,叶不翻,枝不动,叹风不来。我决定多吃几口火鸡腿,填补一下风未至的余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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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记,汉高祖喜唱大风歌,不过只唱给自己听,给项羽唱的是楚歌。楚地多山水,山难攀,水多曲,楚歌唱罢,就会让人觉得霸业难成,不如乌江边抹脖子来得痛快,还能赚人千年唏嘘之泪,值得一刎。大风却气大无形,自由自在,可过秦岭,履阴山,九州无碍,一唱而志上云端,心通四海。这些如天的狂妄,可都是大风给吹起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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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野史,李世民喜欢大吹大擂。这里的吹,并不是吹牛,而是吹兽角(牛角,鹿角,羊角或铜角),这是真正用生命干仗的人才配吹的物件,斗嘴的人不允许吹——最多给个牛尿泡让过过嘴瘾。这里的擂,也不是敲桌子拍板凳,而是要用铁木之锤,打龙纹战鼓,不光震耳欲聋,还要震天同响。角鼓同奏,沙场风起,石头都沁出了血腥之气。
李世民打了半生的仗,迷恋这种亢奋的仪式(疑似战场应激后遗症),所以野史上说:每事出,必吹擂。就连他在京师之郊视察蝗灾时,都要带上自己的乐队。当时是,鼓角声中的李世民,看飞蝗满天,恨意非常,挥手一抓,六七八只,向嘴一捂,咔吧咔吧,如嚼崩豆。一旁的魏征见状,上前劝道:老李同志,请注意一下天子威严,光天化日之下,吞虫咽蚋,成何体统?!
李世民不以为然:朕爱民愈深,恨蝗愈甚,食蝗愈香,有何不可?!
长安的百姓,很为李世民帮他们找到一味食材而感动,奔走相告,掀起一波捕蝗食蝗的运动。起初,百姓们觉得蝗虫生吃不好吃,还会绿汁染唇,模样看起来像个死鬼,很不文雅,于是后来就加上孜然烤起来,味道着实改进了不少,但日久天长,又觉得逼格不高,没有李世民吞蝗的气势。琢磨来琢磨去,才发现李世民吞蝗有乐队伴奏,铿铿锵锵,应和着牙齿的咬嚼,而百姓们烤蚂蚱时没有乐队,偶尔几只狗吠鸡鸣,还叫不到点上。于是,勤劳多智的百姓们也开始有样学样,蒙鼓开角,自吹自擂起来——别说,效果相当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像做了皇帝。长安城一度鼓角喧天,三秋不息,那都是百姓们在烤蚂蚱。从此,蝗灾不敢再惹长安,因为长安百姓,个个都是擅长自吹自擂的音乐家。而长安的音乐家们,却很是怀念美味的蝗虫们,那是他们音乐灵感的来源,也是腹中幸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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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杜撰,盘古自混沌中生出来后,通过潜心进化,也长成了个弄风的行家。东南西北,八方来风,他却独爱西北风,因为西北风冷实,有料,喝一大口就能搞个半饱。那些风富含二氧化碳,被饮入肚腹之后,再被东雨一润,南阳一暖,纷纷结成淀粉,淀粉成糖,糖催化成脂肪和蛋白质,就炼成了盘古的血肉之躯。说到这里,你可能怀疑:莫非盘古最初是一棵植物?!
孺子可教,猜的极是。据山海经载:盘古幼时,遇太阳于东方,太阳曰:我日!盘古曰:我草!他们从此就认识了彼此。
直到昨天,我们科学家才人工合成了淀粉,这,其实是一种返古之能,是盘古小时候喝风时玩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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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雨又开始下起来,风还没有吹来。
我说这么多风言风语,不知能否化合出一张披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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