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叶子轻轻摆动,心里酸酸的。还是写点什么吧,在这个世上我能为姑姑做的或许已不多了。
表弟瘦了,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把烧好的菜放在桌上。这样的日子我们深有体会,一个家但凡只要有一个人病了,就好比车链条卡了,蹬起来便没了那份丝滑。况且劳心劳力,彻夜难眠。
一连几天的猛药,血,蛋白,氨基酸,止吐止疼针剂,大把大把的药片,这些东西支撑着姑姑微笑着看着我们,只是脸色蜡黄,形容消瘦。
在蛋白的滴答声里,姑姑谈到内热,谈到疼痛,谈到姑父的不听话,谈到死亡,谈到故去的奶奶,阿婆,她们从十几层楼外,从窗户外面向她走来,和她说话。谈谈就招呼我们去开门,说小姨来了。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一些有的没的,谈到人心鼓鼓的,眼睛肿胀。
姑姑的状态看上去还好,然而都是靠这些药在维持。身体已吃不消进一步的化疗,肝,肾都受到损伤。可药一停便是痛,还是要,一粒粒往嘴里塞,粥,要凉凉的往嘴里去,一勺子,一勺子,好不容易送进去便提心吊胆的守着,拿着塑料袋守着,看她啥时候吐出来。最怕,吐又吐不出,那种吊着喉咙,气喘吁吁的样子,看得人鼻子酸酸的,好想下一场雨,冲进雨里,装作笑着哭,哭着笑,好像还是个孩子,姑姑会打着伞,嗔怪着把我们拢在伞下,用手揉揉我们的脑袋。
病床上的姑姑明显是瘦了,裸露的小腿只手可握,强忍着痛的脸上时而闪过痛苦的表情,望向我们的表情有些羞赧。亲爱的姑姑,你根本不用介意,在我们的印象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梳着一头乌发,大眼,秀气的女子,你和奶奶一样的风韵,可老天偏偏不厚美人,要让你们受这么大的折磨。是不是,所有的青葱最后的结局都是斑驳,枯槁?
我不敢想,不敢看,脸色黄黄的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说什么,亲人间的情感早已融入一腔水里,只是,我从不曾想过,欢乐时是河流,痛苦时也是河流,浪花飞溅,默默流淌原是它固有的状态而已,或许,以后,冰冻会是它的永恒,除非铁锹砸醒,思念的情感流淌如故。
摁着脖子起身告别,早上落了枕,这会侧侧的恰好可以遮掩几分凄色。我挥挥手,姑姑笑着说拜拜,手微微的舞。我忙背转身生怕遏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掉在她心里,迁延成河。闭着眼往门外走,仿佛裸身穿越荆棘,痛说不出口,想回头再看一眼,落枕的脖子把头摁住,或许,它早知道会有这一幕,不早不晚就为了在这堵我一回,不回头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
姑姑,愿你好好好好的,无论何时何地!好好的,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