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小城 于 2022-10-24 13:50 编辑
我喂过麻雀,大约十岁左右。和我的同龄人一样,从鸟窝里掏出初生的麻雀,通红,无毛,极丑陋的,后来知道叫雏,会张着黄口叫,把粥里的米粒儿放进嘴里,一下子就滑进去了。一直喂,它会一直吃,不知饥饱。就有撑死的。不几天,毳毛就长出来了,绒球一般,好看。
成年的麻雀喂不熟。冬天下雪,麻雀无处觅食。院里支了筐子,棍子上拴了绳子,撒一把玉米稞子,伏在窗户上盯着,像电影里侦查敌情的英雄。见麻雀入彀,拉动绳子,麻雀就扣在筐里了。掀起筐子捉住看喙,如果是黄的,留了养。如果是褐色就放了。成年的麻雀喂不熟,它们会骂,会绝食。
那会儿养麻雀,完全出于好奇,顽劣不堪。
后来我也成年,下一代的孩子们手里的玩意儿多。而麻雀越来越少,也少见养麻雀了。
前二年,在大井,常去一个露天寺。四四方方的院子,除了佛,就是麻雀了。院子里撒了玉米粒儿,麻雀一群一群,随着人的脚步飞去飞来。寺庙是发慈悲之所。给麻雀喂食,让它们免于饥死冻死,是善举。
马连道红莲南里路北有条丈余宽的胡同,上面有铁牌,叫“双安红莲花卉分市场”。未见有花,估计是从前的事儿了。里面曲曲拐拐,两边各一溜简易房,卖一些古旧东西,多是二三十年前的旧物。我常去淘书。去的多了,也认识了几个摊主。口子上的师傅,一头白发,白得彻底。门口摆了机器,加工红木笔架,盒子,珠链一类的小玩意儿,人很爽朗,当过兵,会书法,有别于其他摆摊的老板。有一次看他给碗口大的俩小水缸配盖子,盖子上还有把手,煞是好看。
去里面淘货,出来进去的,看到了,就会笑着招呼,聊几句。夏天喝杯茶。转身的时候发现门旮旯放的一个塑料盘子里,一些东西爬来爬去。以为什么东西放坏了。不好直说,就笑着,指指,养蚕了?哈哈一乐,师傅说,养虫子。
哦,哦哦。
喂麻雀。师傅又直言。
麻雀路过胡同,偶尔觅到人们掉落地上的饭粒。师傅就养虫子,收摊以后人少,养的虫子摆在路边,麻雀们就来了。
问,多吗?
回:喂 ,就多。
麻雀知道自己不被待见,挑没人的时候来。师傅把虫子养肥了,一早一晚它们就把盘子里的东西挑干净了。师傅又沤上,基本每天不断顿。
天凉以后,盘子里是一把小米。麻雀们继续光顾。
我说师傅有爱心,师傅说,省得它们乱飞,把屎拉在人身上。
后一点极其赞同,我曾经是一名受害者,也是我对麻雀无甚好感的缘由之一,另一个是它们的聒噪。
我去的时间天光大亮,淘货的人们断断续续走过来走过去,没见过麻雀飞来。盘子搁在屋内的窗台上。但我见过在腐殖质下日日生出的虫子,小桶里的小米儿少了。
麻雀聪明,它们知道与人为善,于自己大有益处,这是生存哲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