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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榕树下 童心说补正——读李贽的《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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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说补正——读李贽的《焚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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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3 10: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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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2-12-23 11:38 编辑




几年前思读《焚书》,遍寻不得,求告于鱼,鱼寄我《焚书》、《藏书》两种,均是某大学图书馆流出的旧书,封底贴有装登记卡的小口袋,没有借阅的痕迹,只边边角角折损了些。《焚书》流转到我手里,不算遇见知音,翻了翻,解了渴望之情,就束之高阁,倒是《藏书》读得多一点,让我对道学家有了好感,李贽美其名曰:德业儒臣。
那年何以思读《焚书》已经不大记得,可以肯定的是当时除了一篇《童心说》与一部《论语》点评再没读过李贽任何东西。读《童心说》还是学生时代作为教材来读的。《焚书》顾名思义带着火气,这一点将在读《焚书》时得到证明。我想我那年的思读《焚书》也许与我想有所宣泄有关,而我那时已知道宣泄的无补于事,我要转变我那种需要宣泄方能平复的性情了。
手头这部《焚书》是一九七四年版的十六开大字本,“再版说明”强调了李贽的反儒尊法。看来这部书得以再版与“批林批孔”的运动有关,“再版说明”这一记时代烙印自有它的意义,表明《焚书》的火气可以在某个时代使之被焚,也可以在某个大规模焚书的时代使之复燃。那年的《焚书》印出来有人认真读过么,它印出来就是给人断章取义用的,就象那“再版说明”示范的那样,相对而言,无人问津倒成为一件好事。
此次读《焚书》与我平常的读书有别,只是想澄清一点:执于童心也是一种虚妄。我没有驳李贽《童心说》的意思,因为李贽并不执于童心,他那样写不过是他在为他所以为的下下人说法罢了。想当年一班人被《童心说》集体跑马,实在可悲,可 能是 老师也仅读了一篇《童心说》而没读过《焚书》吧。

读《焚书》之前需要先读点佛经,儒家经典自不必说,不然不知道作者在说什么。不知道作者在说什么,就难免视作者为异端,人情如此。卷一《答焦漪园》李贽这样在《焚书》里介绍他的《焚书》:“更有一种,专与朋辈往来谈佛乘者,名曰《李氏焚书》,大抵多因缘语、忿激语,不比寻常套语,恐览者或生怪憾,故名曰《焚书》,言其当焚而弃之也。见在者百有余纸,陆续则不可知,今姑未暇录上。”所谓“专与朋辈往来谈佛乘者”其实只是以佛经照应儒教,谓之疾虚妄可矣,谓之反儒,则此反当作回归讲,即让儒回归本源。卷二《与河南吴中丞书》亦向人推荐《焚书》,信写得较短,全文如下:
仆自禄仕以来,未尝一日获罪于法禁;自为下僚以来,未尝一日获罪于上官。虽到处时与上官迕,然上官终不以我为迕己者,念我职虽卑而能自立也。自知参禅以来,不敢一日触犯于师长,自四十岁以至今日,不敢一日触犯于友朋。虽时时与师友有诤有讲,然师友总不以我为嫌者,知我无诤心也,彼此各求以自得也。迩居武昌,甚得刘晋老之力。昨冬获读与晋老书,欲仆速离武昌,感远地惓惓至意。兹因晋老经过之便,谨付《焚书》四册,盖新刻也。稍能发人道心,故附请教。
此信有一厢情愿的地方,若“总不以我为嫌者”,此书就不当名为《焚书》了。李贽可说是言无忌惮,不自觉其触犯于师长友朋,然卓吾老子终究不能得到孩童那样的宽容待遇,把些人给触犯了。关于此书的作用“稍能发人道心”也有前提,即读者得没有门户之见,对儒释一视同仁,这样的人可以不视李贽为异端。
卷二《复焦弱侯》说到一种理想状态的书,李贽说:“龙溪先生全刻,千万记心遗我,若近溪先生刻,不足观也。盖《近溪语录》须领悟者乃能观于言语之外,不然,未免反加绳束,非如 王 先生字字皆解脱门,得者读之足以印心,未得者读之足以证人也。”在李贽看来, 龙溪 先生的书是自足的,而近溪先生的书就只好供同道中人取乐之用。《焚书》非自足之书。
《焚书》的成书过程,从专与朋辈往来谈佛乘的百有余纸,到新刻成的四册,再到作者身死一焚再焚之后现在这个规模,连诗作都收了进来,乃至于《续焚书》。依我看来,还是以可焚者聚为一册名为《焚书》为好,这也算是作者的初衷吧。

卷六《夜半闻雁》序云:“改岁以来,老病日侵,计不久矣。夫余七十人也,追思五十以前,抱此粗疏,遨游四海,兼图升斗以赡俯仰,凭尺寸以奉高尊,人人皆视为畏途,余独坦行阔步二十五载,不少一日,遍交当世名流,无空过者,直至今日,犹然念余不舍也。是世之所难者,余之所易也。及其解组入楚,身退矣,名且隐矣,可谓易而又易矣,乃行畏途觉平妥,逃空虚转颠踬,何耶?岂非理之不可晓者耶。夫余执此道以终始,未尝一毫改步也。今难者反易,易者反难,虽余亦自不知其故矣。内实自伤,故因闻雁而遂赋之。”对于自己被视为异端,作者表示不解,终究意难平,并不象他与人说的那样洒脱。
卷一《答焦漪园》说:“又今世俗子与一切假道学,共以异端目我,我谓不如遂为异端,免彼等以虚名加我,何如?夫我既已出家矣,特余此种种耳,又何惜此种种而不以成此名耶。或一会兄而往,或不及会,皆不可知,第早晚有人往白下报曰,西湖上有一白须老而无发者,必我也夫,必我也夫。从此未涅槃之日,皆以阅藏为事,不复以儒书为意也。”这个说法就很洒脱,而对一切假道学的不屑表现也莫过于此了,非但不辩,且成全之。“从此未涅槃之日,皆以阅藏为事,不复以儒书为意也。”这一句恐怕做不到吧,做到了也就没有了《焚书》。
卷二《与曾继泉》因为是劝人不要出家,对于自己的出家说得较为详实:“闻公欲薙发,此甚不可。公有妻妾田宅,且未有子,未有子,则妻妾田宅何所寄托;有妻妾田宅,则无故割弃,非但不仁,亦甚不义也。果生死道念真切,在家方便,尤胜出家万倍。今试问公果能持钵沿门丐食乎?果能穷饿数日,不求一餐于人乎?若皆不能,而犹靠田作过活,则在家修行,不更方便乎?我当初学道,非但有妻室,亦且为宰官,奔走四方,往来数万里,但觉学问日日得力耳。后因寓楚,欲亲就良师友,而贱眷苦不肯留,故令小婿小女送之归。然有亲女外甥等朝夕伏侍,居官俸余又以尽数交与,只留我一身在外,则我黄宜人虽然回归,我实不用且牵挂,以故我得安心寓此,与朋友嬉游也。其所以落发者,则因家中闲杂人等时时望我归去,又时时不远千里来迫我,以俗事强我,故我剃发以示不归,俗事亦决然不肯与理也。又此间无见识人多以异端目我,故我遂为异端以成彼竖子之名。兼此数者,陡然去发,非其心也,实则以年纪老大,不多时居人世故耳。”这里除了成全假道学们的攻击之外还说到家累。然而李贽剃了和尚头过得也不大象是苦行僧的日子,“今试问公果能持钵沿门丐食乎?”这样的生活李贽自己过过么,略观《焚书》,李贽过的是需要人供养的生活,李贽痛斥他人的打抽丰,或有恶紫之夺朱的考虑。盖李贽由人供养是要作人天福田,而假道学打抽丰,只是打抽丰而已,虽然假道学也不免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道。
卷一《复邓石阳》说:“自朱夫子以至今日,以老、佛为异端,相袭而排摈之者,不知其几百年矣。弟非不知,而敢以直犯众怒者,不得已也,老而怕死也。”这一句点出根本,所谓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家人如何指望,假人如何污蔑,比之老而怕死,都只是说来一笑的原因了。
关于李贽的剃发,袁中道《李温陵传》说得更好玩,说他是“一日恶头痒,倦于梳栉,遂去其发”,这种情况也可以是真的,比如有些事情深思熟虑犹豫未决而因为一个极小的触动付诸行动。与这去发一样,李贽的自杀也似即兴为之,《传》中写道:“公于狱舍中作诗读书自如。一日,呼侍者剃发。侍者去,遂持刀自割其喉,气不绝者两日。侍者问:和尚痛否?以指书其手曰:不痛。又问曰:和尚何自割?书曰:七十老翁何所求。遂绝。”七十老翁何所求,这一割分清了朱紫,一切非议可以住口,“若夫幻人之谈,谓其既已髡发,仍冠进贤,八十之年,不忘欲想者,有是哉。所谓蟾蜍掷粪,自其口出者也。”
卷二《与焦弱侯》说到死,大似预言:“与其不得朋友而死,则牢狱之死、战场之死,固甘如饴也。兄何必救我也,死犹闻侠骨之香,死犹有烈士之名。”可见李贽对于假道学的攻击是有充分准备的,可谓求仁得仁。

李贽被视为异端,与其说因为他的思想,不如说因为他的秉性。据《李温陵传》所说,李贽是个洁癖,一天不知要洗多少遍手多少遍脸,而且性爱扫地,几个人扎扫帚都供应不上他。读《焚书》,李贽更是一个道德洁癖,他不是不知道象他这样说话会招来什么,他只是不得已。
卷二《与弱侯》写道:“客生曾对我言:我与公大略相同,但我事过便过,公则认真耳。余时甚愧其言,以谓:世间戏场耳,戏文演得好和歹,一时总散,何必太认真乎。然性气带得来是个不知讨便宜的人,可奈何。时时得近左右,时时得闻此言,庶可渐消此不自爱重之积习也。余时之答客生者如此。
看这一言一答,客生的规劝不可谓不动人,李贽的我行我素也可见一斑。
卷二附了梅衡湘答书两通,我非常喜欢,文章不长,比李贽写得好。其一云:
佛高一尺,魔高一丈。昔人此言,只要人知有佛即有魔,如形之有影,声之有响,必然不相离者。知其必然,便不因而生恐怖心,生退悔心矣。世但有魔而不佛者,未有佛而不魔者。人患不佛耳,毋患魔也。不佛而魔,宜佛以消之;佛而魔,愈见其佛矣。佛左右有四天王、八金刚,各执刀剑宝杵拥护,无非为魔,终不若山鬼伎俩有限,老僧不答无穷也。自古英雄豪杰欲建一功,立一节,尚且屈耻忍辱以就其事,况欲成此一段大事耶。
其一云:
丘长孺书来,云翁有老态,令人茫然。桢之于翁,虽心向之而未交一言,何可老也。及问家人,殊不尔。又读翁扇头细书,乃知转复精健耳。目病一月,未大愈,急索《焚书》读之,笑语人曰:如此老者,若与之有隙,只宜捧之莲花座上,朝夕率大众礼拜以消折其福,不宜妄意挫抑,反增其声价也。
前一通亦有规劝之意,希望李贽面对山鬼伎俩来个不答,这不答是比英雄豪杰的屈耻忍辱还要高明的,比佛左右有四天王、八金刚各执刀剑宝杵拥护还要意味深长。这一通信说佛魔关系说得非常透彻。李贽的觉悟是他的佛,李贽的秉性是他的魔。这一通信看来并不曾助得李贽伏魔。
后一通就只是说笑了,说得也颇有趣,让我想起小时候与人骂架,骂到辞穷就拱手作揖不止,一面说:拜拜,拜拜,拜拜菩萨。看上去忽然有礼起来,其实居心狠毒,是要折杀人家。
以上二位在思想上可以视为李贽的同道,而在秉性上不得不视之为异端。李贽对自己的秉性也很清楚,他说过要改,但是改不了,改得了那也就不叫秉性了,他于是又有一个不改的理由。
卷二《与曾中野》云:“善乎朱仲晦之言曰:隐者多是带性负气之人。仆,隐者也,负气人也,路见不平,尚欲拔刀相助,况亲当其事哉。然其实乃痴人也,皆为鬼所迷者也。苟不遇良朋胜友,其迷何时返乎?以此思胜己之友一日不可离也。
卷二《与李惟清》云:“又谓仆性气重者,此则仆膏肓之疾,从今闻教,即有瘳矣。第亦未可全戒,未可全瘳。若全戒全瘳,即不得入阿修罗之域,与毒龙魔王等为侣矣。
此疾不可以全戒全瘳,他要留着它发人道心,他甚至发展出一个观点:“有狂狷而不闻道者有之,未有非狂狷而能闻道者也。”(卷一《与耿司寇告别》)这话或有道理,但是闻道之后而仍狂狷者只怕也未之有吧。《焚书》的风格可以用书中一句话来概括:“所谓言不怒,则听者不入是也。”(卷一《复邓石阳》)李贽是“宁可失言,不可失人”(卷一《与耿司寇告别》),这就是李贽的多情,这就是所以世上有了《焚书》。

《焚书》之可焚者大抵只做着一件事,即揭露假道学,这是对人对世而言,对心而言则是疾虚妄。《焚书》的精神在卷一卷二的书答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最为精彩的有卷一的《答焦漪园》、《复邓石阳》、《答耿司寇》与卷二的《又与焦弱侯》,若要拈出一篇来概括全书,则只好是卷三杂述的《童心说》。关于童心,成年人有两种途径去体悟,一是凭着可怜的记忆想见自己的儿时,一是从怀抱的婴儿入手,何为童心,李贽说:“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这段话里有一点值得商榷,即“最初一念之本心”。按“童心者,心之初也”的说法,心之初与本心是不是一回事,就是这一点值得商榷,依我看来,初心已非本心,它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它只是与本心相去未远罢了,不可以等同。抛开本心且说童心,我能够忆起的曾经的童心其实已经连初心也算不得了,因为已经有了我见,这与上学有关,如果只是玩耍,倒也可以忘我,但是上学了,尤其是上了一天学回家还得做家庭作业,就不免有些不快乐,往往写着写着抬头看看大人的无所事事,便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种心思与大人的想回到童年一样不高明,这就是童心么,这的确是一种儿童的心事,而离初心已经很远了,可见童心之于儿童也不是一个可以把握住使其不失的东西。我儿初生,我天天得抱,我得以观察童心之初,这个连人格还未形成的小儿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有着天生的干净,他什么都跟着学,他没有是非,所以人间的是非暂时亦不加之于他,他在学说你我了,那只是两个字音,还不是指称,他会说曲项向天歌了,会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了,说完自己先好笑起来,他和别人家的小孩一样一吃到甜的东西就爱上了。童心是什么,童心是生来的干净,是对一切无成见。既然已经来到这世上,它将象一片新叶那样蒙受露水与尘埃,而成见亦将在露水尘埃中生成,它将不再是一片新叶,而只是他自己,接下去要做的则是固守这个自己或挣扎着想从中解脱出来。“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务欲以掩之而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曷尝不读书哉!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义理障其童心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抵;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非内含以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所以者何?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这一段说童心之失,说人不善读书遂以闻见道理为心从而障了童心,又举古之圣人未尝不读书,如此说来童心之失当与读不读书无关,与见闻道理亦无关,不料后头竟迁怒于书了,读之心痛。
夫《六经》、《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过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蔽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这些都是臆测,一时说得痛快罢了,没什么好反驳,只是还是不免心痛。何苦从根源上来毁弃这些书呢,明明知道不是书之罪,仅是学者的善不善读而已。
这篇《童心说》不是在说道理,这样气势汹汹的文章也教人无暇思索,他只是将个道理高高举起,不是通过眼睛,不是通过耳朵,直接从顶门上楔入脑子里。这也就是李贽所谓的为下下人说法。何为下下人,下下人若自知为下下人,那也就具备上上之机了。
略读过一点佛经就可以明了这篇《童心说》说得没道理,《焚书》编得也很有意思,紧邻的一篇《心经提纲》开头一句就将前面的《童心说》推倒了:“《心经》者,佛说心之径要也。心本无有,而世人妄以为有,亦无无,而学者执以为无。”看罢,我对《童心说》的一点牢骚也就释然。

《焚书》于孔门弟子中独尊颜回,除了颜回一个,再没有别个,我也很喜欢颜回,但是这种独尊的态度不能不使我警惕,难道非得把颜回的同学们全部抹杀才能显出颜回的好学么。
《焚书》有两个段落令我大欢喜,其一:“黄安二上人到此,时时言及师友之重。怀林曰:据和尚平日所言师友,觉又是一样者。余谓师友原是一样,有两样耶?但世人不知友之即师,乃以四拜受业者谓之师;又不知师之即友,徒以结交亲密者谓之友。夫使友而不可以四拜受业也,则必不可以与之友矣。师而不可以心腹告语也,则亦不可以事之为师矣。古人知朋友所系之重,故特加师字于友之上,以见所友无不可师者,若不可师,即不可友。大概言之,总不过友之一字而已,故言友则师在其中矣。若此二上人,是友而即师者也。其师兄常恐师弟之牵于情而不能摆脱也,则携之远出以坚固其道心;其师弟亦知师兄之真爱己也,遂同之远出而对佛以发其弘愿。此以师兄为友,亦以师兄为师者也,非友而师者乎?其师弟恐师兄徒知皈依西方而不知自性西方也,故常述其师称赞邓豁渠之语于师兄之前,其师兄亦知师弟之托意婉也,亦信念佛即参禅而不可以徒为念佛之计。此以师弟为友,亦以师弟为师者也,又非友而师者乎?故吾谓二上人方可称真师友矣。若泛泛然群聚,何益耶,宁知师友之为重耶!”(卷二《为黄安二上人三首》)
其二为卷四《读若无母寄书》:
若无母书云:我一年老一年,八岁守你,你既舍我出家也罢,而今又要远去。你师当日出家,亦待终了父母,才出家去。你今要远去,等我死了还不迟。若无答云:近处住一毫也不曾替得母亲。母云:三病两痛自是方便,我自不欠挂你,你也安心,亦不欠挂我。两不欠挂,彼此俱安。安处就是静处,如何只要远去以求静耶?况秦苏哥从买寺与你以来,待你亦不薄,你想道情,我想世情。世情过得,就是道情。莫说我年老,就你二小孩子亦当看顾他。你师昔日出家,遇荒年也顾儿子,必是他心打不过,才如此做。设使不顾,使他流落不肖,为人笑耻,当此之时,你要修静,果动心耶,不动心耶?若不动心,未有此理;若要动心,又怕人笑,又只隐忍过日。似此不管而不动心,与今管他而动心,孰真孰假,孰优孰劣?如此看来,今时管他,迹若动心,然中心安安妥妥,却是不动心;若不管他,迹若不动,然中心隐隐痛痛,却是动心。你试密查你心:安得他好,就是常住,就是金刚。如此只听人言?只听人言,不查你心,就是被境转了。被境转了,就是你不会安心处。你到不去住心地,只要去住境地。吾恐龙潭不静,要住金刚;金刚不静,更住何处耶?你终日要讲道,我今日与你讲心。你若不信,又且证之你师,如果在境,当住金刚;如果在心,当不必远去矣。你心不静,莫说到金刚,纵到海外,益不静也。
卓吾子读而感曰:恭喜家有圣母,膝下有真佛。夙夜有心师,所矢皆海潮音,所命皆心髓至言,颠扑不可破。回视我辈傍人隔靴搔痒之言,不中理也。又如说食示人,安能饱人,徒令傍人又笑傍人,而自不知耻也。反思向者与公数纸,皆是虚张声势,恐吓愚人,与真情实意何关乎!乞速投之水火,无令圣母看见,说我平生尽是说道理害人去也。又愿若无张挂尔圣母所示一纸,时时令念佛学道人观看,则人人皆晓然去念真佛,不肯念假佛矣。能念真佛,即是真弥陀,纵然不念一句弥陀佛,阿弥陀佛亦必接引。何也?念佛者必修行,孝则百行之先。若念佛名而孝行先缺,岂阿弥陀亦少孝行之佛乎?决无是理也。我以念假佛而求见阿弥陀佛,彼佛当初亦念何佛而成阿弥陀佛乎?必定亦只是寻常孝慈之人而已。言出至情,自然刺心,自然动人,自然令人痛哭,想若无必然与我同也,未有闻母此言而不痛哭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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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2-12-23 10:5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你读书真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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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22-12-23 11:33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2-12-23 10:53
你读书真有耐心。

用鼠标把它从头勾到尾都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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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2-12-23 14:33 |只看该作者
他的学说对后世影响很大,但不合封建统治者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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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22-12-23 15:38 |只看该作者
没有心思的小孩子,比较自在随性。禅宗人士到某一阶段,估计有这种身心状态。
但李贽所行的不太象禅宗的自性,掉到求真的陷阱里了。
求真不如圆融,圆融不如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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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2-12-23 16:22 |只看该作者
这么用心的读书帖,应该红脸。我先收藏了,慢慢拜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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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2-12-23 19:03 |只看该作者
浅浅珍珠蓝 发表于 2022-12-23 15:38
没有心思的小孩子,比较自在随性。禅宗人士到某一阶段,估计有这种身心状态。
但李贽所行的不太象禅宗的自 ...

【求真不如圆融,圆融不如自在。】这么说也要挨怼的。一个人的路怎么走,自己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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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2-12-24 13:57 |只看该作者
浅浅珍珠蓝 发表于 2022-12-23 19:03
【求真不如圆融,圆融不如自在。】这么说也要挨怼的。一个人的路怎么走,自己是知道的。

不要有负担,我只是随口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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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2-12-24 16:50 |只看该作者
无蕊 发表于 2022-12-24 13:57
不要有负担,我只是随口乱讲:)

不负担啊,怼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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