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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岁了,胡兰成动笔写《今生今世》。
文笔很好,走的是《红楼梦》的笔法和笔势。学红楼梦言语的人颇多,白先勇和张爱玲都是。日本人也有,早先,乍读《伊豆歌女》我就说这人熟读《红楼梦》,哪知《源氏物语》川端康成更了然于心。
刚刚读完《胡村月令》,这是胡兰成家乡的四时风情。写得隔,用笔比不上张爱玲,她不隔。胡兰成说他拿自己的作品一字一句对照张爱玲的,意颇自矜,好像没有看出隔不隔,失之毫厘。
“过去之心不可得,现在之心不可得,将来之心不可得。”这是《金刚经》的佛法,移评文法,自有妙用。胡村月令处处有心,心留则笔滞,终至于隔。风情那么多彩,景象那么响亮,胡兰成没有一笔写出在场感,都是半辈子之后的广角镜头,看上去细密,失于笼统,不见密意。繁忙的乡村,琐碎的生活,胡兰成不见其热闹嘈杂,屡闻其静寂,他是一个敏感而孤独的人。事后诸葛亮的视角写出来,加强几分局外人的心气儿和身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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