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1-20 13:26 编辑
先生属于行动派,想到哪做到哪的那种。
聊及愉快的老年生活,要多晒冬日暖阳,多逛逛幽境山林什么,他洋洋得意,颇为显摆似的,说,折叠桌椅已快递到位了,还有简易茶盅之类,又转而叮嘱我说,记得把你的帐篷和吊床放车里啊!
然后,就翻开天气预报,说要看看哪天晴好,适合再次邀约我出行。
莫名想笑,是多想发挥老年三轮的最大效用?
然,我还是迟疑了一阵,考虑跟不跟他说,这几天先不出门,就当当街溜子吧?比如,给母亲置办新衣物,家里买点干果,水果,糕点什么,还有婆婆妈,我也想回去一趟,陪她溜达溜达,买点什么的……
就听妹夫接话茬,说弹弓和渔具有没有?逢山打鸟,遇水垂钓,不是更惬意?
还能这样?就……在意料之外。
我转头,看向先生。他,会不会动心?
若他的心思真被说动了,我大抵……会再拒绝随行吧!男人们的世界和审美,我无权干涉,但,恕不奉陪。
老了,老了,连刺都该少栽,就不制造杀戮了,先生回答了,笑容可掬的样子,你们这位姐敏感得很,历来反感打鸟的人,耳濡目染的,我也心软了许多,现在而今眼目下,是连鱼都不忍心钓,只专注种草养花就好了。
把我给逗笑了。莫名想起“真我”友友的一句话:坏人老了变得更坏;相反,好人老了变得更好。
两个人相处久了,三观什么的,会自然靠拢吧?譬如这一刻,多稀罕了先生一秒。
从前的从前,先生是很会打鸟的。记得有一次,他捏着弹弓跟我笑,说,你要不要那只鸟?我给你打下来。是一只头冠很大的,尾羽又很长,像传说中的戴胜鸟,却又比戴胜更漂亮。
隔着十几米远,枝头悠哉哉,它掩映在绿叶间……我其时有点年轻顽劣,也低估了先生的命中率,说了平生最后悔的一句玩笑话,说,好啊,好啊,有本事,打下来给我看看!
先生捡拾了个小圆石子,随意捻在皮筋里,左右瞄了一阵,手一松,只听“啪”一声,说时迟,那时快,鸟儿应声坠落……我瞬间傻眼了:这是什么技术,什么水准?!
后来,飞奔过去,小心翼翼捡起晕厥的小东西,看不出哪里有外伤,就嘴角隐有血迹。用软布轻偎了它,拿取暖器烘烤,算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能不能救活过来吧。
好在,它慢慢缓过气来,眼神渐渐清明,歪着小脑袋左瞧右瞧,再拍拍翅膀飞走了。
问先生是瞄准哪里打的?会不会脑震荡,或者脏器内伤?
先生认真想了一下,说,是瞄准脑袋瓜子打的,至于是真命中了造成晕厥,还是类似惊弓之鸟跌落,他就确实不敢保证了。
似乎为了安慰我,他又说,鸟儿脑髓小,脑震荡变傻了,也没关系,反正也傻不到哪里去,总归还能觅食就行,估计死不了。
将信将疑。就,姑且信了吧。
那只鸟儿后来怎样了,我不得而知,只盼着它能安然渡劫——是我和先生人为制造的“劫”。想想,真是不该!
跟先生聊起从前,说中学时代,有个男孩子喜欢我,常送我鸟翅啊鸟尾什么的,确乎很漂亮,有些还连带着血肉——他永远不会知晓,这个赠予的行为,恰好断送了我对他的朦胧好感。
那只弹弓去了哪里?忘了。总归先生不再打鸟。他说,算了,确实拉命债,况且你不喜欢。但,他有段时间偏好钓鱼,各类鱼竿也是有的,也曾邀请我陪他——我有时候陪,有时候不陪。
偶尔的偶尔,我会好奇男人们的脑回路:钓胜于鱼。小鱼钓起来,又放回去,好像给了鱼恩惠似的,美其名曰:放生。
我就打抱不平,说,要吃就吃,“鱼命”使然;把人,啊,不,是鱼,钓起来,又放回去,鱼唇、鱼鳞什么的,不是伤害吗?甚至可能伤口感染,白赔上一条鱼命。
先生哭笑不得,说,你这只文艺女人啊!却也渐渐放下了钓杆。我曾经懊恼,介入太多,会不会涉嫌干涉?毕竟各有情趣爱好。
而今,他说“老来栽花”,似从心所想?倒真安慰到了我。自然万物,各有蓬勃,入眼,入心,多好。非必要,何须断人(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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