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铁血神枪未留名
孙云奇见萧散已是摇摇欲坠,但仍然嘴硬不肯认输,不由冷笑道:“你这样子,还能打么?”萧散虽然口中如是说,但心中不由犯难,暗忖道:“这家伙武功其实比我高不了多少,但他手法着实太快,须得骗他一骗,说不得只好耍些阴谋诡计了。”
见萧散不做声,众人均以为他是怕了,不由大感怅然。萧散忽尖啸一声,身形骤闪,向门外冲去,孙云奇喝道:“打不过想逃么?”伸手一截,忽然萧散回身一腿横扫而出,孙云奇不由一惊,好在他身手确然不弱,提气纵身凌空一个翻转,继而一掌向萧散后背拍去。
柴静在一旁看得一声惊叫,叫声未歇,这一掌已然击中,萧散只觉身体滚热,步子踉跄,想也不想,回过头来,猛然一口喷出,一股血箭直冲孙云奇面门而来。孙云奇身子向后斜引,但到底没有躲过,血水溅了一脸,眼睛、鼻子到处都是,满口都是腥味。
只听萧散大叫一声:“左腿!”孙云奇此时被血水蒙住双眼,情急之中,不敢多想,双手护住左腿,忽觉肩头一痛,正要大呼上当,又听萧散道:“后背!”孙云奇正自犹疑,只感背心猛受一击,这一掌,确然攻在后背上。一时间,萧散口中呼喝不止,或虚或实,孙云奇身上连中数招,倒忙了个手忙脚乱。
忽然,萧散大叱一声,步子一转,右肘直撞将过来,孙云奇侧身一避,萧散却就势一掌反拍而出,不偏不斜,正中孙云奇丹田气海穴。孙云奇只觉内息剧震,后退四五步,双腿一个踉跄,左膝已然跪在了地上。
这几招变化甚快,众人一时未反应过来,直到这时,才听得何猛等人轰然叫道:“好!”柴静道:“孙云奇,打不过便是打不过,干么要下跪认输呢?”孙云奇正待辩解,怎料才刚说出个“我……”便觉内息犹如针刺一般,再也接不下去。
柴静笑道:“你什么啊,讨饶的话便不必说了,萧兄大人有大量,你趁早滚吧!”苏梦远一直不动神色,这时才起身点了孙云奇几处大穴,道:“柴大人,这笔账暂且记下了,来日再会。”便扶着孙云奇出门而去。柴峰道:“慢着,”不由瞪了女儿一眼,起身送二人出去。
柴静本自担心苏梦远为何不动手,但转念一想,自己一方还有何猛等四人,料想他虽武功高强,也不敢力挑四侠,这才悻然离去。直到这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转身道:“萧兄,你没事么?”
这时,萧散已由阿姝扶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阿姝正用丝帕为萧散擦拭伤口。听到柴静的问话,萧散有气无力地道:“废话,伤的又不是你,你看我像没事么?”柴静见萧散此时仍然耍贫嘴,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人家好意关心你,你反而不领情,我不理你了!”
萧散见柴静娇嗔模样,不禁心神一荡,笑道:“柴姑娘,刚才你对孙云奇说的话,总不会当真吧?”柴静脸一红,知是指柴静说萧散是她意中人的事,忸怩道:“怎么,你不愿意么?我……我可是认真的。”
忽然,阿姝手一颤,碰到了萧散的伤口,萧散一声惨叫,骂道:“笨丫头,你想痛死我啊?”但抬眼一瞧,只见阿姝红着眼睛,泫然欲泣的样子,心头登即一软,暗道:“我怎可这样骂她?”便道:“阿姝,你怎么了?”阿姝摇摇头,强笑道:“没……没事……我没事的,萧哥哥。”
这时,柴峰出去送完苏、孙二人,已经回来,柴静心知刚才与萧散的胡闹确实太过,肯定要挨骂,不由怯声道:“爹……”柴峰却不理她,目光停在萧散身上,问道:“小兄弟,你的伤不打紧吧?”
这一问,萧散也是大为讶然,他固然喜爱胡闹,但是非观念还是清楚。他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柴峰的乘龙快婿,柴峰再宽宏大量,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岂知柴峰不但不见怪,反而关心起他的伤势。萧散羞愧,只得老实道:“多谢柴大人挂心,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柴静喜道:“爹,你不怪萧散么?”
柴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位小兄弟虽然任性了些,但‘天玄双绝’宁大侠夫妇刚直英烈,他门下的弟子也必不会是坏人。小兄弟,宁大侠夫妇已近五六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不知令师一向可好?”萧散一摇头,道:“柴大人误会了,在下并不是天玄弟子。”萧散虽自幼修习天玄武功,但多出自于自学。他不想依仗宁啸天夫妇二人的威名荫庇,是以并不承认是天玄门人。
柴峰“哦”了一声,却并不细问,沉吟一会,忽对女儿道:“阿静,你让杜伯带你这些朋友去东厢房歇息吧!你今日闯祸不小,改日随我一起向孙家请罪去。”柴静极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萧散知今日之事多半怪自己,但柴峰却丝毫不见怪,一时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暗想:“这柴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呢。”不由大生亲近之感,但要他认错,却又万万不能了。
当下柴静引萧散等人在东厢暂且住下,柴静道:“萧兄,我家下人多,你有伤在身,有不便时吩咐下人便好。”萧散自是应承,待柴静离去后,阿姝始终默默照顾着他。
萧散受的只是外伤,终没多大事,休息几个时辰,已行动如常。萧散见阿姝始终忙碌,也很少说话,便道:“阿姝,这些活让外边的下人做便了,你干么偏要自己受累?”阿姝低头沉默一阵,道:“阿姝喜欢做,萧哥哥,你……你嫌弃阿姝了么?”一时低着头,咬着嘴唇,直欲要哭出来的样子。萧散心知这个女孩儿受过太多苦难,加之女儿家心事本也难猜,便将手按在阿姝肩头,柔声道:“怎么会呢?萧哥哥是心疼你呀。你想想看,让你这么一个水灵的美人儿做这些活,教萧哥哥怎么舍得呢?”
阿姝破题一笑,但随之神情又一黯,道:“萧哥哥,柴……柴姐姐待你终究是很好的了。”萧散笑道:“她一个富家小姐发些脾气,算不得真的。柴姑娘人虽然很好,但毕竟相交甚浅。阿姝,你闷闷不乐,便是因为这,怕萧哥哥从此便不理你了么?阿姝,你未免也太小气了。”阿姝心中一阵窃喜,直羞得脸红到了耳根,一时想说话,却又开不了口。
萧散道:“阿姝,你有什么话,便说出来罢。”阿姝才道:“萧哥哥,本来下午我就该跟你说的……,我……我今天看见我的玉坠了……”萧散奇道:“哦?你怎不早说?在哪儿,我去帮你取了来。”阿姝道:“你也见过的。”萧散心思机变,立时恍悟,问道:“你是说今天那孙少爷怀中的玉坠是你的么?”
阿姝点了点头。萧散道:“你不会瞧错了罢?”阿姝道:“不会错的,我看到那玉坠上的一个‘陈’字,我师父说那是前朝宫廷之物,我从小带到大,不会错的。”其时已是隋大业二年,若追溯到中原正统,前朝正是陈霸先创立的陈王朝,陈朝十分短暂,前后不过三十年,终于开皇六年为隋文帝所灭。
萧散心道:“或许这个玉坠是阿姝的父母从皇宫中得来,后来阿姝遗落在青楼,却被孙云奇无意中捡了去。”想到此,心中不由冷笑:“孙云奇这厮果然风流,看来也是个常逛窑子的主。”萧散一把握住阿姝的温软小手,道“阿姝,你放心,我一定会将玉坠夺回来的。”阿姝心中甚是感激。
却在这时,忽听一人道:“萧兄,在说些什么呢?”正是柴静。阿姝见柴静来了,忙将手从萧散手里抽了出来。柴静看在眼里,不由取笑道:“萧兄,你又在欺侮阿姝妹子了?”阿姝忸怩道:“柴姐姐!”
萧散道:“柴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柴静道:“我来看看你不成么?”萧散道:“你柴大小姐想看谁就看谁,有什么不成的?”柴静笑道:“你看看,萧兄你太偏心了,你跟别人说得温柔话,对我却这么凶。”萧散道:“我几时说得温柔话来?”柴静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又问:“萧兄,你在这儿过得还好么?”
萧散道:“有柴姑娘如此悉心照料,在下过的自然是好。柴姑娘,你在这里正好,我正要想你说起呢。我和阿姝在此叨扰一天,已甚感惶恐,明日我和阿姝便要走了。”
柴静脸上笑容一僵,夜风阵阵,在昏黄的灯光下却是看不清她的表情。沉默半晌,柴静忽然问:“为什么?”萧散不想解释帮阿姝寻玉坠之事,只是道:“在下过不惯这种大户人家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闲云野鹤来得逍遥自在。”
柴静道:“那还不好办,我们以后不理这些杂务,再上翠微湖喝酒便了。”萧散摇摇头,道:“柴姑娘,你放胆豪情,在下很是佩服,只是在下确有要事,总须离开的。”柴静转头望了一眼阿姝,暗道:“莫不是阿姝跟他说了些什么?”忽然只觉胸中一酸,蓦地顿足喝道:“萧散!你当我今天白天跟你说的话都是放屁么?我……我……”
萧散万未料到这女子说翻脸就翻脸,一时心中满是歉疚,只是道:“对不住。”柴静一咬牙,道:“你要走可以,有种的今晚便走!”柴静说道做到,转身向杜伯道:“杜伯,你去把他们的行李收拾一下,让他们滚蛋!”
杜伯一怔,道:“小姐,这……”柴静起手一耳光扇过,道:“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杜伯是看着柴静长大的,从小到大柴静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更没有当着外人打过自己,心知小姐是动了真怒,当下表面应允,暗中赶紧遣人报告柴峰。
柴峰一听,不由大惊,立马赶到东厢,当面教训了柴静一顿,好说歹说将萧散二人劝住多留一晚。到第二日,众人用过早饭,萧散二人才正式向柴峰辞行,但自始至终均未见到柴静。萧散心知她是有意躲着自己,自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她。
萧散与阿姝出得太守府,萧散又回望了一眼,但庭除寂寂,终未见到柴静出现。萧散心中一阵怅然,向阿姝道:“走吧!”
当时长安一带,富豪士绅占庄为霸的不在少数,孙家在长安势力极大,又与官府有结,因而名头极响,是以并不难打听。孙员外在长安西郊十五里处,可谓与长安比邻而居,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
当下二人也并不着急,只是孙家终是大户,自己若贸然闯入要东西,定然讨不得好去,总须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二人正行间,忽听得前方隐隐有马蹄声,亦且不在少数。萧散是好事之人,便对阿姝道:“前方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们去看一看。”
未等阿姝回答,只见数十骑快马从他二人身旁飞卷而过,扬起尘土飞扬,但见那些人,胸前均印有一个血色手印,却不知是何人物,只顷刻间,便已去得远了。
萧散一时兴起,携起阿姝,道:“走!”便施展轻功追去。不一会,却见那些人转向一个山坳,萧散隐在一块大石后面,却见山坳那边,是一个斜坡,坡上站了许多人,总不下一百。
这边黑衣骑士见了那群人,一勒马头,停住身形,竟是异常的齐整。只见黑衣人中有一骑从中驰出,那人约来四十上下,身形消瘦,却也不失俊朗,背上负着一支红缨长枪。那人道:“龙渊,让你去找帮手,你就找了这些草寇么?”
只见对方人群中一个肩宽阔背的壮年汉子冷哼一声,道:“姓罗的,你莫以为你魔宫势大,便敢小觑了天下英雄,这位尤大哥……”话未说完,他身边一个青衣汉子伸手一止,抱拳道:“在下尤俊达,在这荒山野岭中做些无本的买卖,只因这位龙兄与在下交好,还望罗先生卖尤某个面子,这一页就此揭过,如何?”
这人一听青衣汉子叫做尤俊达,心中也不由一惊。当时天下大乱,虽隋文帝一统天下,但大多士臣却思念故主,加之隋炀帝杨广大施暴政,许多豪侠之士便趁乱揭竿而起,或占山为王,不服朝廷管束。这位尤俊达便是其中之一。他本是前朝北周旧将,只因不满朝廷,反下山来,啸聚山东,称霸一方。尤俊达为人豪爽,又极讲义气,且自身本事不小,江湖上人送外号“铁面判官”。一年多以前,尤俊达又结交得“混世魔王”程咬金,声势更是大震,连官府也是忌惮三分。
那黑衣人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铁面尤先生,久闻尤先生‘日月回翔斩’造诣非凡,罗某今日倒要领教。”尤俊达没料到毫无回旋的余地,但这几年魔宫势力日盛,是不可小觑。便道:“尤某区区微名,怎担得你堂堂‘锁喉神枪’罗郢一赞,阁下也是逍遥宫中大有身份之人,又何必如此计较?”
罗郢大笑道:“计不计较,岂由你说了算?”这时,龙渊身边一个白衣少年剑客道:“师父,咱们拼了,怕了他怎地?”却正是“阴阳剑客”张标。龙渊道:“想见识我尤大哥的绝艺,须先问问我姓龙的答不答应!”上前踏一步,执剑在手。龙渊号称“天怒剑”,想必剑底功夫已是不弱。
却见罗郢冷哼一声,手一挥,只见身后一个黑衣骑士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来,龙渊见箭势惊人,挥剑一格,只觉手一震,麻了半截,箭被一挑,变了方向,但余势未衰,直插地下,没入石岩中两寸来深。龙渊心中一凛,没想到魔宫今日来的俱是一流好手,无怪乎罗郢只有十几人却有恃无恐。而这罗郢身居魔宫七大护教圣使末位,武功之高,想必也是深不可测。
那人一箭不中,微感诧异,但又立即张弓射来,这一次,那人一共射出七箭,七箭连发,串成一条直线,直奔龙渊而来,这一手有个名目,叫做“七星连珠”,七箭之中,劲力各有强弱,若非高手,绝难躲过。
尤俊达识得厉害,见势危急,叫道:“龙兄弟小心!”人已抢身而出,大刀挥舞而出,只听“铮铮铮”的连震了六下,将六支箭弹了开去。只听尤俊达大喝一声:“着!”大刀一扬,第七支箭调转回头,去势甚急,只听得一声惨叫,那骑士已中箭下马,跌出数步,倒地而亡。
罗郢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忽然手一扬,喝道:“一个不留!”其余几名骑士听得号令,均驱马杀来,这边数百人也涌啸而上,双方斗在一处,然逍遥宫中来的均是高手,尤俊达手下多为草寇,是以人数虽多,但死伤甚众。
尤俊达见势不妙,正要上前帮忙,忽感背后一阵劲风,下意识的回刀一格,蓦地只觉虎口一震,大刀几欲脱手,却是罗郢到了。尤俊达一招方交,已知这罗郢绝不易与,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挥动“日月朝天刀”,与之周旋。却见罗郢长枪或挑或勾,红缨荡处,劲风四起,二人斗得四十余招,尤俊达已大感吃力,只觉罗郢每一枪击来,均重若千斤。忽然,只见罗郢长枪斜撩,已将旁边一个黄袍汉子刺死,尤俊达大怒,喝道:“好贼!”抢刀连攻,登即刀光霍霍,向罗郢卷来。却没想到罗郢避的更快,尤俊达刀法虽妙,却始终连罗郢衣角都沾不到。忽而罗郢偏身一转,又将一人刺死,数十招之下,罗郢专找旁人下手,瞬间已毙十几名好手,尤俊达虽欲救也是无计可施。
这时,尤俊达手下百余人已折损大半,“阴阳剑客”张标也受了几处刀伤,龙渊却兀自持剑与两名魔宫中人都得正烈,却也是左形右绌,险象环生。忽然,只听尤俊达大喝一声,大刀一撩,刀锋横拖而出,罗郢只觉一股罡风涌来,长枪一点,竟被逼退数步。尤俊达所使的,正是成名绝技“日月回翔斩”。
罗郢心中一凛,暗道:“这‘日月回翔斩’果真有些门道!”陡然长啸一声,枪若蛟龙出洞,迎将上来。尤俊达“日月回翔斩”一经使开,当真如滔滔大河,其势不绝,一时倒斗了个相当。只见尤俊达大刀斜引,一刀劈出,直取罗郢右肩,这一刀来得甚急,罗郢势难避开,眼见半条胳膊即将不保,却陡然听得罗郢“咄”的一声,右掌拍出,直中刀身,尤俊达手中大刀经这大力一带,险些把持不住,只听“葱”的一声,大刀砍中岩壁,直没至脊。尤俊达使力一掀,却未料到刀嵌的甚紧,一掀之下,竟纹丝不动。正这时,罗郢长枪已攻来,尤俊达只得弃了刀,就势一滚,跃出数尺。
罗郢大叫一声:“到此为止!”长枪如一条银蛇,激射而出,片刻便至跟前,尤俊达万无可避,却在这时,忽听得空中“嗤嗤”两声,罗郢只觉手中长枪连震,险些脱手!
罗郢大惊之下,只见枪杆上嵌入了两颗极细的沙砾!如此细小的沙砾却发出这般凌厉的劲道,当真是骇人!罗郢心知有高手到了,但四顾之下却并未见人,不由提气叫道:“哪位高人,何必偷偷摸摸?”
忽听得坡顶“轰”的一声,一块千斤巨石凌空飞起,直直向罗郢压来!罗郢大惊,长枪一送,截住巨石,蓦地虎口一震,连退五步!
罗郢身在局中,不明所以,萧散在旁边却是瞧得真真切切,那巨石后面,却有一个青衫老丐,破衣敝履,单手按在石上,推着巨石疾进。萧散暗想这老乞丐力气当真不小,推动这么一块大石头,毫不费力,一时心中羡慕不已。
罗郢不知石头后面的古怪,只感到那石头上劲力越来越重,让他不得不全力相抗。罗郢心中甚是骇然,来人武功之高,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可与宫尊冷沧逍并驾齐驱!罗郢只觉内息愈来愈滞,手中长枪在巨石的压迫下渐渐弯曲,忽觉手心一震,一股血气翻涌而上,喉头一甜,心知若再不撒手,长枪折断事小,只怕性命难保。
正在这当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石四裂开去,罗郢只觉手心一震,长枪脱手弹射而出,直插岩壁。旋即一个青影骤闪,待罗郢定下睛来,却见一个破杉破鞋的青衫老丐横卧在枪杆之上,上下荡动。
罗郢生平从未遇过这等高手,不由抱拳道:“前辈何方高人,可否教罗某知晓?”那老丐双眼半开半闭,冷哼道:“冷沧逍屁大本事,只会派些幺麽小丑兴风作浪!”罗郢见这人言语辱及宫尊,正待上前争辩,却陡见那老丐凌空而起,长枪顺势带出。向罗郢飞来,罗郢抢身接住,但觉入手时,劲气袭体,生生退了两步,才接住长枪,再回头时,却已不见了那青衫老丐的身影!
罗郢一时怔然,心知今日再难讨好,手一招,带着几名残兵骑马离开了。尤俊达待罗郢走远,清点了一下人数,竟折了四十余名好手,伤者也不下二十,而己方仅杀得对方六人,若不是那神秘老丐出手相救,这一仗只怕要全军覆没,一时心中又惊又怒,吩咐弟兄们今后小心,以防魔宫报复,云云。过得片刻,也尽都去了。
萧散待人都走远,才探出头来,对阿姝道:“阿姝,我们也走吧!”阿姝问道:“萧哥哥,阿姝笨得紧,有一个问题想不通,可不可以问你?”萧散笑道:“阿姝,你才不笨呢,有甚么,你便问吧!”阿姝抬眼看着刚才血战过的山坡,道:“你说人和人之间,快快乐乐的相处不好吗?为什么老是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萧散想了一会,道:“阿姝,你把我难住啦!依我想,肯定是有的人喜爱欺负人,有的人不甘受欺负,两帮人就会打起来啦!”正这时,忽听身后一人道:“小娃儿胡说八道!年纪轻轻懂得甚么?”萧散一惊,不想身后还有人,回头一看,却正是那青衫老丐。萧散对这老丐甚是佩服,当即一喜,问道:“依前辈看,那是如何?”那老丐冷哼一声,却不回答,转身一纵,飘然远去,眨眼间便已去得远了。
【注:】据《隋唐演义》载,尤俊达为山东兖州人,明以买珠宝为生,实际为山东绿林首领,这里直接将其写成占山为王的草寇,一则为情节需要,二则写此节时未详加考证,故与史料颇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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