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神马东锡 于 2025-6-26 19:10 编辑
再讲个人。老童同志。
老童算地头蛇,家就住在基地下面的街道上。那时他父亲在区公所干点小差,在他十六岁就托人安排进了公司。限于文化程度和家风影响,面临退休也没走出这个基地,惟一的安慰是十年前乘乱解决了身份。
经营半生又怨气颇大,动不动摆点老资格给新来的领导们吃点忆苦饭打点下马威。那些八零九零的红四代们,干不过又胆小,只能偷偷小恩小惠小招安,只求保住小面子,不被当众找难堪。越发把他惯纵起来。
23年在广东办事处,老童也被派过来,一下令我头大。这是家里那帮小年轻甩包袱,丢来试试我的火色,自己落个六根清净。既然没征求意见就派了,退货肯定不可能,试试就试试。
斗智斗勇大半年,见识我脾气作风后夹起尾巴收敛起来,倒还聪明识趣。离家千里不能顶锅出门,你老实我就开点小口子,各种擦边小便宜再给他占占,刺头就变成了得力干将。
不料中途意外。先是一同事英年早挂死在佛山一酒店,明明喝酒熬夜声色犬马引起中风磕碰,并且还是周末,家属却天天缠闹非要追封烈士,整得全系统活花水乱。接着各种人事变动轮岗换班,我又转区回了云南。
年终跑来找我要钱,说当初承诺过了,他每月可以报几条烟。想一想似乎我是说过,记得是他诉苦烟瘾巨大出外辛苦,能否适当照顾,我说办事处往来接待如此频繁,表现好了倒可以每月处理一点。我去云南后,应该是沒人再给优待,所以回头找我讨要。
哭笑不得谈了一次,明确拒绝。特殊照顾不能成为常态,给了是人情不给是根本,我不要你惦念人情你也应明白常态和制度才是根本。
讪讪走了,自此心里有了怨怼,时不时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夹枪带棒当起坦白痞子。越是人多越凑上来打机锋,说些四年级以下的庸俗笑话。每次打回去,看他一头白发又不忍心,只好自己收一收主动递个梯子给他下。
办完大活动送走首长们食堂聚餐。现在不让喝酒,老童同志又借机顺杆而爬,在邻桌大声宣布说梁总也曾大骂禁酒令扯机八蛋,然后咬着我名讲乡间黄段子。
我叫旁边小伙腾个凳子,说老童同志你上来,来我这里坐。俟他坐下,我说昨天我批评老张了。前天中午他叫你说点人话,我说老童一辈子都没学会说人话,你怎么能提这么不近人情的无理要求呢。
满堂哄笑。老童面色转红变黑,像一块摆了半天还没卖掉的猪肝,双唇打战欲辩忘言。
我说老童,咱俩确认一下。你记住,以后我叫你名字,那就是可以兄弟玩笑百无禁忌,如果我叫你老童,那就是正式场合职务相称。明白了么。
老童站起身就往外走。我说记住了么,老童同志。忽听一片声齐喊: 老童同志!
|